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仙人便日日前来指点小狐狸修行,虽是强迫,可因自己又无能力反抗,只得乖乖驯服,但一趁仙人不备之时,便会躲进狐狸洞里睡觉。只是次次都被仙人倒拎着尾巴又从洞中扔出。百年下来,红渊已经从那只瘦弱的小红狐长成了只毛色亮丽的美狐,并已能幻化成一名秀丽的少年。
自它化成人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很慵懒的对仙人说:“我已修得内丹幻化成人型,从今往后你可不必再来。”它无一丝恭敬,也无任何感激。仙人对此也无诧异之感,依旧神情淡漠,面无表情。
“我助你修得内丹,你得回报我。”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出声。
红渊顺势躺在一块青石上,翘着腿,半撑着头,打了个哈欠:“我并不想修仙,只想做只普通的狐狸。”
“为什么?”仙人饶有兴致的问。
“成仙太累又无趣,用了百年的时间也只修得内丹,这种费时又费力的事我不想做。”
仙人眉头微皱了下:“做为一只九尾,你的宿命就是成仙,如今你已成妖,又不同于一般的妖,经过三次天劫之后便可成仙,这却是众多妖所期望的。无论你对此是何想法,我助了你,你必须要回报我。”
“仙人都如你这般难缠?”
仙人眸色一敛道:“众仙都有不同。”
红渊稍稍思忖了下,缓缓坐起了身:“如果你真有事要帮,我可帮你一次,就一次,我也懒得帮第二次。”
“这可由不得你。”仙人神情淡漠:“我是九重天上化龙池的化龙子,如果以后我若让别人帮我带信给你,记住我的名字。”
红渊理了理身上被压皱的红袍,半抬着眼,道:“我也懒得跟你争了。”抬起头又对仙人摆了摆手:“你慢走,我要回洞里睡会去。”
对于他的慵懒仙人已是司空见惯,漠然的看着他走进洞中,直到他身影快消失时,他才缓声又道了句:“你的第一次天劫将近,可别在睡梦中丧了命。”
一语成殲,仙人未曾料到,那狐狸更未想到,只是幸运的他还残喘着一口气。
那日,化龙子突然找来,把他从狐狸洞里拽出,让他去凡间带些桂花糕回来,只因他与一位仙友把酒言欢之时,曾听他说过:“王母的仙桃再甘甜,也不如凡间的桂花糕。”
化龙子一时有些纳闷,又迫于天帝不准他私自下凡,便来到青丘找到红渊差遣他去。可它刚入凡尘走进一片山林时,觉得有些疲乏,便靠在一棵树下睡了起来,谁知那日正遇自己天劫,一道天雷劈下硬生生的把他打回了原形。浑身的骨骼如同断裂般,剧烈的疼痛让他昏厥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十天之后。
醒来之后的他如同脱胎换骨,身体不再剧痛,反之却轻盈许多,可是十日不曾进食,依然让他无体力动弹。眼见着自己再这么下去仙成不了,便要成魂了,嘴里不禁咒骂着化龙子。可发出的声音却是如同婴孩般的狐声,也因这声音却引来个人,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年仅十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粉嫩的脸凑近了它,小巧的手抚摸着它的红毛感叹着:“你真漂亮。”
红渊有些不悦,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它的皮毛,即使是化龙子也只是在它还未化成人形时倒提着它的尾巴,却从不曾摸过它。
狐狸性子高傲,何况它还是九尾。
可是如今的他再有不悦,却只能干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红眼。
小女孩盯着它看了半晌,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竟是几片肉干,她拿出一片递于他面前,稚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为何趴在这一动不动?”
