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科的日子越来越近,那天的事情,在应玉憬心里,始终无法释怀!
每次见辛易岩,也总是淡淡的表情,不会多说一句话!
那天查房结束,急诊送来了一名颅脑损伤的患者,就跟上次那个患者一模一样,一进来就剧烈地呕吐,越发的频繁厉害,呈喷射状的呕吐宿食。
看见辛易岩二话没说的走了过去,应玉憬也紧跟其后,这一次,她不会再后退了!
那天的事历历在目。
辛易岩那冷眼相斥的话语,还清晰在耳……
“怎么?嫌脏吗?受不了了,这样就受不了了?受不了就趁早走人!”
这些回忆带着点涩,却深深在她心里扎根!
“立即建立静脉通路,20%甘露醇,20~40克呋塞米静注,立即行气管插管,查生命体征!”辛易岩侧过头紧急的下了医嘱,”其他的人也过来帮忙!”
护士复述了一遍,立即执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半个小时后…
应玉憬压抑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在一旁协助辛易岩,做了处理。
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她实在是忍不下去,走出治疗室!
跑到洗手间,终究还是吐的稀里哗啦,胃里的东西,也是一扫而光!
她无力的趴在台池上,大口的喘着气,她实在是难受极了!
“擦擦吧!”不知何时,陈启然已站在身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给应玉憬,略有同情的说“真是难为你了?瞧你难受的?你那没良心的辛老师也不知道过来关心关心!”
他的话说的很随意,一副浪荡不羁的表情 用在他身上,再是不为过了,他满脸的笑意,似乎永远都没有伤心事,他和辛易岩有太多不同处,他们居然会是朋友??
应玉憬有时候偷偷的想,他这样一个看着很不靠谱的人,居然都是急诊里最得力的铁腕医师??
当然,人不可貌相的!
“辛老师他现在很忙,他每天都很忙!”
他那么忙,怎么会来关心她?
陈启然手插在口袋里,笑着说“你倒是挺懂事,比起你那薄情寡义的辛老师,可是识趣多了?那家伙,不累死在急诊怕是不会心甘的!”
又是没良心,又是薄情寡义?他怎么这么形容辛老师呢?
“陈老师,您怎么能这样说辛老师呢,他可是你的好朋友,他那叫尽职尽责!”
应玉憬抬起头,是完全脱口而出的反驳。
陈启然忽然别有深意的一笑,“奇怪,你怎么还替他说话?你前两天不是还和他对着干吗?”
“我只是…”应玉憬一时语塞,陈启然这不是故意的么?她继续推脱说“一码归一码,他终究还是我的老师呀!再说了,你那天不是也那样做了?”
“你这丫头,平日里在易岩面前也没见这么伶牙俐齿呀?怎么到了我面前就如此的没礼貌?是不是见我面目可亲,所以胆子才如此的大?”真是不明白,易岩那家伙,还亲口告诉他,这丫头是如何如何的娴静少言,不与人争…
他停顿了许久,又继续说“我强调一下,那天不是我不救,是病人自己放弃的!”
“不可能?”应玉憬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问道“谁会没有求生的**呢?”
陈启然顾自找了一个地方,慢悠悠的说“那天那名患者的情况你了解多少?他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来我院诊疗,而且每一次,都是急救车送来!你知不知道,他有冠心病,脑血栓,肾病综合症,以及多器官的衰竭!他每一次来治疗的费用几乎是他半辈子的积蓄,这半年来她的老伴一直不离不弃,她们用光了自己所有的钱财,卖了房子,和值钱的东西,就是这样,他的病也还是反反复复,你也知道,这样的病根本没办法治愈,这也是他儿女不来医院的原因,直到这一次,他们选择了放弃,患者患上这种病是极其痛苦的,与其花光钱财去看一个不可能看好的病,还不如……选择安乐死,”
听完陈启然的话,应玉憬心中满是忧伤,她替那位老人感到惋惜…
这样鲜活的这样鲜活的事实说给应玉憬,仿佛只会更令她心痛,原来,生命才是最脆弱的!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她对辛易岩说的那些话,似乎有些大逆不道,她就知道,她的辛老师,怎么会见死不救?
