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降临,青丘的夜晚与凡间有所不同,显得更为宁静些,除了天际的月空却看不到一点星光,相对凡间,夜晚的青丘更为黑暗。沉鸢回来之后便成了这狐狸洞的主人,不仅把我赶出了那间客房,又迫于无奈的要与她住同一房间。她不屑一顾对我说那是留给玄坤的客房,除了他谁也别想住。因此我连夜晚在房中赏月的那点乐趣也生生被她剥夺了。然而更让我无奈的则是她的房内只有一张床,却又不愿与我同床而睡,只得给了我两床被褥,让我打着地铺将就着。不知是否该说这是庆幸,因是后来从钟源那得知我是红渊带回来的人,所以才没有被赶出青丘,更没有去通知天兵前来抓人。
沉鸢像是一直在防备着我,特别是在我与玄坤说话之时,即使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她那灼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稍有一丝不轨便会被她活吞掉。备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我无法能安然入睡,便一人来至湖边盯着月亮哀叹着。夜晚的青丘少了百鸟莺鸣之音,却多了一份婴儿的哭叫之声,听上去让人惶恐不安,如不是钟源告诉过我那是青丘特有的赤鱬所发出的声音,我必不敢在此多呆一刻。
之前还见潋滟的月色,却突见两片薄雾遮掩。不知是否眼疾,竟见那薄雾正缓慢移向了这里。当它渐渐清晰时,才发现那是两片祥云,而云层之上站有两人,一个是不见了行踪的化龙子,另一个却是美的让人无法移眼的女子。仙女,在见到这女子之后,我的脑子里所能反应过来的只有这两个字,当她立于祥云之上,站于我眼前时,那倾城的容貌及温和笑容却让我脑中一片空白。
那女子与化龙子同时散去了祥云,站在了湖边,月下的两人看上去很是熟稔,亲近,更是有种另人嫉妒的默契感。嫉妒?为这突然冒出的想法,我微愣了愣,为这突兀的想法更是诧异。
那女子看到我时,也微征了下,便转脸看他,道:“你说带我来见个人,没想到竟会是魅影。”
我心里微微一紧,她认识我?随后一想,这不太可能,或许她口中的那个魅影曾是化龙子一直想寻找之人。但再一想,我更是惊诧,与莫轻生第一次相见这时,他曾提到化龙子的未婚妻与我长的相像,那时我曾以为化龙子所要寻的魅影应该是她,可得知她叫墨月之后,却是更加不明所以,如今看来那个魅影却又是个与我相像之人,那她究竟是谁?倏然间心里竟产生了想要询问下这个魅影究竟是何人的想法。
女子缓缓走近了我,拉起了我的双手,却见她眼眸有些湿润:“我一直未曾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我更加茫然无措,任凭她那略为冰凉的纤纤玉指抚摸着我的脸颊。
她双眸微敛了下,眉心紧蹙:“你眉间的红印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身上无任何气息?”
我颤了颤,为何每一位仙人见到我时都会冒出这么一句?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出于礼数的回答。
化龙子走了过来,对我缓声说道:“魅影,这是嫦娥仙子。”
嫦娥?我猛然想起那些戏折子里有对嫦娥的提及,竟然能在这里看到本尊,一时间竟兴奋的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误食了丹药飞升成仙的嫦娥?”
嫦娥明显呆了一呆,随后眸中浮现一丝诧异:“你。。。。不记得我了?”
