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阵凉,果然轻信于人了,可怕的不仅是妖魔鬼怪,更甚者,还有人心啊!以前听师父说过,我没放在心上。想想我受了这群人一番糊弄,想跟别人来探探情况,不想竟是被骗来囚禁了。为什么我一出林子被那些人热情拥护?为什么直接以仙子保佑名义“请”来?为什么我就像施了咒一样来了。一切看起来顺其自然,偏偏又自然的有些奇怪。思索间,我又想到了森林里那双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充满了窥探。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怪我大意,让自己身处险境。
现在有仙法施展不出来,真是苦闷。罢了,罢了,就当是人生历练路上的第一次经验吧!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福气消受这可贵的经验了。但是,此情此景,我也没心思写遗书。因为我想到了一件很重大的事——师父在游行前给我准备了遁地符。我郑重了掏了出来,狠狠地亲了它一眼,我的救命符啊!迅速念出符诀,遁地符很快就发挥了作用。
在确认了外边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蹭”的一下,我的身体就扎入了土里,在一阵阵黑暗的飞逝中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很害怕还在原来的地方打转,小心翼翼露出脑袋,扫视周围的环境。晕,竟然还是那个怪村子,我失去了法力就只能催动这仙符一点效果吗?一次侥幸,二次侥幸,第三次就是衰运了。我闭上眼睛,把头深深的扎进土堆里。
意料中的脚步声果然传来了。不过还好,我起来的洞在一个边角旮旯,没能让他踩到我的头。他走到房间中央的时候停了,屈身说道:“禀告族长,那女娃已经被我等囚禁了。她的房间已经放了散元香,她的法术可以在短时间被禁锢。现在我已派人严密把守,接下来怎么做由您做定夺。”
“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么纯净的阴魂了。”一声苍老而又邪异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为您坐得纯净阴魂滋润体身乃是我族繁盛之本。”来的人说道。
“很好,你是怎么抓到这女娃的?”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前些时间见她被蟒蛇精追杀,逃入幽雾林还能生还,所以料想这女娃定是阴魂强大。所以,就把她奉为仙请到了这里。没想到这女娃真是单纯得可怜,不过愈是如此,魂魄愈干净。”来的人阴森地说道。
我一阵抓狂,人善被人欺,可想现在我的脸黑极了。可是我只能强忍着,抓土泄愤。
“做得不错,现在先看好了。”苍老的声音再次传出。
“遵从您的做法。”来的人回答道,接着身影消失在了厅堂。不久,老者也离开了。
我一阵胆寒,人心难测啊!一不小心,我就差点成了食物,这简直不能忍。我脸上灰尘仆仆正准备起来,这时听见了脚步声又把头扎了回去,毕竟现在我是没恢复法力。不过声音轻盈,落地有声,应该是个没有法力的女子。来者是一个丫鬟,她拿着抹布轻轻地擦拭桌子。
这时候,我脑袋灵光一闪,觉得脱生的机会到了。我轻轻地从土里站起来,弄出了一点窸窣的声音。倒是让这丫鬟听到了,她看着头发蓬乱,一脸灰土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我,一下就吓呆了。趁着她发呆的时刻,我立马捂住了她的嘴。接着,很生涩地在她的后脑勺重击了一下。默念道:“姑娘,我也是情非得已。”然后迅速地把她一身丫鬟衣服脱了下来,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灰溜溜得溜出了这间房间。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我”还在被他们监禁着,估计要过会时间才会被发现,而这段时间,我要做的就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逃走。有了思路,我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间。此时,我的脸是灰扑扑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按照我的想法,接下来的步骤就是遇到其他人了就装作自己摔跤摔得面目全非,一瘸一拐了。不过这个方法显然不能长久。
在一阵思索中,我走出了房间,然后回环往复地绕过了很多房间。
“这是哪家的丫鬟,你怎么摔成这样了?”一个中年美妇问道。
“回夫人,奴婢不小心摔成这样了。多谢夫人垂爱。”我低眉顺眼地说道,露出了一双水汪汪而又显得可怜兮兮的眼睛。这称谓也是我游历凡间的时候听到的。
令我心安的事,夫人也没责怪我。露出一副悲悯的表情,说道:“罢了,好好休养。”然后留给了我一个窈窕的背影。
“唉,这就是人心啊!有人如吃人的恶魔,有人却是充满慈悲。”我一阵唏嘘。
类似的情况我又经历了很多:
“这丫鬟是怎么弄的?”有人嫌弃地避开。
“别理她。”
“这丫鬟真像乞丐,丢人!”
