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跟在颜琛后面低着头走着,真真是羞死人了,早知道就不该揽下这活儿。直接对娘娘说自己对宫里不熟悉就好了,偏偏自己还逞强的打包票一定会把小衣送到。这个时候洛熙宫应该已经乱套了吧,一个宫女彻夜未归可也是极大的事情。
还好一路上没有也没听说洛熙宫在寻找宫女的消息。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娘娘根本就不重视自己?
小丫头委屈的要哭了。
要是颜琛晓得她心中所想,一定会不禁腹诽两句:“你以为大家都是猪脑子啊,找个人还要闹得阖宫上上下下鸡犬不宁人尽皆知么,蠢货。”
将她送到了宫门口颜琛便离开了,想来叶绯月这货肯定以为自己热心肠把她的小宫女留下住夜了,要不然不至于洛熙宫守门的小太监见着他俩没一点激动地意思,只是略略施礼便将人带了进去。颜琛叫住了小太监:“别让你主子惩罚她,是我把她留我那儿了,夜深了,就没让她独自回来。”
小太监也不说成,也不说不成,就只笑道:“奴才哪有那个本事。”
颜琛也不欲与他争辩,这分明就是在提醒她,你也是一做奴才的,别插手主子的事儿。这意思虽说不好听,可也都是实话。
从后殿悄悄进入,又听着朝臣日复一日毫无新意的论辩,颜琛也只把自己当做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皇帝有要求的话她就去端茶送水。没有要求她就站着看看那些个大臣都长得什么样。
话说直到现在,还有许多大臣的脸她认不清呢!
都是一样的衣服,平日里又不注意着,她认识的朝臣实在是寥寥无几,当然,这也没妨碍着她去做“正事”。
尚书几日以来按耐不动,她也只安静的观察着,她知道,想要去击倒丞相,本就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并非她们几句话便可以办到的。便是皇帝对宰相有意见。也得顾及着宰相的分量。所谓的养虎为患,大抵说的便是这个了。她是看出来了,皇帝对宰相还有几分期许,便是廉远和顾衍辞二人也只能称得上是他的后手。
皇帝想要培植新的势力。在新旧交替当中成为他儿子最好的助力。
而宰相。便会成为过去式了。
颜琛看了一眼宰相安详的面容。眼中却泛着精光。说能说他是真的安分呢?
倚仗皇帝对自己的愧疚大肆开口,置备了几十处房屋,不仅如此。他手里还有着一个不小的小金库。
忆起他如今正掌管着堤坝修筑,颜琛顿时有了主意。
国库虽然充足,可也不能不备个后手。
下朝之后,廉远叫住了她,“姑娘那一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微臣觉得,你是有什么话要讲。”
有话要讲?让颜琛想想是什么话来着。
哦,记起来了。还不是因为他掌管着兵部,所以才想要他能偶尔给自己帮个忙来着。
颜琛随意的说着:“怎么最近也不见这公主跟着你。”
廉远知她言的是静姝,便笑了笑:“她一直缠着衍辞来着,怎么,你想着让她缠着我,然后你好回去找顾衍辞来着?”
颜琛哑然失笑。怎么又扯回她身上了。
“不不不,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着能成就一对秦晋之好,我觉着公主对你也并非没有有感觉。只是她自己一直没能意识到。”
“颜姑娘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廉远激动地几乎要拂袖离去。
廉远转身走出几步,复又顿了顿,转头过来:“其实微臣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姑娘你放弃了做状元夫人光耀门楣的好机会,不顾一切的投奔这皇宫而来。不止如此,还能做了皇上的殿前女官,即使是已非完璧之身,仍然使得皇上破例了。姑娘你身后倒是有着怎样的背景,能送你至如此地步。”
颜琛被他说得心里颤了颤,复又呼了口气道:“哪里有什么背景,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误打误撞,廉远会信?
既然不是心虚何必要换了一张脸来到这里,掌管着偌大的绸缎庄,二十八家绸缎铺子,那样的生活不好么?状元郎的夫人,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尊荣仍是无法满足她的虚荣心么?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做一个地位煊赫的奴才就那么让她迫不及待么?
