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正欲反驳他时,房门再次推开,白梅的娉婷身姿缓缓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位湛蓝衣衫的男子。再看那张脸,依旧就是似曾相识的熟悉。男子进了屋后,便急迫地关上了房门,再一转身却见白梅已坐在了床榻之上,裙摆上摞,翘着条腿,一扫之前那清冷怜雅之态,却让他瞠目堂舌的愣在了那里。
白梅微微府身,撑着下额,含笑道:“公子可知今日白梅为何会选上公子?”
那男子微征片刻之后,便摇了摇头。
她挑了挑眉,那在镖局时的一身凛然之气显露了出来,“你是所有出价人中,不高也不低的。” 站起身,走至梳妆台前,随意找了支银钗便把身后那如瀑的青丝挽于一髻,这才开始了下文,“价太低,我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价太高,我又觉对不起你。”转首,又对这男子灿烂一笑道:“因为今夜我只会为你弹曲。”
“弹曲?”那男子纳闷的低语了声:“不是开包(苞)吗?”
“我说弹曲就是弹曲。”白梅站起了身,缓步向他走了过来。
那男子阴霾了脸,低沉着嗓音:“刚进来时就觉你很奇怪,简直是判若两人,难不成玉香楼里还有两个白梅?我得去找老鸨评个理去” 男子转身要拉门拴,白梅脚下一点,身轻一跃,抢他一步按住了房门,微愠着脸:“今夜哪也不准去,就呆在这里。”
“一整夜与你共处一房?”那男子轻蔑一笑:“当真听你弹一整夜的琴?”
“不是一整夜,只是弹到我累为止。”
“白姑娘真是风趣,在下只是一位首饰匠人,哪懂这些情趣。”男子开怀一笑,冰释了前嫌:“如不是白姑娘提醒,怕是在下会一直误会下去,刚刚真是失礼了。”
白梅看着这男子微弯下腰恭敬一礼暗笑了下,便一脚踩在了木凳之上,一手插腰,另一手指着那男子,一副气势凌人的姿态:“你是误会了,我是说弹累后,我去睡,你就坐在这。”
那男子脸上一滞,许久才回过了神,怒吼了声:“荒谬!”
“今夜算我凌逸辰栽在玉香楼里,日后也不会再踏入玉香楼一步。”他隐忍着满腔的怒火,微推白梅:“让开!”
凌逸辰?我心里一惊,难怪之前一直觉得这男子有些面熟,竟然会是他,更没想到只是短短两年,他竟然变得能让人有些难以相认。即便如此,白香雪还是认出了他,可是他却并未认出她来。。。。
“不让!”白梅也不甘示弱,昂着头,直视着眼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凌逸臣,无一丝畏惧:“我说了今夜你哪也不能去。”
“你若再不让,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现在不只不让,还要绑了你,让你乖乖坐这里听我弹琴。”白梅的怒气更甚了点。
“什么?”凌逸辰诧异的高呼了声,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白梅已从床上扯下床单,利索的撒成了布条。只见身形在他身旁闪晃了两下,手脚便已束缚的不能动弹,又顺手点了他的哑穴。
一时之间,凌逸辰涨红了脸,嘴唇嗫动了许久,只见额上的密汗已缓缓滴落。
白梅拉着他在木凳上坐下后,又炫耀的说了句:“你若能挣脱方可自己出去,我绝不绑二回。”轻移两步坐与琴边,指尖触弦,又娇嗔的说道:“不过现在本姑娘要开始弹琴了,可注意听好哦,凌公子。”
凌逸辰似是不再挣扎,可那双清秀的眼眸却依然狠狠的瞪着白梅。
我不禁骇然,传闻中的白梅为那男子抚了一夜的琴,岂料却是如此的抚琴与聆听。但转念一想,白梅所求并非只是与凌逸辰一夜的风流,绑他这招虽说有些强硬,可这也只有她才能做出。 琴声再次扬起,幽幽的琴音让我勾起了我与她五年的回忆,原来女人一旦动情便会抛却一切,从一个成日只会耍刀弄枪的侠女变为一个能在指尖跳跃出动人心魂的琴声来的妩媚女子。可是,如果当她失去了一切呢?那又会怎样?
