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渊半撑着头,乌黑的秀发流泻至腰间,更添一份妩媚:“你知道我不喜欢与人接触。”
“平日里我倒也不强求于你”沈清漪走至火炉边,丢进了一块木碳,起身,又缓缓走来:“可明天不同,我爹的挚友陈将军明日从长安赶来与我们一起过年,所以府上所有人都得出席,何况我明晚还要在酒宴上献上一舞。”
红渊静默凝视,清冷的眸子无任何波动,沈清漪瞥了瞥嘴:“我想跳给你看。”
“你想用你的舞姿魅惑我?”红渊缓缓起身,离了竹榻走至桌边,温了壶茶。
“这倒未偿不可。”沈青漪紧随了过去。
红渊转身环抱双臂,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一番:“就凭你那粗鲁的举止,想跳出如仙般的舞姿。。。很难。”
“如我能跳出呢?”沈青漪又凑近他几分,纤纤玉手握住了红渊胸前的发丝:“是否能够引诱到你?”转身,又倒了杯茶递于红渊手中,嘴边噙着笑意,自信满满。
红渊接过茶盏,稍稍沉吟了下,道:“如你真能跳出我便给你一个奖励。”
“当真?”沈清漪有些意外。
“我何时骗过你?”红渊眉尖微蹙了下。
“可以要我喜欢的任何东西吗?”
“可以。”
沈青漪灿烂的笑了,明媚有着几分天真。。。。。。
次日一早,沈府更加忙碌。大户之家,光是厨房就分了几间,每间厨子所负责的菜式都不同,冷菜,面点,热菜,连汤羹都是分厨而做。傍晚时分,暮雪纷止,府外马蹄声近,沈老爷及夫人迎了出去,陈将军带着儿子及几名家将正时赶到。
沈府的酒宴早已摆设好,沈老爷迎进了客人之后便落坐开席。大堂之中摆了三桌,上桌是沈老爷全家及陈将军几人,红渊坐于左旁一桌,一壶陈酿美酒自酌自饮,很是惬意。
陈将军与沈老爷寒暄几句之后,发现席间少了一人,含笑问道:“为何未见清漪?”
沈老爷为他斟上了杯酒,笑道:“小女今日要献舞一支,正在屋内准备。”
“去年皇太后寿辰清漪曾献舞一支至今难忘啊。”
“见笑,见笑了,小女才疏学浅也只有那舞还算能登大雅之堂。”
“沈弟谦虚了,清漪自那舞之后,可知宫内多少官宦子弟四处打听她,让我家轩儿好生担忧了一番。”陈将军端起酒盏睨了眼坐于他身旁白衣锦服的俊朗男子。 与沈老爷对饮一杯之后,放下了酒盏继而又道:“如今这两孩子都已年岁不小,该是时候定下婚约了。”
沈老爷笑道:“是啊,轩儿与小女自幼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等明年开春之时,我们便商议此事,你看可好?”
“甚好,甚好。”陈将军喜逐颜开,转脸对那男子使了个眼色:“轩儿还不赶紧敬你沈伯伯杯酒。”
男子站起了身,脸上微微一红,端起了酒盏:“谢谢沈伯伯成全。”
陈将军又道:“自去年轩儿与清漪那一别之后,便是念念不忘,这两孩子自五岁后就没再见过,没想到清漪竟已出落的如此水灵。”
“轩儿也是气宇不凡。”
两位老友不约而同的都摸须而笑。这匆匆而定的婚事却全然落于红渊的耳中,本是自他们进们就没正眼瞧过,可此时却心生了好奇。不知这与沈青漪定下婚事的男子是何长相?出于他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半撑着头,另一手指尖轻敲桌面,侧脸看了过去,正巧对上了那男子黝黑的眸子。
淡淡的一眼却是惊鸿一瞥,让人无法移目。那男子的脸微微红了红,僵硬地看向了沈老爷问道:“沈伯伯旁边那席中那位红衣人是何人?”
