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浑身抽搐的女孩，声音呜咽的抽泣，脆弱无助得像个孩子，颜如玉眼睛酸涩疼痛，薄凉的指尖微微颤抖，终是强忍不住，别开了眼。
“小姨……”
哀怨悲凉的声音寂静响起，低眸，褚婉云漂亮的瞳仁里有腥红的血丝，她就那么看着她，轻声的说话：“你知道被自己亲生父亲强|暴是什么感觉吗？”
颜如玉呼吸一窒，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无意识的捏紧拳头，眼里是翻滚不息的黑云，沉沉的看着褚婉云。
“不知道吗？也对，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经历。”褚婉云呵呵的笑，站起身，她走到桌边，拈起桌上的一叠照片，“你永远不能体会那种感受，前一秒那么亲和慈爱的人下一秒变身魔鬼，你拼命的想逃，撕心裂肺的求救，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救你……生不如死都不能形容那种感受……真的……”
“可是，你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什么都不知道，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伴随着尖锐的声音划破天空，一叠照片打在了颜如玉的脸上，漫天飞舞，纷纷扬扬着盘旋在半空，迟迟不舍得落下。
刚才还柔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摔倒的女子，此刻瞪红了双眸，面目狰狞的指着颜如玉，似是恨不得将她撕碎。
颜如玉不偏不闪，幽黑的眸沉静如水看着褚婉云，她神情淡然，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如朱砂点红的唇微启：“那你体会过那种感觉吗？就是你最亲的人明明可以救你，但是却亲眼看着你被人糟蹋。你体会过那种感觉吗？如果你体会过，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人间炼狱了。”
在褚婉云不可置信的眼神里，颜如玉伸手放在桌面，她倚坐在上面，嘴角牵起一抹冷漠而寡淡的笑：“知道吗？其实我觉得你特别幸运，你有一个疼你如命的哥哥，他能在知道你受委屈的第一瞬间选择为你报仇。”
说完，她侧眸看向褚婉云，叹息一声：“可惜，你不懂。”
颜如玉轻轻的笑，伸手抓起残留在桌面上的照片，看着上面两个人颠|鸾倒|凤神情沉迷，声音极尽嘲讽：“也许不是不懂，只是不知悔改。”
“小姨……”褚婉云的声音充满尖锐，她双手抓着淡蓝色的裙摆，表情痛苦纠缠的看着颜如玉，“你是我小姨啊，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时候，她不是受害人吗？为什么她的小姨要这么讽刺她，而不是抱着她安慰她？她们不是亲人吗？褚婉云觉得自己真的痛到了心底，颜如玉凉薄的话语让她无所遁形，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丝不缕的站在她面前，灵魂深处的那一点点龌龊都被看得通通透透。
“作为你的小姨，我是该心疼你，是该心疼你的。”颜如玉敛眉，黑暗中那双如扇的睫毛狭长卷翘，夜色昏暗，她侧颜美得惊人。
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抬眸定定的看着褚婉云，女孩精致美丽的脸上垂挂着两行清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总会不期然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先前她对她这个侄女还有一丝心疼愧疚的话，那么现在，应是一分也不剩了。
“可是那么多年了，你难道就没有机会摆脱过吗？婉云，你这么聪明，如果想毁了褚雨生，你所谓的父亲，应该有的是方法吧？”
褚婉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语言，脚步不断的往后退，脸上血色褪尽，宛如刚刚漆刷的墙。
颜如玉却是步步紧逼，直到把她逼到了墙上退无可退，她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轻声淡语：“也许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是后来，至少也可以拿起法律武器弥补曾经的伤害吧。”
“你没有，为什么？”
褚婉云难堪的别开自己的眼，“别问了，小姨你别问了，求你，他，他是我爸爸……”
褚婉云觉得耻辱，滚烫的泪从脸颊滑下，落在了颜如玉的指尖上，浅浅的吸一口气，心中有灼|烧的黑色火焰，多么想散发出来。
她想说，不，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你爸爸，你是因为你的身份，你的尊贵，你的优雅，所以你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一点点的污点，尤其是那么肮脏和违背常伦的事……
你受不了公众看着你的目光是同情和怜悯，你多么高傲，世人看着你的目光本就该是艳羡妒忌的，你是这样想的。
你隐忍，想方设法维持着在世人面前高雅纯洁的模样，你觉得你的灵魂是干净的，可在你选择忍气吞声的那一刻起，你又怎么可能纯洁如初？
她想说的太多，可她现在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怎舍得言语间恶毒讽刺……
晶莹冰冷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颜如玉浅浅的吸一口气，好不容易缓过心中绞痛，她轻轻抹去褚婉云眼角的泪，然后说话：“今天有人可以把照片送到我手上，明天他们就可以把照片送到顾家。”
话出，褚婉云小脸一阵窒息般的苍白，身体开始急剧的颤抖，摇摇欲坠，所有的梦，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她觉得痛不欲生。
“……是谁？会是谁？”她跪下身体，双手捧着脸，声音呜咽而出，想要一个最后的答案。
颜如玉淡淡的看着她，一双黑曜石的眼睛浸满了水，她说话，“孩子，别那么天真。”
踏步离开的瞬间，空洞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脑海中盘旋着一张倾城美丽的脸，她死死地攥紧了双手。
姐姐，我终于相信了什么是因果轮回。
可到最后，我还是做不到像你这般无情。
身后传来褚婉云撕心裂肺的声音，颜如玉轻轻的闭上眸。
姐姐，如果你能看见你的女儿如今这样，会不会后悔曾经造的孽？
奈何桥，往渡流，谁的灵魂在悲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