那丫鬟被带走后房中众人也退了出去,只留任一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守候着她。
他看了看她紧闭的双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人都走了,起来吧。”
苏澄仍旧没有半点儿反应的躺在那里,似乎是真的呛了水晕了过去一般。
“……起来。”
她还是没有动静,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任一默默地看着她,也不急,只是浅笑着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鼻尖儿。
苏澄双唇微张,似乎是鼻塞的时候自然而言的靠嘴呼吸一样。
他唇边牵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眼中满是得逞之意,缓缓地向她微张的双唇俯下身去。
啪。
苏澄适时的“醒”了过来,一只玉手不轻不重的挡在了他逐渐靠近她的脸上:“起开。”
任一微微一笑,得意的直起了身:“肯醒了?”
苏澄微恼的坐了起来,经过昨天之事她本不想和他这样面对面的,索性就真的躺在床上装晕,反正她的脚是真的被扎破了,人晕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谁知这无赖耍混撒泼,认准了她是装晕坚持要把她“叫”醒。
“扰人清梦。”她不满的皱眉嘟囔了一句。
“梦见什么了?跟我说说。”他边说边退到床尾掀开了锦被。
“你干吗?”苏澄紧张的伸手拉了一把被子,却慢了一步没能拉住。
“给你上药。”
任一说着就要将她受伤的右脚拉过来。
“不用不用。”
她赶忙把脚缩了回来,这一缩却正好扯到脚上伤口,疼的眉头一皱低呼了一声。
“别动,”他稍稍上前,再度将手伸向她的脚踝。
“真的不用,你……你一朝皇帝,怎们能做这种事,我……我待会儿叫兰馨他们来帮忙就行了。”
她几番推拒之下脚上又开始隐隐渗出血迹,任一眉头一皱,神色微沉:“我不让他们插手他们谁敢帮你!”
“那……那我自己来……”
他眉头皱的更紧,站起身来双臂撑在床上将她锁在中间:“经今日一事我後宫之中又少了一个嫔妃,你说我是不是该现在就立一个?”
“你……你干什么……”
苏澄紧张的向后躲了躲,奈何床上空间狭窄,能拉开的距离实在有限。
“我是皇上,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着又稍稍欺进了一些。
“放屁!皇上就能耍**啊!”
她被他激的忘记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又恢复了平日里牙尖嘴利的模样。
被骂了一句的任一不但没恼,反而没忍住笑出了声,坐回去将她的脚腕儿拉了过来:“这世上也就你才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这是为人耿直正气凛然!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怪脾气,被骂了还这么高兴……”
苏澄没好气儿的说道,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足衣不知何时已经被他褪了去,赶忙就又要将脚缩回来:“真的不用,我……”
“曹将军说有一回平安被隔壁家淘气的孩子扎伤了手,你心疼的好几天没睡好觉,又是给他上药又是给他包扎,凡事亲力亲为,又怕他贪玩儿去碰水,便整日盯着,洗漱一应事宜都不让旁人插手,一定要自己亲自照顾他……”
苏澄微怔,挣扎的腿脚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平安他……很少哭的……那回却疼的哭了近半个时辰,嗓子都哭哑了……”
“恩,听曹将军说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孩子,那家父母道歉的态度也算诚恳,估计你得把人家房子掀了。”他边说边给她上药,动作轻柔细致,生怕弄疼了她。
“平安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儿,我本来觉得是好事,可是……那些孩子渐渐地就能觉出他和他们的不一样,有时候就会欺负他。他看着不聪明,在这方面却敏感的很,后来就不喜欢和那些孩子玩儿了,就算出门也不大和其他孩子来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自己陪着他,心里总觉得亏欠……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那么单纯……为什么就要承受这些……承受别人的轻视呢……”
“……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不怪你。”
她却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任一,平安他会认字,已经认了好几十个了。爹,娘,还有你名字里的一字,他都认得。我本来想让他再见到你的时候认给你看呢,可是……”