沈老爷瞥了红渊一眼,有些不屑:“几月前,小女从街上救回的一人,平日里在沈府很少露面。”
“清儿曾在与我的书信中提到的朋友难道是他?”男子又愣了愣。
“小女确实说那是她朋友。”
“我去打个招呼。”
沈老爷抬手正欲在说点什么,但见陈将军点了点头,嘴边的话语便也咽回了肚中。
男子便端着酒盏缓步来至红渊身旁,坐落之后,拿起酒壶为他倒上一杯,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便含笑道:“在下陈以轩。”
“红渊”红渊淡然的端起了酒盏,却自顾自的一饮而下。
此时,琴声响起,众人目光都已齐聚大堂门口。点鼓声响,沈青漪一身赤红单薄裙纱,蒙着面纱,踩着鼓声翩然而入。额心处朱砂一点犹如寒冬之中,缓缓绽放的红梅。。。。。。。
但见坐在一起的红渊与陈以轩,沈清漪微微一诧。琴声渐渐高昂,鼓声也随之渐快,沈青漪稳了稳神,微弯了眼角,无限婀娜的扭动着腰肢。纤尘动莲步风华袭,时而犹如花朵绽放,时而化为蝴蝶追寻着花香。那一颦一笑之间牵动着众人的心弦。
陈以轩呆然了,皇太后大寿之时,沈清漪的一舞让他魂牵梦萦。可今晚这一舞却远胜了那次,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又像魅惑人心的狐妖,特别是她频频朝向这里的一笑,手中的酒盏举在半空中愣是僵硬住了。
红渊倒挺镇静,半撑着头,跟随着鼓声指尖敲击着桌面,脸上无任何表情,单纯的欣赏着这舞蹈。
一曲舞毕,沈清漪谢了礼便退了出去。陈以轩许久后才回过了神,自觉失态,脸上又微微一红,放下酒盏面向了红渊:“清儿这舞姿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红渊夹起了离自已最近的桂花糕,缓声说道:“还凑合。”
陈以轩有些愕然:“红渊兄可别小看了清儿, 她可是身负皇太后赏赐舞仙的名誉,如想找出比她跳的更好的女子,怕是只是真正的仙女了。”
红渊咬了口桂花糕,细细咀嚼之后才又缓缓回道:“仙女跳舞我没见过,倒是见过妖女的醉舞。”
“哈哈”陈以轩大笑了两声:“红渊兄真是风趣,你倒是说说看妖女的醉舞是何姿态?是否让人醉心?”
“不堪入目。”红渊想起沉鸳曾醉酒时吵了他的睡梦非要跳舞给他看时情景就不禁轻蹙了眉尖。
陈以轩默然,直愣愣的看着红渊不知该如何接语。
沈清漪换了身白衣棉裙步了过来,淡淡的妆容使得脸上更显清丽。莲步轻摇的行至主桌,仪态庄重,礼节把握的恰到好处与平日里那个举止粗鲁的她如同判若两人。
与陈将军寒暄过后她才又缓步走了过来, 目光直接跃过了陈以轩便径直坐在了红渊的身旁含笑得问道:“我刚刚的那段舞怎么样?”
红渊倒了杯酒,缓缓的端起却并无答话,沈以轩却按捺不住了:“清儿的舞自是无可厚非。”
沈清漪并未理睬,却拉扯住红渊的衣袖娇嗔道:“怎么样,倒底怎么样嘛,应该能得到一个奖励吧?”
红渊手中的酒微微泼洒了些,他放下了酒盏,从容的别过头道,却无太多表情:“只要不是违背天道的事,你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这点你应该清楚。”
沈清漪脸色黯然了下来,陈以轩愣愣的看着两人,面露尴尬,更是疑惑。
红渊再次斟满了酒,又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沈清漪撇了撇嘴,像个孩子般委屈地低垂着头:“我精心装扮了番,又特意为你穿起了红衣,却不见你一句好话。”
红渊淡漠的看向了她,声调平缓:“我一直如此。”
美人失意,陈以轩心有不忍,便急声道:“清儿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送你。”
沈清漪淡漠地看向了他,阴霾着脸缓声回道:“我想要在今夜看到满天星河,以轩哥你能做到吗?”
陈以轩哑然,脸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转眼看向了红渊:“他能做到吗?”
“嗒” 的一声,红渊手中的酒盏轻声而落,然而陈以轩的心里却徒然微颤了下。
红渊站起了身,又面无表情的丢了句:“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
屋外细雪纷纷而落,他负手而去,如抹红霞映于雪中,渐渐融入引人注目,却又缓缓消逝,转眼忘却。
陈以轩实在不明白,这个红渊究竟与沈清漪有着怎样的纠葛,若只是朋友,可沈清漪却更像是依赖着他。而红渊又像是与人格格不入,不只对他,即使对着沈清漪也没多大的神情变动。如此一想,不禁心生担忧,怕是沈清漪已对红渊生了情愫。当他看到沈清漪目送红渊远去的目光时,更是甚感不安。
那样的冷落,她却笑了,虽是不懂为何,却清楚的明白这分明是动了情。
友人曾对他说过,女子的心思犹如海底之针,无法捉摸,但在你冷漠对待之后还能一展笑容的女子,不是已生爱意便是心生了恨意。那时他一顾反驳,可如今身处其中,却亲身的感受到了。只是这女子竟是他未来的妻子,而她的笑却并不是为他而展露。陈以轩的脸色渐渐阴霾,英气的剑眉紧拧在了一处。沈清漪是他的青梅,以后也必是他的竹马,即使现在心中无他,日后他也会强占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