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晨创走的时候很突兀,原本上一分钟他还怒不可遏,下一秒钟他却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放开了许若星,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夜色里。
隆冬的寒风刺骨,许若星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绞痛,她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升腾起了水雾,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脸颊滑落,倒映着这城市的霓虹,碎裂一地,世界,一瞬间在她眼中碎成了万花筒。
“……走吧……走了好……”许若星颤抖着一步步往前走,感觉今夜异常的寒冷。
她想现在的样一定很落魄吧,就像游走在街上的孤魂野鬼,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她问自己,就多大点事呀,不就是爱上一个人,不就是,一辈只爱过这么一个人……想到这里,她再也挪不动自己的脚步,忽然蹲下身抱住了自己,她说过不哭的,说过再也不会为那个人哭,可是,为什么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总是在他的面前让情绪失控,总是……总是这样为他而伤心……
忽然,一条手帕出现在她眼前,她顺势缓缓抬起头,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张日思夜想久违了的脸——阿创。
“若星!”
习哲的一声呼唤将许若星的思绪从幻境中拉回,他蹲下身,将手帕塞进了她的手中,“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肯定你需要这条手帕。”
“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没事吧?”习哲指了指身后的建筑,“这里是我家。”
习哲也搞不懂,自己就去家附近的超市买了点啤酒,回来就见到许若星蹲在他家门口,而且看上去刚哭过。
“你家?”
许若星忽然站起身环顾着四周,一栋栋陌生的别墅屹立在昏暗的灯两旁,“这里是哪里……”
“都跟你说了这里是我家。”习哲一边无奈地重复着,一边搂住了许若星的肩膀,“进我家坐坐吧,你都没来过,我正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习哲家是层的独栋别墅,室内的装潢很讲究,都是现代简约型的设计,充斥着整个空间的不是圆形就是方形,不是黑色就是白色,除了室外那个湛蓝宽阔的泳池。
习哲将许若星安顿在客厅里的一张黑色皮沙发上后,就走进厨房将买来的啤酒放了进去,又从里面拿了两罐冰可乐。
在这个过程中,许若星早已看到了墙面上挂着的一张张黑白照片,如果不是傻瓜,都猜得出,照片中的女与习哲非比寻常的关系。
“就是她吧。”许若星转身望向厨房里的习哲,“你跟我说过的你深爱的但是却不可能在一起的女孩。”
习哲将两罐可乐打开后,走了过来,站在了墙壁前,一只手将可乐递给了许若星,“你是第一个进我家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就像,我知道你——”
习哲没有再说下去,那句话他不想提起,更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他只好转换话题,“今天的同婚礼玩得还开心吗?”
然而说完这句话习哲又后悔了,明明看到许若星的泪痕,肯定不会是开心的事情。
“我见到他了。”
在几内亚的日里,伴着天空的星星,安静得能够听得到彼此心跳的深夜,许若星和习哲同睡在一个帐篷下时,她曾向他提过夏晨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格外想念他,也许是因为那个晚上的星星和月亮与她记忆中的情景非常相似,她身旁也躺着那么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习哲,而是夏晨创。
“你原谅他了吗?”
虽然从许若星口中了解到的并不多,但是习哲感觉得到,那个男人一定是对许若星做了伤害她很深的事,才会导致她不想再见到他,连续八年一直待在国外,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原谅了,其实我早就已经原谅他了,只是我自己一直不肯承认,一直不敢面对,而且……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习哲也很难过,他缓缓抱住了许若星,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拥抱她了,他很同情她,也很理解她,然而,他们这辈注定是被上帝遗忘的人,只有自己才能够拯救自己。
隆冬深夜,气温骤降,寒风凛冽,一身黑色风衣的夏晨创掩没在夜色中,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望着街对面灯光昏暗的别墅窗口,他深爱的人,此刻正拥在别的男人怀中——
而就在刚刚,他因为气愤不已才离开,又因为放不下,最终选择原谅她,可是,当他手足无措的一跟随着她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的可笑,或许放不下的,只有他而已……
一口冷气呛入他的肺腑,他却强忍着没有吭声,他握紧双拳,指甲已经嵌入了手掌,双手红得发紫,而他依旧面无表情。
他以为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没有她,习惯了按捺寂寞,习惯了等待,然而此刻,他第一次感觉到,身边没有她的痛苦,一个人站在夜幕中的寂寞,一个人,默默等待地悲伤。
他曾以为她会同自己一样,在异域国,独自一个人,不习惯身边没有他,不习惯寂寞,不习惯等待,可是现在,她,他一直以为不会改变的她,此刻,就在别人的怀中,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他肩上,黑色的尼龙大衣将明亮洁白的雪花映衬得格外刺眼。
当夏晨创指间的最后一点猩红快要灼烧到他的手指时,他默默地转身,迎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飘雪,踩碎一地花火。
稀稀落落地,这个世界在人们的熟睡中,悄悄地改变着,安静得如同天空中轻盈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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