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了,子卿和王爷依旧谁也不跟谁说话,整个王府的气氛也变得阴翳起来。
白天子卿窝在房间里看书打发时间,到了饭时,他依旧不肯出门,尤三或者齐瑞会将饭菜松紧他房里。夜幕降临之时,干脆灯也不掌,直接睡觉。
裴启也不理他,早朝回来就直接进书房,带回的奏折也突然间多了几倍,让自己忙翻了天。
康碧堂除了来往看病的百姓,没人敢在此出一口大气。
这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第二天下午。
午后艳阳高照,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康碧堂房檐上燕子来来往往,估计是要在这地方做窝。
钱贵见了这几只小燕子,不禁想起王爷和龙子卿两人现在剑拔弩张的关系,瘪嘴嗤声一句:“这年头,连燕子都不要命了,敢在王爷眼下动作,更何况人?”
御衣使这时恰巧进门,来送为康碧堂上下做的新衣裳。
钱贵很高兴,赶紧唤了尤三过来,却看见里头子卿的衣服足足有四盒子。钱贵咂咂嘴,眼神瞄了几眼装子卿衣裳的锦缎盒子,羡慕又嫉妒。
“请问龙公子在哪里?”捧着子卿衣服的御衣使发问,钱贵突然间想到量尺寸那天发生的好玩的事情,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冲着龙子卿卧房便喊:“子卿公子,快来快来,有好事!”
现在什么好事好像都吸引不了子卿了,他依旧在房里窝着,不声不响。
御衣使见没动静,便道:“还是小的送过去罢!”
钱贵开开心心引路,随着御衣使一块进了龙子卿房里。
“放那就行。”子卿睨了眼那些大大小小的锦缎盒子,又将目光落在书上。
御衣使犯难:“龙公子,您还是先试一下这些衣服,我们也好交差。若是不合适。小人马上拿回去重做,不然恐怕王爷会责难小人。”
龙子卿一听,张大眼,问那御衣使:“这么多衣服都是王爷差你们给我做的?”
“正是,王爷特意嘱咐要给龙公子多做几件以便换洗。”
龙子卿听后抿嘴,还是一脸赌气样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霍然抬头问道:“我跟你说的你做了吗?”
“这个……做了。”御衣使言语打结,忽然间战战兢兢。
子卿大喜,赶紧从床上翻身坐起:“好,好。我现在就试试我要你做的衣裳!”
钱贵莫名其妙杵在一旁,直到御衣使拿出了那衣裳,钱贵才惊得大嘴一张:“龙子卿,你还玩真的啊?”
御衣使将那衣服打开在子卿面前,一件绯色女式广袖外衣,加上里面一芙蓉刺绣长裙,外加一绣着祥云的青色霞帔,看上去是大红大紫,富贵雍容!
这还不算很惊讶的。钱贵再往那锦缎盒子里面看:几支不同样式的步摇,缀着金色流苏,还有几只玉兰簪花。
这龙子卿今日,定是要作妖上天了。
“快。给我试试!”子卿下床,半踩着鞋子,急不可耐的从御衣使手头夺过那衣裳便往身上套。
“你们谁会梳头?”
……
半个时辰过去,裴启坐在书房里。寻思着御衣使不是早来了吗,怎么现在还没过来请安?自己府上的人没动静,他不会觉得奇怪;关键是皇宫里这帮外人进到自己府上。居然也没了动静,裴大爷怎能不警惕?
倏然起身,裴启加快步子走出书房。庭院中依旧是来往百姓,御衣使果然不在院子!
完全没有考虑,裴启直接朝子卿的房间冲去,“砰”一声推开房门……
两名御衣使回头,见着瑾凌王一脸怒气,当即吓得屁股尿流,赶紧跪地:“奴才叩见王爷!”
钱贵手里还拿着一只玉簪,见着王爷,干巴巴张张了下嘴,也赶紧跟着跪下。
子卿则坐在梳妆台的板凳上,一身绫罗绸缎,素腰裹得纤细。这不是重点,裴启怒目圆睁的看着的,是龙子卿的头发:柔顺长发被盘成元宝髻,上边还对称插着步摇,金色流苏在两边垂下,直直落在肩头。那张俏丽小脸,配上这身行头,怎么看都是个女人。
成何体统啊……
裴启连吃惊带生气,整个人闷了半晌,才开口:“都给我滚下去,敢多看一眼就是死罪!”
多看谁一眼,这不用说就知道。
众人当即谢了王爷不杀之恩,躬身褪下。
龙子卿从板凳上站起身,自己也觉得无趣。王爷说都滚下去,那自己也滚了算了,正好不愿意看见他!
