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有资格骂你妈，但是你没有！“
“她是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的人，如果不是她赋予你生命的话，你现在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哪怕她再不堪，再无情，她也是你的母亲，你现在埋怨又有什么意义？你以为你说这些话，又能伤害到谁？”
阿森大叔指着周冬禾，胸膛剧烈起伏着，被墨镜遮住的双目，想必也和冬禾一样烧得通红。
冬禾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红着眼站在客厅中央，只是沉默着，少顷后，冷冷移开视线，径直走向门外。
我站在院子的铁门旁，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是已经晚了，冬禾一眼就看见了我，拉开门的动作顿了顿，泛红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愕然。
“……”
“冬禾，我……”
我慌忙拭去糊满脸颊的泪水，想要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可下一刻，阿森大叔愤怒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给我回来！”
周冬禾皱了皱眉，搭在铁门上的手用力得关节发白，最后还是一把拉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他背对着我，低头走着，微凉的月光覆在洁白单薄的衬衫上，在跌宕不平的石子路投下一片灰色阴影。
我背着双肩包，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安静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从这个没有终点的仲夏夜，融进广阔无垠的星空中。
“白水，你还记得一年前，我们在这里说过的话吗？“不知道走了多远，冬禾忽然停下脚步，他平静地望着铁轨尽头，一团光晕照亮了远方的半片天空，轰隆隆的声音仿佛是从云之彼端传来的。
铁轨两旁是一望无际的漆黑田野，青草的影子随风摇曳，青色山岱连绵起伏。
“记得。”我点了点头，目光闪烁地望向他。
那时候，他说，有些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但是，抱歉不是现在。
那么，会是这个时候吗？
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周冬禾平静的侧脸，被火车的探视灯照得苍白，他安静地垂下眸子，睫毛在眼底刷下一层厚重的阴影。
“如果我现在说，白水你……还愿意听吗……”
“嗯！”我用力点了点，鼻子一酸，竟不知觉又红了眼眶，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似地，冬禾都没有掉眼泪，我在这里难过什么。
周冬禾静默着，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我陪他一起，看着火车呼啸驶过，每个窗口都透出薄弱的灯光，一闪即逝。
须臾，待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他才淡淡开口，“白水都听见了吧，我和父母的关系。”
“听到了。”我眨了眨潮湿的眼睛，回想起他被阿森大叔打的那一耳光，声音又控制不住有点哽咽。
头顶的夜空，星芒璀璨。
“傻瓜，没事的。”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刘海，眯起眼睛对我笑。“其实都已经过去了很久了，我现在没觉得有什么。”
我脊背一僵，怔了怔，冬禾的嘴角虽然是扬起的弧度，可眼底似乎还有些化不开，散不去的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