我默了默,随即脸也垮了,原来这天界果然有个仙女叫魅影,长得与我相像并不知何原因不见了,并且与化龙子及嫦娥都很相熟。
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化龙子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便又转脸看向了嫦娥:“关于她的事我以后再为你解释,此时找你过来,也并非只是来见魅影,主要还是为了之前我所说之事找你帮忙。”
“是为了红渊?”原来他不见的这段是时间里竟然是去求助其它的仙家。
化龙子点了点头:“倘若我仍是一意孤行的想要除掉沈清漪的魂魄,估计你又会说我是个变态,甚至会嫉恨我一辈子。”
我微微诧异了下,他可真了解我。随即便又扬着脸对他笑了笑:“你能如此明白事理真是儒子可教也。”
化龙子默然了,嫦娥捂唇轻笑了下:“如此这般看来这忙我不帮不行了,带我去找那九尾吧。”
化龙子对着嫦娥感激的一笑,看着两人的熟稔不知为何我心里徒然紧了下,有些茫然。。。。。
当红渊得知嫦娥能够解开封印之时,却突然间从那慵懒之态变得精神抖擞。化龙子说,他认识的仙家并不多,嫦娥虽是仙子,却有着两万年的修为,解个镜面封印应该不成问题。然而听到此话之时,我心里更是漏跳了一拍,我虽不知他都与谁相熟,可那神情分明是再说,嫦娥她是特别的。我讷闷的反思了许久,终是让我觉出我应是最近太过依赖化龙子,所以才会这么一反常态。这似乎不妥,他一个仙人这么无私的帮我,岂能这么厚颜无子的依赖上他,暗自腹诽了许久后,一抬眼正对上化龙子,他微蹙着眉尖,似有疑惑的看着我。我不以为然的瞥他一眼,便又看向了嫦娥,却见她紧蹙着眉尖,似有难言之隐。
经反复问询之下才得知,这水镜封印之时用的是佛法,只会仙术的她却是无能为力。红渊再次从希望中堕入了深渊,如果是化龙子,虽然也是用仙术,可做为上神,却也能解得了佛法所封印的咒文,可是单单做为仙子的嫦娥却无法共融两种术法。虽是无解,可嫦娥沉思之后还是发现了一些敝端,她说:“想要解开此印,除了施术外,还要俱备一样东西。”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嫦娥睨了眼红渊道:“封印在镜中的魂魄,本是该进入轮回却强留在了凡间,因此这有违了天道。如再过上个百日这镜中的魂魄也便会被水镜净化掉,将是魂飞湮灭。在她入镜之时,水镜便已摄取了她其中的一魂三魄,如果单纯的解开封印放出了她,即使她能够再入轮回,下一世也将是个痴傻之人。如想让她安然出镜,只有用上另一个魂魄来替换,换出她被摄取的一魂三魄。”
红渊的脸顿时阴霾了下去。
嫦娥又对他淡然一笑:“用一个人的魂魄去换另一个人魂魄,你若这么做了,其后果便是受到逆天的刑罚。只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办法。”她顿了顿音,似有深意的看着他。
红渊眼神闪烁:“还有什么办法?”
“为了能放出她,你愿付出什么?”嫦娥正色道。
“倾其所有。”红渊的眼神中迸射出的是从没有过的坚绝与毅然。
嫦娥微征了下似是未曾料到。
“就算是用我的魂魄换取她的,灰飞湮灭也在所不辞。”红渊眼神依然坚定,不曾有片刻的犹豫。
“无怨无悔?”嫦娥神色凛然,却有些惊诧。
“绝无悔意。”
嫦娥抿了抿嘴,半晌之后,才又缓缓道出:“我回去取样东西,明日便与你一同前去寻找封印之人,如果那时你若想反悔还来的及。”
红渊不再言语,嫦娥对化龙子微微额首了下便要转身离去,微愣了下,又对我说道:“魅影,你随我来。”
她是想顺便带我去天界一游吗?我微微想了想便哦了一声,不明所以的紧随她出了洞。她掐着指招来了一片祥云之后,却转而对我说道:“魅影,你真得不记得我了?”
我又略略沉思了下:“虽然我没有曾经的记忆,可我一介凡人,应不会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或许只是长的相像而忆。”
她略有所思的讷讷一声:“原来是失忆了。。。。”月色之下,嫦娥的眼眸如同流光闪烁,却有种淡淡的怅然:“也好,或许这样你会活得轻松些。”
我又想了想:“其实我现在过的也挺好,虽然我不知自己是何原因失去了记忆,可是我却从没有过想去寻回的一丝念头,有时我也会想或许那些记忆中会有我所不想面对的东西,所以就这样挺好。”
嫦娥点了点头:“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怕他不会轻易放手,如若再重蹈覆辙。。。。。”她望着天际的玄月陷于了沉思之中,许久之后,她又淡淡然的冒了句:“缘起缘灭只决择于自己。”我一头雾水,她登上了降云,浅浅一笑:“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她翩然的飘走了,而我陷入了更深的迷茫,这是何意?沉寂之下好生思绪了一番,可是越想越迷茫。身后响起轻微的脚声,回首看去,化龙子正缓步向我走来。这一刻我却莫明的心跳加快,征征地望着他。
他站至我的面前,微眯的双眸在这月色的映染之下,竟有些醉人。他摸了摸我头,微微的笑了笑:“你只需保持现在这样便可。”
那一刻我觉得他离我极近,却有些遥不可及,那手掌之下的温度已让我心情平稳了下来,却也有些不舍离开。
他又说:“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征了征,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抱着他的手抚蹭着脸。顿时手一松,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变态!”随即向着洞中跑去,顿了顿又回首不忘再补上一句:“登徒子!”
月色之下,他依然淡淡的微笑着,可那紧盯我的眼眸中却让人感觉有丝无法言语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