“是么。”廉远冷哼了一声,终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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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使者在这里呆的足够久了,也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夜幕刚降临时,颜琛就去了哥哥那里,帮助他们收拾收拾行李。想着才刚见着了没多久,他们可就要离开了。心中难免一阵酸涩。
脚步略重的进了院子,便听到溪溪正是在吩咐着手下的几个丫鬟一同整理着行李:“那个花瓶,小心点,青釉的,可是值不少钱呢!那个羊脂白玉瓶,对,轻拿轻放......轻拿轻放......”
宫里确实有给他们这里派来几个奴才伺候着,不过到底没有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丫鬟们用着贴心。
阿良一边数落着溪溪的小家子气,一边又不制止她如此“敛财”。宠溺般的看着,眼里尽是笑意。
颜琛踏进门的一瞬间,溪溪正喝着雨后的西湖龙井美美的品着滋味,一边和阿良眉来眼去。
“小琛!”溪溪欢快道:“你是来送送我们的?”
“是啊,明日要送你们的人多着,自然也就轮不着我了。所以今晚来表表情谊。”颜琛言罢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快欢迎我一下啊!”
溪溪拉着颜琛的手拍了拍:“特别特别的欢迎。”
“欸,我们明天要走了,就见不着你了。”溪溪嘟囔着,“我今日要送你一样礼物。”
言罢吩咐了其中一个小丫鬟:“小鹿,你把我压箱底儿的哪根哈达拿出来。”
哈达在他们那里是祝贺与敬意的象征,而溪溪压箱底儿的这条,更是她父王在她十二岁生日这天送给她的。
材质是清爽宜人的烟罗纱,整个西域一年也不过得了一匹,还是她老爹存了私心没有充公交上去才留给了她。易洗快干,不沾肌肤,不易褶皱,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珍物。
“你这是?”颜琛看了一眼正在翻箱倒柜的小丫头,又看了一眼溪溪道。
溪溪只等那哈达从箱底拿出来时才回答了她:“这是代表了我的祝贺。”
“何意?”颜琛更是不解。
溪溪挥挥手让众人都下去了,当屋子里只剩下阿良和她们二人时,溪溪才不情不愿道:“我听说了,那次,是你赢了。”
什么赢了,她怎么不知道。
“就是咱俩的那个比赛。”溪溪嘟囔道:“我后来听说了。真正胜利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我欠你一个荣誉。所以用我最珍爱的烟罗纱表达我的祝贺,衷心的。”
阿良看着目瞪口呆的颜琛笑意更深:“快接着把,溪溪可是个小气鬼,别人想从她这里拿走什么可是比登天还难。你这次后悔了,她以后就不定给你给你贺礼了。”
颜琛点点头,由着溪溪将哈达挂在她的脖颈间。
“好不好看?”颜琛试探着问了问。
“好看。”溪溪和阿良异口同声。听到了阿良的声音,溪溪怨怼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我戴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夸我?”
“怎么没夸过?”阿良挑挑眉,“我夸了你好几天。”
“屁。是我威逼你,你才这么说的。”
“啊?威逼?”颜琛瞪大了眼睛。
第二日阿良和溪溪是真的走了,一同走的还有施莫可汗,这是她昨日没有见到的。施莫走之前向她笑了笑,那眼神里有着化不开的欣慰之意。
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和自己送别。
施莫向皇帝行过了礼,轻声问了问:“皇上,可否允许微臣和颜姑娘告个别?”
皇帝点点头欣允。
施莫最后只告诉了她一句话:“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遵循自己的心意开心的生活。”
“老师?”颜琛压低了声音道。
施莫眼神里满是笑意:“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忘记呢?她在自家府上呆了好几年,所有的兄弟姐妹朋友们都是老师的忠实学生。他教了她那么多,让她成长,丰富她的生活。这一句跟从自己的心意既是他自己做人的宗旨,更是游子衿所能记得的他说过的最有道理的话。
“您说什么呢,怎么会不记得。”颜琛嗔道。“不过,您和哥哥一起来倒是吓着我了。”
施莫想要抬手摸了下颜琛的头,手又下意识的放下。笑了笑:“瞧着你又长得高了。”
“叔叔——”溪溪喊了一声。
施莫和颜琛回到了一群人的身边。
“可汗在和丫头说些什么?”皇帝笑意盈盈。
“只是告个别。”施莫笑了笑,“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挺好的,临走了也想好好道个别。皇上该不会是舍不得——”
“应该的。”皇帝温言道,“不想这丫头这么吃香。你们一个个对她这么好,她啊,估计要乐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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