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雷虚口吐鲜血跌坐在冰面上时,一切似乎超乎了人预先的想象。
上一刻雷虚得意告诉我他给我种下了专门吸收幻息的蛊,要取我性命,下一刻,他满脸狰狞,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这一切,完全的超乎的所有计划的结果。
这或许是上天看我的生活还是比较的平淡的,然后气愤的咒骂:凭什么让你这样简单的死去?凭什么?他将我的命数上狠狠地划上一笔,然后笑得张狂说,对了,这便是你的一生。
站在面前的男子像是浑身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贵族的高贵的气息,银白色的长发未加束缚,随着凛冽的寒风扬在空中,如同世间最美艳又最残酷的花朵,一寸寸的展开自己绝世的风华。
因为中蛊和伤重的原因,我只能斜靠在冰面上看着他的背面,雪绫下的长眸微眯,似乎是被他周身肃杀的气息所震慑。我少见有那个人可以同这种肃杀冰冷的气势所比拟,似乎是天成的杀气,却又精致的不像凡尘之人。漫天席卷的强大灵力撕裂天地般的残忍,天生就是要众生为其下跪臣服的所在。
我的脑子里似乎只有两个念头,震撼着我冰冷的心脏,一次又一次,像是陨星撞击地面时的撼动。
我不认识他。
他帮了我。
他银白的长发不加束缚,更增添了几分飘逸。他和定言的高洁不同,他和容止的温暖不同。他的身姿他的话语都带着君临天下的霸气和威严。一席紫衣敛了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却更加的魅惑神秘。就像是空谷之中的迷雾,美得不真切。
滚。
不轻不重的一个字,却让跌倒在地上的雷虚大惊失色,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颤抖着紫红的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难道···你是····
我看不见紫衣男子的表情,但想来如果那样一张绝世魅惑的脸孔也可以是杀人于谈笑间的恶魔。
我看见刹那间雷虚的脸色变得更白,他惊恐的表情像是有人拿着三叉戟顶着他的喉咙对他说你永世不得超生更加严重。或许,我比喻的还是不够形象,身为祭司,即使是有人拿着三叉戟顶着他的咽喉对他咒骂他都只会微微皱皱眉头,然后杀了那个人。
他的瞳孔中,是真的恐惧。
我想象不出他在一刻钟前那副置我于死地的狠戾,是他太有信心了,还是他认定一定可以把我无声无息的杀死在冰海之上。
对,无声无息。
当时,站在我面前的定言浑身散发着我可以感受得到的严重戾气,他并未转过来,但我可以想到他深蓝色的眸子一定充满了愤怒和不解。我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冷静的道:
一,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来冒充定言。但是你注意到了他蓝色的眸子,但是你永远模仿不来他象征高贵血统的幽蓝的瞳色。
二,你的手掌。我不知道你是否接触过定言的手掌,但是我接触过,我真真切切的接触过。他的手掌并不像你的那样粗糙,他的手细嫩而温润,甚至带着些天成的香气。我不怀疑这是谪妖的命格带给他的,但是你没有。
三,你太高估我和定言之间的关系了。
我合了一下唇瓣,扬了扬手腕,接着说:他不可能如此自然的握住我的手。
定言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愕然。他一扬衣袖,只听一声撕裂东西的声音,一个魁梧而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刚在定言所站的地方。他缓缓地转过头来,刚毅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惊讶。
你很聪明···他阴翳的眉目下满是戾气。所以····绝不能留你!!
话音未落他飞身扑过来,以手化刃,狠戾的向我刺来。我脚步一移,躲闪着他的攻击。招招狠辣,命中要害。我躲得看似行云流水,却不知为什么,体内的幻息飞速的消逝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悄无声息的吞噬着我的幻息。
我知道,最多再接五十招,我便会被幻术击中要害,灰飞烟灭。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
四十招。
我默默地数着自己出招的速度,绚丽的幻术从指间一次次的召唤出,或许只有我知道我体内的幻息消耗的有多么厉害。他的幻术很精湛,出手狠辣,在他狠狠地击中我的肚腹时,我才知道身为祭司,他的幻术是多么强大。我由于劲力未消,跌坐在冰面上,冰冷的血液从嘴角溢出,血液滴在冰面上,宛如绽开的花朵,美丽又冷艳。
他站在那里,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他手上闪烁的微光,像是最后的蝶翼一丝丝的附上我的心头,幻息消耗殆尽,也就是说,他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告诉我他是兰斯洛特的雷虚祭司,告诉我我必须死因为我的命格和我诡异的金瞳,告诉我在冰海是海族和魔族的分界线,如果死在这里没人可以知道我是被谁杀死的,他告诉我他在手掌上下了蛊,他告诉我我必须死不可。
也就是在他的手掌再次抬起时,顷刻,他像片落叶飞出去,雪白的血液喷在冰面上,混为一片醉人的雾霭。他如同天神一般的,轻飘飘的从天而降,紫色如幻夜的衣袂飘扬的恰到好处,不失分寸的垂在他身子的两边。
这便是经过。
这亦是结果。
雷虚胡乱掐了个法诀离去,那狼狈的身影像是夹着尾巴逃跑的走兽。
身前的紫衣男子转过身来,给人一种滴水不漏的严密和完美。就连身为皇族的我,都要为他的优雅和高贵而俯首。他的面容像是恶魔年轻而绝世的容颜,狭长的眸子没有任何的变化,紫色的瞳孔是看不透的雾霭,包含着生生世世谜团,又像是恶魔的呓语。
他给我的印象,不是救我于危难的天神,而是邀我共赴地狱的恶魔。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我,终而落在我的额头上,我可以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清冷。猝尔,他微薄的唇似乎含着一个浅浅的笑意,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忽然,覆在我眼眸上的雪绫款款的滑落,凛冽的风吹进我的瞳中,我蹙眉合上眼眸,面上虽是轻松平淡心里确实波涛汹涌。
雪绫掉落前,我看见他的手指轻轻地抬了抬。不着痕迹的清浅。
但我缓缓睁开眼睛注视这个如同恶魔一般的男子时,我发现他的容貌,的确在我所见过的所有男子之上。
他看着我的额头和眼眸,薄唇轻轻地动了动,似乎是神懿一般的不可抵抗却又无比的醉人心骨。连同他那袂紫衣,像是君临天下的神,不可猜测,不可抵挡。
他说,湮灭一出惊六道,花开一期毁四界。
他宛若冰雪般冷酷却又妖魅的唇轻动,深邃的双眸离离合合,风云聚散。那种气势不是我们可以模仿得来的。
小家伙,你是何人,竟在冰海之源被暗杀。
他的声音没有刚开始那份寒意,反而是带着丝丝的慵懒意味。就像是一只威武的神兽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渺小的猎物。他深邃的紫色瞳孔明暗不定,最后聚成一片我看不懂的深紫。
我看着身前这一袂魅紫,抬起眸子注视着他狭长的眼眸,缓缓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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