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再好,瑾凌王爷也没有和他一夜风.流。
竖日妓.院里官兵突围,瑾凌王下令擒拿龙子卿。
而负责捉拿他的人,竟然是齐瑞。
“抓我可以,不过有一事我要问清楚。齐瑞,你何时成了王爷的人?”龙子卿深知齐瑞生性耿直,千金不换。
齐瑞抬头,眼神中,奔腾的万千情绪让龙子卿看不懂。
但只是一瞬,齐瑞一个出手击到龙子卿心门,龙子卿面对跟随自己多年的随从根本不会防备。
鲜血从口中狂喷,雪白纱衣上顿时梅花火红。
“齐瑞,你这是做什么!”早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阿呆狂叫,很快身后的侍卫一击,他紧跟着不省人事。
齐瑞亲自架起昏迷的龙子卿,带着五个随从连同阿呆,迅速撤离了妓.院。
龙子卿前日口出狂言,拒绝了瑾凌王,遭此下场也是必然。
妓.院里人声唏嘘。
一路奔波,终于有侍卫开口:“领官,瑾凌王府不在这个方向!”
齐瑞停下了脚步,环视四周,此时几人正值深山老林。
龙子卿在路途中已经醒来,齐瑞点了他的穴位,让他再次昏迷。
放下龙子卿,齐瑞缓缓地转身,一阵冷风从他背后划过。看着几位随从,笑容阴冷。
气氛已变,是个人都能嗅出其间的杀气。
佩剑飞出,齐瑞纵身跃到几人背后,那几名随从慌忙拔剑迎战,但怎会是江湖第一传人浪淘仙之子齐瑞的对手。
五只人头倏然脱身,齐瑞的眼神烧出灭绝之火。
回头望向山下,城中黑烟绵绵,一家正经历着血雨冲刷,成了皇帝老儿的替罪羊,德妃娘娘的陪葬品,藩国平和的无名旗帜。
“少爷。”齐瑞扔下横流着鲜血的长剑,解开了齐瑞的穴。
眼前人头七零八落,无头身躯横七竖八,龙子卿一时混沌,还以为自己进了阴朝地府。
“少爷!”齐瑞再唤。
龙子卿转头面向他,脸色煞白。
“家里出事了,是吗?”娘娘薨世,龙子卿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那生龙活虎的爹。如今自己被转移深山老林,事情再明白不过。
“我爹几时行刑?”想奔去刑场,可龙子卿此时只觉腿脚发麻,心都不知去了何处。
没有眼泪,他只觉心彻底空了。
“老爷已经……不在了。”
纵使行事再果断,齐瑞还是免不了此时声颤,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要回去,我先回去看我娘!”
“少爷,回去不得!”
“拦我,你想死吗!”情绪已经失控,龙子卿的心犹如脱缰之马,只是一时体力不支,跳起后身体狂颤着不止。
“皇帝下召龙家灭门,现在康碧堂已被血水涮刷,少爷您不能回去!”
阿呆似醒非醒,迷糊中听到两人谈话,直接再次晕倒。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鲜血再次从口中溢出,龙子卿脸上晶莹,但不是泪,是一层层的虚汗。
脑中万物崩塌,但人却仿佛失聪。
我家究竟有何错,皇帝灭我家门!
沾着鲜血的长纱衫在风中抖动犹如掉落的树叶,轻轻伏在主人癫痫抽搐的身体上。
“少爷还在,齐瑞还在,阿呆还在,龙家并未灭门!”
齐瑞豁然双膝跪地,眼中恨意肆虐,在望见龙子卿失魂的面庞时,两行热泪倏然落下:“齐瑞原终身服侍主子,做牛做马,海角天涯!”
身高八尺,铮铮铁骨,江湖一代宗师之子跪拜少年龙子卿,只为报龙狗子救族之恩。
龙狗子被车裂,长安城哭声震天,多少受过他恩德的黎民百姓愤世嫉俗。
“家被灭门,龙子卿受你齐瑞庇护恩惠太多,无以为报,你还是走吧。”龙子卿语气决绝。
“主子!”齐瑞跪地不起。
龙子卿明白,自己现在虽然活着,但是今后的日子定会东躲西窜暗无天日,何德何能,让身边人跟从自己受苦!以前家门兴旺,现在的一切,都不是从前了。齐瑞要走,阿呆也留不得。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龙子卿狰狞着面孔,恐吓齐瑞。
“公子……”
一虚弱的声音响起,寻声,正是刚刚清醒的阿呆。
“阿呆也要侍奉主子,终生为伴,生死不离。”
闻声,龙子卿蓦然。
摇晃着站起身,龙子卿面向山下城中那一块的滚滚黑烟,仰天长啸,泪决眼堤。
***
康碧堂,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瑾凌王裴启人驾高马,望着康碧堂冲天火光,挑起一只眼眉:“只让灭口,谁纵的火?”