可是,他怎么都不解释,还任她胡闹,让人笑话,他每次都这样,喜欢站在两岸青山,看她笑话!
“辛老师都不解释?我还那样说他?”
她显然有些自责!
“他,解释?你见他何时跟别人解释过?”陈启然反面问道,突然站起身,拍着应玉憬的肩膀“傻姑娘,这里是医院,凡事都该看清楚,想清楚,意气用事真的会让人笑话,你的辛老师不是喜欢看你笑话,他只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让你好好看清现实!有些人,光靠你的同情是远远不足的! ”
他伸了伸懒腰,倦意明显,离开时说“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好好想清楚,我先去睡个懒觉,别告诉别人啊!”
他说完,便已不见了人影!
只剩下应玉憬,无尽的深思……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她不该没有了解清楚,就下如此结论,她真的意气用事了?
“一个人发什么呆呢?”
辛易岩突然出现,惊到了应玉憬,她恍然抬起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辛易岩平和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关切,“你没事吧?”
应玉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居然问她 没事吧?他居然没有责备她?
“我没事!”她都有些讨厌自己,那是一个医生不好的习惯!
看着辛易岩,应玉憬顿了片刻,问“老师,有我这样的学生?你是不是觉得很丢脸?”
他那么优秀的人,却偏偏有她这样很笨的学生,除了闹笑话,还是闹笑话!
“你说呢?我该不该丢脸?”辛易岩认真的看着应玉憬,神色带着点点的戏虐,他辛易岩何时丢过脸?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也只有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放肆的说我是因为钱!”
她是冲动中带着直率与纯真…
应玉憬压低着头,深思再三,继而轻轻点了点头!
“老师,对不起,别人都当那是笑话,那您也当那是笑话吧?”
应玉憬无辜又可怜的眼神里,是深深的歉意!
辛易岩是谁?他又怎麽会去计较那些,所以,他岔开了话题,“启然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才导致她这么自责?又自卑!
“您怎么知道是陈老师说的?”应玉憬忽然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
辛易岩淡下了神色,懒懒的说“只有他才会那么无聊!”
辛易岩说完,又突然重复问道“他还跟你说其他的了吗?”
他的眼神紧紧看着应玉憬,
应玉憬不明所以,陈启然还应该跟她说什么?
他该不会问陈老师有没有说他坏话吧?
她该不该说呢?
“也没什么,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陈老师说您没良心,还薄情寡义?”她想看看辛易岩会露出怎样的怒色?
可是,应玉憬却没想到,辛易岩却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这些?我已经习惯了!”
半天,他们都没有说话
辛易岩突然抬起头看着应玉憬,眼神有些复杂,他说“应玉憬,还有一个周就要出科了吧?”
“嗯”
“临近出科,还有最后一个考核项目,我准备安排在手术室,到时你去吧?”辛易岩安静的说完,
却带给应玉憬无限惊喜,她笑容灿烂,如冬日里的一轮暖阳,瞬间绽放,生生暖到了身旁的辛易岩,应玉憬笑着问“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辛老师,您真好!”
辛易岩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应玉憬,他想,原来,她竟是这么的轻易就满足?这样的事,都能让她开心成这样?
“可是……”
只是应玉憬突然消逝了笑意,顿了顿,认真的问“老师,你不怪我了?”
“勉强不怪了!”
“那您嫌我笨吗?”
“懒得去嫌弃!”
“还有还有,我总是让你丢脸,您讨厌我吗?”
“凑合吧!”
“我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那下次就别吃饭了!”
辛易岩的声音不高,话中带着暖暖的嗔怪,应玉憬朗朗的笑声散播在室内,
茶水间的一段对话,带着欢畅与甜蜜!
尹青媛止住了步子,神色暗淡,转身,心口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