……
听到这番言论的时候,我也没什么感觉,当务之急是逃。现在她们嫌弃我正好可以避免回答她们的话。约摸绕了一下午,我还是没找到出去的路。但是,我想这族很多人应该都见到了一个狼狈的丫头兜来兜去。这样的异常,迟早会让人发现。
不过后来传来的讯号是他们发现我从地下遁走了。然后很多人都在地面上找我这个人,觉得我藏在了哪个洞。
不过后来令我更焦灼的是那个丫鬟醒来了,经过他们的串联,很容易想到了今天下午那个满脸灰土,一瘸一拐的丫头。而我现在还是找不到路,兜了一圈又一圈。现在周围还没有人,因为我早就藏了起来,但是老远就听到一群人追喊声。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己现在太危险了。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他们手上,那可是一不小心就尸骨无存的后果啊!所以,还是最后决定跳进那个深潭。那个深潭我早就发现了,透露出一阵阵阴寒的气息,方圆几百米都没有生物。下定了主意,趁着那群人还没到,我飞奔投了潭。想想也觉得可笑,哪有人投水也这么迫不及待,这是我耳朵灌水时产生的自嘲。
阴冷阴冷的水渗进我的身体,钻入我的骨髓,我都觉得快冻死了。还觉得有人在扯我的脚,我快要沉下去。视线模糊,感到镯子发出闪耀的红光。我还咬着牙不想这么死去,经历了这么多天的苦难,还没来的及还给那些妖魔鬼怪。
想着想着,意识还能保持点清醒。因为突然感觉自己没那么冷了,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已经悬空了,像是小鸡崽一般被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抓着。直到落岸的时候我才看见抓住的人,是一个白衣男子。他的脸在一片清风朗日显得极为清俊,仿佛眉宇间揉了大自然的一撇一捺,神韵中融了大自然的一阵飘逸出尘,背后的风景都成了他的陪衬。而此刻的我确实头发湿漉漉,衣服有些破烂,还在瑟瑟发抖,他的飘逸让我感觉自己好生狼狈。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向我走近,递给我一件披风。而我最近的疲累,恐惧,委屈一下涌到了嘴里。第一次出来遇到这些事情,有些慌乱,有些心惊。他是我将溺水时的那根稻草,让我忍不住想把所有的情绪说给他听。我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眼睛泛起了水雾。
“哭吧!”他淡淡地说。
这一瞬间,我觉得这是我听到最动听的两个字。在委屈,疲劳的时候,竟然有一个人可以容纳你所有的眼泪。而且,那么累,那么委屈的时候。
我放纵了所有的眼泪,扯着他的衣袖,哭得像个小孩。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哭过,因为我真的活得很自在惬意,从不觉得心酸。这是第一次觉得好累,好想哭一场。
泪眼朦胧中,感觉他用一只手拍了我的背。可是,渐渐地我就疲劳地睡着了。迷迷糊糊,刹那间,仿佛觉得有清荷绽放在鼻尖。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白衣男子清亮的眼睛落在了我的脸上。想起昨天他救我,然后让我扯着他的衣袖哭弄脏他的衣服,我觉得一阵惭愧。冥冥中一种感觉,就确定了他是我那日醉酒误识的那个如云似雾的天泫仙君。
也许我们存在那样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不需要告诉我他是谁,而我亦不需要告诉他。我们似乎很熟,却也没那么熟,但他却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心安。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坏人,而是一个救了我的好人。以前我们的交流隔了云雾,他迷幻的仙颜,还有冰冷的气息都让我觉得不真实。经过昨天他救了我,我却觉得他的气质是冰冷的,心却是比谁热。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我开始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而不是前段时间认为的高高在上的仙君。他让我在这危机四伏的异地感到一阵心暖。
“找她。”
“她是谁?”我不由问道。
“一个对于我来说比较重要的人。”
我抚了抚额,觉得有点头大,直觉听下去可能有点复杂。又不知为何,却又想听下去,多了解些他要说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