“你去哪?!”擦肩而过,裴启一把抓住龙子卿手臂,将人拉住。
龙子卿低头,头上的流苏也跟着下垂,悠悠达达。半晌,那主儿才说话:“我也滚。”
“你还在生我的气?”裴启将人拉到自己面前,勉强从龙子卿一身雷人装扮中回过神,问道。
子卿冷嗤一声:“小的哪敢生裴大爷的气!”
“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你也要理解我。”
“理解?我怎么理解?”龙子卿终于肯抬头,灰眸晶莹中夹带怒气,盯着裴启的脸,冷笑道:“口口声声说对我好,却把我放在这府上不闻不问,王爷的话语值千金,子卿不敢奢望!”
裴启这才明白,龙子卿气的不仅是自己伤了栾鸿,更有自己这两天不去理他的原因。心头微微颤动,裴启双手握住子卿肩膀:“本王天天都在想你,只是以为你不想见到我,以为你还在气我伤了栾将军。”
“我是在气你伤了栾将军又如何?”
“你可以气,但是本王绝不会认错。”裴启的犟脾气也上来,双手箍住龙子卿,这一句语气决绝,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龙子卿听见这话,挣扎了几下,未果。倏尔抬眼,目光愤恨的望着裴启。
“栾鸿敢碰你的手,敢动你,本王不废他已经仁慈!”
“王爷!”龙子卿大喝一声,铜铃眼瞪圆。此时的裴启,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头不可理喻的怪物。
裴启看着面前的子卿,心跳加快,渐渐地目光灼灼,手不觉施力,将面前人狠狠掐紧。
“王爷,子卿这样,你还喜欢吗?”龙子卿转移话题,晃了晃脑袋,将不步摇下的流苏晃得乱颤。
“喜欢。”裴启怔痴,盯着子卿的脸半天回不过神。
龙子卿当即泄气大半,嘟哝一句:“你这不也是喜欢女的吗?”
“你是什么我都喜欢,”语罢,裴大爷将龙子卿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子卿的头,“你是男我也喜欢,是女我也喜欢……本王就是这样一个人。”
房间一片悄寂,子卿居然被裴启拥进怀中,一动不动。
“王爷,”某人的脸居然微微泛红,声音也小了下来:“王爷,我最近总是感觉心里空唠唠的,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我一直在努力回忆我小时候的事情。虽然我娘说,任何人都记不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但是子卿却并不敢苟同这说法。”
裴启脸上的温柔渐渐被冰冷取代,一只手轻抚子卿的头,半天,才开口:“你娘在骗你。”
“真的?”
“嗯。”
“可为什么我确实记不清以前的事情?”
裴启嘴角微微颤动,掩饰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半晌,“你身体不好,要每天按时服药,恢复了,记忆就可能会恢复。”
“可是王爷,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这么任性骄横,你却一忍再忍?”
“子卿,你错了。”裴启闻言,虽然欣慰,但却不禁苦笑出声:“你不骄横,不任性,是本王有愧于你。”
“王爷和子卿并无交集,何来愧对?”龙子卿听得云里雾里,这王爷在他眼中,就从来没有正常过。
裴启的心脏狠跳几下,旋即一阵心慌。
要不要将以前的事情告诉子卿?
自己一开始就尽量躲避的事情,现在终于来了。裴启想告诉子卿,他以前过得如何,可若是这样……裴启头痛,若是这样,不就是分明又把子卿推到绝望的深渊,这段和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就会被瞬间破坏,一切安逸,一切祥和不就都……
然而祥和背后隐藏的危机,才是最大的危机。
裴启松开子卿,双眸注视着那子卿清澈的瞳眸,一时语塞,眼睛也开始微微泛红。
“王爷?”子卿注意到裴启的异常,也不敢再多追问。暂且将疑问存在心里,子卿冲裴启俏皮的笑了笑:“我不问了,等我以后自己想起来再说吧。”
说罢,子卿便朝门外走去。
“子卿!”裴启突然间慌神,上前一把搂住子卿的腰,将人抱住:“你去哪?”
“我……我去外面透透气啊!”龙子卿彻底无语,这个王爷真的是众人口中那个一手遮天霸气十足的瑾凌王吗?
然而裴启却在抱住子卿的瞬间,整个人也松了口气,“换衣服。”
“为什么?”
“你以后若是真想穿成这样,就只能穿给我看。”
“王爷……”
“你不是听见本王刚刚说的话了吗,你这个样子,谁要是多看你一眼,便是死罪!”
龙子卿抬眼,歪着头看裴启。裴启那张俊秀的面孔却慌忙低下,躲过龙子卿的眼神。
“我说不准就不准。”
“好了,王爷!子卿遵命就是!”(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