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青殿的样子和前面的长华殿很是相似,除了一些雕花纹饰,其余的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所有的弟子都集中在了长华殿,故而现在永青殿前一个人都沒有,静悄悄的,
“平日宫内议事,是在永青殿的,”
他们相识之际,虽是在央山,但更多相伴的日子,是在苍云帝国流亡,整个羽宿宫,他不知道哪里是她印象多些的,哪里又是印象少些的,只能保留着当年羽宿宫的一切旧习,不做丝毫的改变,
太和殿、雪韵阁、天一堂……
紫硕神君带着雪姬将整个羽宿宫走了一个遍,一个个的向她说明所用,
一步步的走过千年前的痕迹,雪姬的脸上仍旧茫然,尽管感受到了羽宿宫所散发出來的那股熟悉,可……对于过往,她仍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日光悄然移动,月出东山,繁星渐露,吟星台上,雪姬猛然回首,问道：“我曾经……到过这里对吗,”
紫硕神君微带欣喜的凝眉发问：“你记起來了,”
面对紫硕神君眸中的希望,雪姬有些过意不去的摇摇头,说道：“我沒有想起來,只是觉得这里熟悉,但是我想,我只是來过这里而已,对这里的一切,除了熟悉之外,并沒有太多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逼的她要发疯,就像是隔了一扇窗,已经嗅到了里面的味道,但却看不到,一切只能凭着猜测,
雪姬的话,提醒了紫硕神君,他低头沉思着：感觉……
夜风凛冽,刚刚升起的月被一朵乌云遮去了光芒,初露的繁星也渐渐黯淡了光芒,
风吹动衣裙,雪姬抬头微仰,凝视着夜空,
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身后随风而起,吹过紫硕神君的眼前,他看着、看着、忽然扬起了嘴角,冷漠的脸庞,带着一份沁人的清冷,她不说话的时候,神态与当初极为相似,
似乎……还是当初,
然而,陌生的眉眼唇鼻,都在昭示着,这已是千年后,眼前的梵雪依,是雪姬千年后的转生之体,转生的,是失忆的雪姬,
“夜凉了,回去吧,”
“雪……”
紫硕神君欲转身而去,却听到雪姬在身后的轻言,他回首望去,夜空中,果然又飘起了雪花,
雪姬微微一笑,走上前,伸手接住一片雪,淡淡说道：“今日天气真怪,清早下了一场,下午停了,眼看似要放晴,却又飘起了雪花,”
吟星台的每一个檐角都挂着一个灯笼,上面绘有水墨山水,显示着羽宿宫历來的超然,灯笼随风摇摆着,散出微弱的光芒,照落在雪花上,反射出莹莹的光,
风雪一阵比一阵急,灯笼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坠落,
紫硕神君抬手,手中射出微微的紫芒飞往灯笼上,灯笼立刻停止了晃动,他叹息似地开口：“世事无常,也不过如此,”
“师傅,”他的语气中有一种自然流露的悲伤,雪姬转过身,凝眉问道,
紫硕神君一敛眸,再抬起时,已收了所有的情绪：“等青璃接手羽宿宫,吾就带你去你曾经去过的地方,”
雪姬大喜,激动地走上前,一把拉住了紫硕神君的袖子：“真的吗,”
紫硕神君微微低眉,瞅了眼被雪姬揪在手中的衣袖,淡漠的说道：“但是,有一个条件,”
听到条件,雪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半,疑问道：“什么条件,”
“记住你我的身份,”紫硕神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雪姬,同时说道,“紫硕神君,紫硕神君的徒弟梵雪依,”
雪姬不解,
紫硕神君继续说道：“你是陪本君游历四方,明白,”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强调一遍彼此的身份,她不明白,他这话究竟用意何在,但仍是点了点头,不管为何,只要能够找回记忆,其余的事情,都无所谓,
明日才是青璃即位羽宿宫宫主的日子,今夜,紫硕神君和雪姬还是打算回到后山的小楼中去,
路途漫长,雪姬也正好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紫硕神君在前面走着,雪姬就在后面跟着问道：“师傅,籍贯不是执笔录入的吗,那大胡子上仙只是看了看仙籍,怎么就说仙籍不录九月宫主呢,莫非那仙籍还能自动书写不成,”
“除却人界,五界籍册是有灵性的,所以从不执笔填写,”紫硕神君说道,
疑惑虽然解开,雪姬仍不免有些担心：“那……九月宫主和大胡子上仙相继离去,这……九月宫主可算是入了仙籍,或者说……他真的成了无籍之人,浪迹六界,”
紫硕神君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道：“你无需操心,九月已是仙人,”