这一刻,我恍然想起在山洞初遇她时的样子,是否正是因为她失去了凌逸辰才会变的那样的冷漠。。。。。
倏然,手被拉扯了一下,言姬似乎是要出去。本不想离开,可又不能出声,一旦松了手又会立刻显了身形,白梅虽不会有所惊吓,只怕那凌逸辰在这被绑的情况下,又因眼前突然凭空冒出一人而晕厥过去。
身体在向上漂浮,抬眼看去,那满雕红梅的房梁越来越近,倾刻间便穿了过去上了屋顶,与此同时言姬也显现了身形。他松开了手坐在瓦砾之上,单手撑地,另一手搭着翘起的长腿撑着下额。皎白月色倾洒在他身上,那让偏瘦的身形更显几分媚色。红渊的媚因是狐狸天然而成,淡淡的柔美。而他却是后天的修炼而成有种邪魅之气,媚中更多的是却是戾气。侧转了头,细长眼眸微微半眯,向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微微踟蹰着挪了几下,却并不想坐下。岂料他突然拉我一把,这一跌却让我躺倒在地,半撑着手微微前倾了上身。他顺势倾身上来,那支手却不曾放开。 微风轻抚拨动着他的长发,他唇角微勾,淡笑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胡说!”我微微扭转了头:“只是你这人做事总存有目的性,让人不敢靠近也是常理之中,但这不代表害怕。”
“哦?”尾音微微上扬,他又轻笑了两声:“姑娘你可真了解我。”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我转回了头,瞪着他。
“明明是两个人”他渐渐敛去了笑意,面露一丝忧郁之色俯身上来:“却能长的如此相似。。。。”他的声音轻柔的如潺潺的流水般,托得起落叶,却又沉得了沙粒。就这样一直在我耳边萦绕着,似是被定住了身,久久不能动弹。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庞,又柔柔自喃:“魅惑众生,月华之影,魅影。”
我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再一想,这个魅影并非是我,可是他认识那个魅影?
“你可知这还有下句?”他又勾了勾唇角仰头看像了盈满的月色:“盈亏双生,月中点墨。”
“什么意思?”上句是嫦娥为魅影取的名,而这下句究竟是何意思?这两句凑一起既不是诗,又没任何深意,唯一共同提到的只有月而已。
言姬神色微变了下,便翻转了身,与我并排躺在了一边,并没有回答,转而岔了话:“你想跟着白梅到何时?”
“直到我不想跟了为止。”我坐起了身,也抬头看着那月色。
“为何如此好奇她?”
“不告诉你。”
“我只是随口问问,不说也罢,既然你如此直执的想看我便奉陪到底。”
“你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吗?”我有些不解。
“这个嘛。。。。”他微微侧转了头,故弄悬虚的笑了笑:“暂且不告诉你。”
果然,他的付出是存有目的性的,我曾怀疑他的接近是想绑走我,可是如今没有化龙子及玄坤在身边,想要带走我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又为何这么大费周章的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究竟是何企图……
当我们再次回到屋内之时,天已透亮。凌逸辰被绑了一夜,却仍能维持那姿势坐于凳上睡着,这也算是奇才的一种。而让人甚感良心不安的白梅却安逸的在床上熟睡着。门外传来轻缓地脚步声,妈妈的声音缓缓传来:“梅儿,你起了没?”
凌逸辰猛然惊醒,腰身一挺却闪了下腰,顿然惊呼了声。经过一夜哑穴已解除,当他发现自己能够说话后,却又恍然愣住了。看着此景,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是隐了身,可并不能隐去声音,这一笑倒让凌逸辰满脸惊慌的大呼:“谁?”
我心里一慌,顿时那与言姬紧握的手心已渗出了冷汗。 屋外传来妈妈轻笑的声音,便听那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
此时那言姬却突然松了手,让我完全暴露了出来,看着凌逸辰惊愕到下巴都快落地的神情,我不禁又捂嘴轻笑了几声。
“你。。。。你是谁?怎么会突然凭空出现?”
我没有言语,只是缓步上前为他解开绑在他身上的绳索。手刚碰触到他时,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他在害怕我,或许把我当成了妖或是女鬼之类。可是这样的凌逸辰曾是那个不畏危险,让白梅一直牵挂于心间的英雄吗?
此刻,白梅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合衣而睡使得那绫罗衣衫满是褶皱,尽失了花魁的尊容,看上去倒像个被人蹂躏不成,楚楚可怜的小丫头。
看到我的出现,她顿然睁大了眼,满脸惊喜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奔至我面前大喊着:“神仙姐姐。”
丢人,真的很丢人。。。。这一刻我有种前所未有的羞愧感,顿然想咒骂言姬,可环顾四周却找不到任何身影。无奈之下,清了清噪,甚是老气横秋的回了句:“这么把人绑了一夜不太好吧?还不赶紧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