她的话端忽然收住,神情有些痛苦,似乎又想起了那燃烧的烈火,以及从烈火中抬出的两具尸体……
任一本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却不想又让她想起了伤心事,给她包扎好后有些不忍的看着她,伸手轻抚她的面颊:“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她仍旧陷在往事中难以自拔,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神情越发痛苦。
任一的手指在她面颊上轻轻摩挲,看着她失神的样子就觉得一阵心疼,下意识的缓缓向她靠近,想要亲吻她的额头。
“对了,”正失神的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从自己枕下拿出一个东西,回身就向他递去:“平安的……”
手中之物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戳向了正欲亲吻她的任一脸上,正插入他的鼻端……
“……胎毛笔……”
她倒吸一口凉气弱弱地补完了刚刚没说完的话……
之后,林启德再度被传入了听雨轩中,但这回却是给任一诊治他的鼻子……
后来宫中之人都传,德妃赵淑华德行失宜,自恃身份高贵不将新封的大司农放在眼中,竟当众将大司农推下水去。
大司农险些溺毙于水中,情况甚为危急,两次传唤太医院院首林启德方才得以保全性命……
前朝的赵伯成听闻后急急忙忙就想入宫觐见为自己的女儿求情,可刚行至半路就被皇上派来的人马带走,紧接着便是举家被抄,家中无论老幼全部被下入牢狱。
与此同时,有关他的一纸罪状昭告天下,大司空赵伯成在任期间,频频勾结地方官员敛聚钱财,侵吞国家财产无数。在此次旱情期间更是勾结负责水利兴修的官员,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并一再盘剥工匠银两,致使水渠大坝修筑事宜延期怠工,不能及时缓解旱情解决百姓困扰。
种种罪状写的条条分明,而从他家中抄出的远远超过他的身份地位所应得的各种奇珍异宝以及巨额银两更是直接将这些罪状坐实。
百姓得知后人人愤慨,直呼此等贪官应立斩不待。
文武百官得知后则分为两派,一派连连称赞皇上英明神武,实为百姓之福。一派则噤若寒蝉,被皇上此次悄无声息又迅速果决的行事作风震得心惊胆寒,不停的想着自己这些年有没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已经做过的那些会不会已被皇上得知,下一个落入牢狱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随着赵伯成的入狱,确实也有一些其他官员受到牵连,但大多是些地方小官,并未涉及到什么高官权贵。
这些人忐忑了几日后发现皇上并未来寻自己的麻烦,心中不禁稍稍松了口气,觉得或许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被皇上发现,或者是涉及到的人太多,皇上只是杀一儆百震慑一下他们,并不敢当真将这背后的利益集团连根拔起。
而就在此时,安亲王任德私下里开始笼络各个官员,联络他们一起上书为入狱的赵伯成求情。
这些官员本想老老实实安分一段时间,但要求他们联名上书的是安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且信中又明确说明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皇上今日敢动赵伯成明日就敢动他们,只有他们联合在一起才能威慑皇上,让他有所顾虑不敢妄动。
这些人的层层关系本就绑在一起,一人响应安亲王的号召其他人若不响应的话就好像是自己要从这个团体中脱离出去一样,日后就算皇上不动他,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于是只好随波逐流联名上书,希望真能以此威慑皇上让他三思而后行。
安亲王对此大为满意,他此举其实并不是当真想帮那赵伯成,不过是想借机生事罢了。
任一若真将赵伯成放了出来,那就越发显示出了他任德在朝中的地位和权势。
若是没有反倒更好,他正可以以他不辨忠奸冤枉两朝大臣为由借机起事篡夺皇位,而这些和他联名上书之人无论如何都已经和他拴在了一起,更便于他日后行事。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正好,却不想任一之所以没有一口气将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正是想借他的骄傲自负引出更多人上钩,到时候好一网打尽。
联名书呈上去之后,已经将赵氏的罪行公布天下的任一自然想也没想的一口回绝了。
任德心中暗喜,当即调动自己囤积多年的兵马和暗中拉拢的势力意图谋反。可兵马刚刚聚集便迅速被剿杀殆尽,和他勾结在一起的那些人更是一个不落全部被下入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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