“回禀王爷,属下不知!”刑部侍郎双手一拱,单膝跪地,拜见刚刚驾到的瑾凌王爷。
“那就灭了火,找了尸体,记住,一个都不能少!”
瑾凌王发话,黑眸映着康碧堂宅内熊熊火焰,瞳眸波澜不惊。
龙子卿,我留你,日后再陪本王对诗。
钱贵的弟弟钱超赶来,贴着裴启的耳朵碎语。
裴启望着火光,点头。
调转马头,裴启放下一颗心,朝皇宫奔去。
龙家灭门一事,轰动了整个京城,百姓哀伤,自然也做给了前来讨伐的藩国使者们看。
明仁帝没有撒谎,确实请了好大夫,也确实是那大夫下毒,也确实灭了他的族。
皇帝是无辜的,众藩国按兵不动。
刚打发好德妃娘家的藩亲,裴启回府,大发雷霆。
钱超跪在门外台阶下,紧握双拳,一跪就是一夜。
“我就不相信,几个精壮大汉禽不住一个妓.院里的小混混!”裴启还在暴怒,人聒噪地在厅堂来来回回的踱步子,砚台棋盘等早都砸向了门外请罪人的头上。
钱超前额滴血,但声音依然嘹亮:“请主子责罚!”
“滚!”
裴启将桌子上仅剩的茶杯也丢出了门,钱超低头退下。
仅仅一个时辰内让钱超从临县衙门上劫三个罪犯抛到龙家宅院的大火中,钱超的动作再快也抵不过距离的遥远。
让他劫人,又让他擒获龙子卿,他只有将另一头交给大家都认为很可信的齐瑞。
结果呢?齐瑞人是擒获,只是带着人远走高飞,就连那些随从也不见人影。
裴启气氛至极,却无从发泄。
那一袭白纱,究竟去了何处?
***
宁安府这几日的几分有些怪异。
栾鸿被软禁在家。
自上次去龙子卿家登门拜访后,栾鸿就一直大街小巷的寻龙子卿,还没寻多久,就被栾志泽派人召回家,潜心练武,不准踏出宁安府半步。
这一切,好像是预料之中——自己被软禁没几天,龙家就被灭族。
听闻这个消息,栾鸿再没有犹豫,冲破房顶直接轻功飞出了宁安府。当他看着龙家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从康碧堂抬出,一个不落,顿时心落狂野,找不到方向。
尸体都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栾鸿轰然泪下,跪在龙家宅院。
小小的宅院,一片残垣废墟。
栾志泽紧随其后跟到了龙家康碧堂,见儿子失魂的背影,面无表情。
勉强着起身,栾鸿跌跌撞撞的冲进龙子卿的寝房,倏尔木然。
龙子卿不是被龙狗子扫地出门了吗?我找你那么多天都没见。
断壁残垣,这派残破,让栾鸿无法将它和那飘飘白衣联系起来。
这里到处都有龙子卿驻足的痕迹,栾鸿还记得在这曾经香烟袅袅的卧房,龙子卿玩味的对着他耳边吹气。
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派狼藉就是让自己整日魂牵梦萦的人的最终结局。
眼中爆满血丝,栾鸿恨不得砸掉这片残破,把已经归去的人狠狠拽回来。
龙家被烧焦的尸体一具不少,都已经被核实。
……
各种各样的杂念瞬间充斥着栾鸿胀痛的大脑,栾鸿的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未止。
“啊……”栾鸿的那一声失魂落魄的哀嚎,恨乾坤不能扭转。
日已偏西,黑暗渐渐吞噬这龙宅的残破。
栾鸿出门,望见只身站在门外等候他的栾志泽。
父子面面相觑,有些事心照不宣。
眼神的厮杀,只一瞬,刻意而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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