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陆风濬又被召到了宣政殿,游子衿觉得抱着脚趾头都能猜得出皇帝又是要同这儿子说灾后安置的事情。
皇帝向来勤政爱民,自登基十八年间无一误朝早退,风雨无阻,龙体有恙不阻,宫妃挽留不阻。
游子衿一想就觉得充满了敬意,那得是有多好的耐性才能如此。
陆风濬走时吩咐了厨房给她留饭,所以此刻她一点也不担心会饿着这个问题。
她吃着也不老实,“那个,弯弯啊,给我讲讲我不在的时候府里都有什么有趣儿的事儿,和镯,我走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照顾我家小野猫啊……那个,文瑞,你有没有好好看门,府里有没有被偷走什么东西……”
弯弯忙过来给她捶捶背,看来这段时间这小丫头精分了不少,都懂得察言观色了,游子衿觉得这丫头真是让人满意,等过几年一定给她许配给好人家。
“有趣的事儿嘛,这个我得想想。”弯弯揉了揉脑袋佯装思考,被游子衿一个指头给点到了脑门儿上于是作罢。
“好啦我说就是啦,您能不摁我的脑门吗?以后要变成傻大姐的!”弯弯揉着额头抱怨道。
“你这丫头,唉!”游子衿鄙夷的瞄了她一眼。
“说说您回来后的事儿好不好?那日您从宫里回来之前,给您送了药的太医长得真是俊俏,那眼神冷峻的,啧啧,真是勾人!”
游子衿嗤笑:“小丫头发-春了?看来我把你嫁出去的计划是要提一提了!”
“别别,王妃娘娘,我才十三岁您忍心么!”小丫头噘着嘴生了气。
“不过,你说的那太医叫什么呀,我从前怎么没听说过太医里还有青年才俊的,是不是天太黑了你眼睛不太灵光?”游子衿靠在椅子上,也不吃饭了,专心地听着这丫头像说书一样讲事儿。
“怎么会认错,他姓贺楼,叫什么敏之来着,您该识得他的。”
这么一说游子衿是真的想起来了,贺瑾一是有个哥哥来着,贺楼敏之,她对这个名字挺熟悉,但这个人,是真的没见过。
这么说,自己在太医院里还算是有熟人,以后生个病什么的就不用操心了。如果陆风濬能听到她的腹语的话,一定会无奈的要死,自己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们精湛的多。
“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只是交代让您好好服药。”
游子衿赶忙俯下身子吃饭,这张脸已是没得见人了,这种私密的事被一个没见过却多少沾些关系的人知道,真是恨不能地下开一条缝把自己塞进去。
“王妃,您怎么啦?”
“接着讲你的故事,我饿了,别管我!”游子衿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的说道。
“听说婉夫人身边的一个宫女偷了夫人的首饰,婉夫人不满,竟将整个麟趾宫的侍卫宫女全换了个遍。”
“太兴师动众了,那宫女现在怎么样了?”
“在牢里自尽了。婉夫人心地善良本不打算太追究,可这事情不知如何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下令要重罚那宫女。那宫女心生怨恨,竟是在留下一封血书后咬舌自尽了。”弯弯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尽是为婉夫人抱不平。
“那上面写了什么?”游子衿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是说要找婉夫人复仇,所以皇上才会答应撤换整个麟趾宫人员的要求。皇上那样宠爱婉夫人,又怎会让她陷于危险之中。”弯弯眼里流光溢彩,什么时候才能有个那样体贴自己的夫君呢?
“弯弯你又犯花痴!”游子衿在一边调侃道。
“没有!”
“你还不承认,不信去问问你和镯姐姐,是不是都写在脸上了?”