红渊抬头在肉上嗅了嗅,便不假思索的一口咬了下来慢慢食用。
小女孩又把剩下的肉干放在了他的面前:“你好像真的很饿,这些一起给你,我要下山了,如果以后再有机会来这山里,我还会找你玩,你可真是一只漂亮的狐狸,我喜欢你。”
红渊并未在意这小女孩的话,只是一味埋头啃食,直到全部的肉干都已吃完时,自己的体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便又休息了片刻才摇摇晃晃的返回青丘。
这只是一段无法让人刻骨铭心记住的插曲,也许许多年后,他会无意的想起,这都是后话。
时间过如白驹过隙,他的生活一成不变,只是偶尔会让化龙子逼迫着去修行。他不明白为什么化龙子要这么做,可又不愿去问他,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化龙子那副淡漠的神情一定会无视着他的话语,依然强迫着他修行。
一晃已是千年,红渊已是一只成年狐狸,因他毛色出众,狐狸的媚态也更甚一筹。一袭红衣如清池红莲娇媚又不失坚毅。千年里,狐狸洞里又多了两只狐狸,一公一母,都是白狐。自五百年前来了一只名叫沉鸢的母狐后,化龙子便不再来此。本以为今后的日子可以悠闲的度过,谁知这只已有百年修为的小女狐却跳嚷着:“红渊,我日日苦修,你却日日梦眠,本以为你能比我先行成仙,便可指点我一二,却见你如此不堪,你若再睡我便把你轰出狐狸洞。”
对此红渊无任何的反应,任她吵闹丝毫不影响他的睡眠。然而,这却让沉鸢更加暴跳如雷,久而久之便从吵闹转为了欧打。红渊忍让几番后最终还是怒了,这一出手顿时让沉鸢如娇柔女子般泪眼盈眶,直喊着:“红渊哥哥欺负人。”
于是百般无奈之下又只得放弃他的睡眠与沉鸢一同修行。朝起朝落的三百年后,沉鸢已也落的水灵,一日,她说要去趟灵山采株仙草回来,可这一去带回来的却不是仙草,而是一只才一月大的小九尾白狐钟源。
沉鸢说:“这是疾风与月竹的儿子,天帝不许他呆在九重天上,便送到了灵山托付给了一位上神。”
红渊看了看她怀里正在熟睡的小狐,微微皱了皱眉:“那你为何带来了这里?”
“青丘本就是九尾生存的地方,再说我们都是同族就该生活在一起,让一位上神养它多不何情理。”沉鸢的脸上微微潮红。
“此话当真?”
“真,比你的懒性还真。”
“没任何它意?”
“没,绝对没有。”
红渊又盯着这小狐看了半响,才缓声说道:“随便你吧,只不过它归你管,别想找我帮忙。”
就这样这狐狸洞里又多了只小白狐,这小白狐天性聪明,在沉鸢的指导下只用了五十年的时间便化成了人形,身姿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特别喜欢腻在红渊的身边。本来就他一人的清闲日子,却在这八百多年里越变越吵闹,这让红渊真正心生了修仙的想法。化龙子曾对他说过,仙家的日子太过无趣,可无趣正是他想要的。
直到自己修行了千年,已能准确算出下次天劫之时,却突然想起了千年前的那场天劫。他厌烦了沉鸢的暴燥性子,也不喜欢钟源成天腻着他,便萌生了想去凡间报那肉干之恩,正好也可让他安静些时日,好等着第二次的天劫来临。于是,他便只是匆匆与他们交待了句:“好生看家。”便去了凡间。
千年下来,如今那个说他漂亮的小女孩早已轮回几世,他便寻了她的三生锲,终于找到了她的身影。这一世她是洛阳城里沈员外家的千金,出身名门,锦衣玉食。他想或许这样的福报是她用几世积下的阴德换来的,可是他却在她的命格里看到了一个命劫,这位沈家小姐虽大富大贵却命不久已。他寻思了许久,该怎样去回报那肉干之恩,又深知凡人的命格早已定好,不可更改,几番纠葛之后,便觉自己傻的可以,本来来这凡间一为回报,二为离开那两只扰人的狐狸,自己只需在她所剩的时日里陪伴着她,力所能及的满足她的需求便可。
决定之后,他便前往沈府,可是在他寻到她的三生锲为之烦恼的那些时日里,他竟忘了第二次天劫的时间。半空之中,一道天雷劈下,他硬生生的给劈落在了一座石桥之上。熟悉的疼痛让他再一次晕厥了过去,他没能听到因他落桥而惊呼的人声。
人群一圈圈的围了上来,却无一人敢上前去看他,窃窃私语都在谈论着他。
一位青衣女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无视着身后侍女的惊呼,缓步走到红渊面前,府身探了探他的鼻息,便拧起双眉,冷喝一声:“来人,把这人带回沈府。”
一群人惊叹,沈家小姐又随便拾人回家了。
众所周知,沈府财大气粗,沈清漪又是沈老爷的掌上明珠,相貌娇美无可厚非,可就是有个怪僻,喜欢在路上捡些半死不活的人回去,治好后,男的给些钱财自谋生路,女的,如是长的好看的便留于府中,至于做了什么,这就只有沈家的人才知道,可沈府上上下下各个守口如瓶,在无法得知的情况下,也不知为何竟传出沈小姐喜欢女人。
于是,当侍女请人抬走红渊之时,众人看到他的那张脸后,便是叹声一片,都颇有节奏的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