猛然之间,雪姬忽然发觉,曾经那些与自身无关的一击和知识,她是记得的,现如今不知道六界籍贯一事,说明她曾经就不知道,
雪姬笑了笑,知道那些事她以前是不清楚的,对于探寻自己的身份也是有帮助的,
等雪姬从微笑中回过神,紫硕神君已经走出了好远,雪姬连忙小跑两步跟上,接着问道：“师傅,你可知道,梅花痣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说,”
走在前方的紫硕神君脚步不由得一顿,说道：“知道,”
“是什么呢,”雪姬对于后來冒出胸口的梅花痣的兴趣仅次于自己的记忆,
一片雪花飘落在紫硕神君的脸上,又从他的脸颊滑落,凉凉的,像是情人的抚摸,
“因为……从一千多年前吾落于苍云开始,便一直在寻找胸口有梅花痣的人,如果寻到,尽管不是你,吾也会助她圆满一个愿望,”
像风雪一般冷冽的声音从前方传來,雪姬却是听的一怔,内心翻江倒海般地不是滋味,她怔怔地看着紫硕神君的背影,
因为她,所以才造就了一个后女的传说,
紫硕神君的身上确实有一种超乎想象的安心、信任,可是偶然之中,又会有一种慌乱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雪姬开始了推测,却也只是推测,
紫硕神君千年前降落人间,出现后女的传说差不多也是千年的时间,如果……如果紫硕神君降落人间是为了寻自己,说明至少在一千年前他们是相识的,那么,她应该至少活了一千年,
活了一千年的人,她真的是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我是谁,”雪姬始终想不明白,既然紫硕神君知晓她过去的一切,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呢,
若是曾经,她是不会这样问他的吧,紫硕神君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冷冷的说道：“说过的话,吾不想说第二遍,”
察觉到紫硕神君的冷漠,雪姬不再开口,
风雪中,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沉默着回到了小楼,
步入小楼的结界,风雪不见了,顿时感到春风拂面,突如其來的温暖却让雪姬有些不适应,相比这暖洋洋的春色,她似乎更加喜欢风雪中那种寒冷的感觉,
因为冷,才能够感到温暖,
自从雪姬和紫硕神君离开之后,兰熙出不了小楼,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中等待着,似乎每一个母亲,都会不自觉的为出门的子女担心,尽管兰熙知道,雪姬是和紫硕神君一起出去的,但是仍旧免不了一番担心,
看到雪姬和紫硕神君进门,她的一颗心才终于踏实下來,她从凉亭中走出來,來到雪姬的面前关切的说道：“雪依,吃饭了吗,娘去把饭菜热热,”
“我……”和紫硕神君逛了一天的羽宿宫,肚子早就有点儿抗议了,雪姬刚想问紫硕神君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一点儿,却发现紫硕神君已经抬起了脚步上楼了,
卓然的身影,优雅地一步步上了楼,
袖中的手不自主的握紧,又是这种相隔千里的感觉,
当日他将她从与简优的洞房花烛夜带走,她的心是安然的,沒有一丝的距离,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她心头交织错乱,
翌日,整个小楼的结界外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像是整个天盖下來一般,
紫硕來到院中,手指轻轻一动,结界外顿时生出一阵飓风,将积雪全部吹散,积雪散去,露出了湛蓝如洗的天空,
一场大雪后,天气已经彻底放晴,
在两人离开小楼去往羽宿宫之前,紫硕神君在兰熙的身上布下符咒,让她可以自由出入小楼的结界,之后,为了兰熙的安全,又将冥尘留给了兰熙,
兰熙自然是千恩万谢,
带着雪姬來到羽宿宫的时候,各路人杰已经聚齐,整个长华殿有点儿人满为患,
鱼龙混杂之地,蓝战神君已隐去了真身,幻化为一个蓝衣小哥,坐在长华殿的一个角落里独自喝茶,
青璃站在大殿中央,面色阴冷,完全沒有一点儿即将接任羽宿宫宫主的喜乐,
雪姬和紫硕神君踏入长华殿之后,在场所有的人都恭敬的施礼,雪姬却看到青璃阴冷的表情更加的阴翳了,
再抬起头时,青璃的脸上是带着笑的,望不到低的淡笑,
紫硕神君走到殿中,朝着四周一拱手算是招呼：“诸位,见礼了,”
众人也连忙鞠躬拱手接礼,
在众人的目光下,紫硕神君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來到了殿前放,缓缓伸出手,说道：“请掌门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