宣政殿里,书桌前,御笔朱批。
“老七过来看看,这赐婚的圣旨笔迹如何?”皇帝龙颜正悦,喊着自己的儿子欣赏书法。
“皇父的字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要让儿臣来这儿?”陆风濬抬起头望去,皇帝的笔在半空中停了停,又继续落笔纸端。
“是为你赐婚。朕发觉游氏近来似有异动,我不放心让那女人留在你府上。更何况,琬琰和你青梅竹马,是嫁给你的不二人选。待朕剿灭游氏之后传位于你,你自可扶持她为后。”
陆风濬想要拒绝,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
这便是琬琰跟去润州的目的,以帮衬端和王处理水灾一事得了美名,嫁入王府自然名正言顺。将军府嫡女出身,更是配得上皇室的尊贵。
“皇父早就和琬琰商量过了吧。”陆风濬佯装镇定地问道。
“嗯。琬琰温和大度,擅为人处世,又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将来定能助你谋一个清平盛世。”皇帝欣许说道。
“还有多久会颁布这道旨意?”
“两个月后,待朕为琬琰置备好嫁妆,琬琰自幼丧父,孤苦伶仃,朕心疼她。”
那另一个女子呢?她难道就不让人心疼吗?
陆风濬没有这样去问他的皇父,不管是如何的回答,结果都会是一样。
她虽然娇纵,可也有温柔大度的一面。只要她想,她也擅处事。谁说她又不适合母仪天下呢?
在他心里,认定了那个女子。如果有朝一日君临天下,身边陪着的却不是她,这皇位坐的会有多寂寥。
“好。”
陆风濬还是答应了,更是因为清楚明白的知道所有的反抗都会是徒劳,甚至会将游子衿陷入囹囫。
“回来啦?”这是每一日下朝回来游子衿必问候的一句话,几日来,她越发的守规矩,让陆风濬感到了不适。
所以这天晚上正屋的蜡烛熄灭后,陆风濬靠在床边扭头看着床里的人说道:“这些天来,你的规矩倒是一套一套的少不了。
那是自然,谁让你惹了我,只对你守规矩来着。
游子衿不理他,只想尽快的入睡。这要人怎么回答来着,我装贤淑是为了臊你?我装什么都不知道是为了表现我大度?
反正你随便说吧,就不理你怎么着了。
陆风濬顺势躺下,握住了游子衿的手,游子衿猛地一颤,又忙假装睡着,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真是丢脸,不就是牵了个手嘛,亲都亲过了,怎么这个还会害羞!
“那日,你都看到了吧。”陆风濬叹了气,眉宇间尽是惆怅。
游子衿哼了一声,继续睡觉,有脸做不敢当面说,趁别人睡着了才敢说出来到底算不算大丈夫。
“我知道你没睡,你不愿意理我,也不愿意和我吵架,如果你不应我就自己说了。”
游子衿疑惑着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没睡?难不成是诈乎的?
仍是没有听到回答,或许这丫头真的睡着了。
陆风濬开始诉说着那日的事情,或许她有必要听一听,真的不想她误会下去了。
“琬琰的父亲曾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许氏一门忠心耿耿,皇父提拔了他做太子太保。年幼时我和太子哥哥形影不离,所以经常是许将军陪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有一年围场狩猎,按规矩我们这些庶子年龄太小的是不被允许去的,可我求了父皇一同前去。”
游子衿专心听了起来,她倒是很好奇陆风濬扯了这么多是想说什么来着。
“我是父皇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儿子,所以他很宠我,想着有太保在身边,总不会有什么差错。可我们都错了,那一次狩猎竟引来了刺客,太保无法护全两人,太子哥哥和太保便是在那一次牺牲了自己,护得我逃脱了……”
所以对琬琰好,是在偿还太保的救命恩情。
“那一日便是和琬琰一同去了太保的墓前跪拜,她每次见过她父亲后都会很伤心,所以我,不得不去充当这个安慰的角色。我,欠她一个完整的家。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游子衿翻了个身,将手随意的搭在那个人的腰身。
陆风濬看着那只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会心的笑了。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夜寒,还是不要冻着的好。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忽而忘却时间的流逝。
陆风濬握着那只手,轻柔而有力,“再也不想放开了。游子衿,还是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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