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一路上脑袋也没有闲下来,回宫时,袁怀夫人嘱咐的话语又浮上心头,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呢,回望身边的另尚宫:“瑶瑶无意间听到些另尚宫的家事,一直搁置在心里,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不免想宽慰您几句。”
“老奴不明白您的意思?”
“无非就是怜惜另尚宫孤单终老,膝下无人赡养,嘿,倒是瑶瑶多虑了。”
“谢瑶瑶郡主的好意。”
“我还听说,您的小女儿似乎不再那场不幸当中遇难,人海茫茫,还真是有些不好寻找的。”瑶瑶细致的观察另尚宫的表情变化,点滴的细节,她都要尽收眼底。
另尚宫听完这句话惊出一身冷汗,这个消息当时已被太后掩盖过去,不知内情的人根本无法获悉,瑶瑶郡主初入宫中,便得知当年之事,难不成是有备而来,想到这里她加着小心问:“郡主何出此言?”
“随便聊聊,我准备了些茶点,另尚宫不如进去坐坐。”小桌已经挑起了门帘,瑶瑶目光平淡:“小桌,到厨房帮我熬些驱寒气的姜汤来,天气过于潮湿,我备感身上不适。”
小桌看了另尚宫一眼:“奴婢这就去做。”
“记得,要把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熬药才有这样的交代,熬姜汤倒是第一次听说,其实帝联无非就是想让小桌离开的时间长些罢了。小桌愣神的功夫,瑶瑶已经将把门帘重重的放下来。
小桌回过神不敢在门外停留,她隐隐感到瑶瑶对她似有怀疑之心。而自己自从上次被瑶瑶质问鞋子淋湿的事情至今,都没有再敢轻易踏足外面,生怕瑶瑶也在自己的身后安插了眼线,一旦露出马脚,自己定然是必死无疑。
瑶瑶亲自为另尚宫递上点心:“您请坐,在我这里不必拘礼,您在瑶瑶心中早已是长辈了。”
另尚宫明知帝联有所求,却不能轻易回绝:“老奴,不敢受郡主如此厚爱。”
“其实,也并无什么大事,就是话话家常,我在宫外无意中得到了这个,也不知道另尚宫喜欢不,全当是瑶瑶的一份心意,还望国嬷嬷不要推迟。”帝联绝不会无事献殷勤,不过既然好奇心驱使她坐进了常平殿,也就要弄清楚是谁告诉瑶瑶这个秘密,连这个无根之人都能得到这么紧密的消息,她自然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如履薄冰的生活早已让她习惯了漫漫长夜的狰狞。
一个精致的小礼盒端端正正出现在她的面前,放在手掌上如一枚玲珑八面的小物件,若是收下来,传到太后耳朵里,怕会引起主子的不高兴,她马上整理好思绪,“老奴,身份卑微,不能逾越主仆有别,还望瑶瑶郡主体谅。”
“原来是这样,另尚宫难道不想知道瑶瑶放了什么稀罕玩意在里面,对于常人,这个物件并不入眼,不过对于另尚宫,怕是要错过一生遗憾的事了。”瑶瑶微笑着,如一朵附于水中的白莲,不参任何杂质,让另尚宫疑虑陡升,想伸手却又缩了回来。
“时间不早了,我累了,另尚宫也该回去了。”这份礼物她收不收,根本不放在瑶瑶心上,反让她心里怪痒痒的。
“老奴不知好歹,还望郡主恕罪,这物件,老奴求之不得的。”另尚宫硬下心来,伸手拿回盒子,紧紧的攥在手心。
瑶瑶心中忐忑,阿娘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将这个东西交与另尚宫,:“另尚宫,思念亲人的滋味,瑶瑶深知,这个也许能解除你的思女之情。”瑶瑶上前握住她的手,碰到盒子的时候,她故意把手劲加重了一层。
另尚宫攥在手心,心跳不止,恨不能马上跑回自己的宫里,瑶瑶郡主或许是知道了什么,不管怎么样,看来,要赶紧弄清楚,袁怀到底要干什么,又如何布置这个谜团。
奕心听说太后没有因为自己生病而暂时搁置去太庙的想法,很是生气,原本想帮助瑶瑶解围,从而让如碧讨得皇上一星半点的欢心,现在反让自己生起闷气来了。如碧有些愧疚,“郡主,如碧不值当您这样去做,以前您总是心高气傲,端坐在上,如今,为了如碧,要煞费苦心去赢得皇上的欢心。如碧是心疼公主,不忍心公主失去原本快乐的性情。”
“如碧为了我,都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我是不会让如碧惆怅而去的,我答应的事,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奴婢迎接皇上、太后娘娘。”如碧跪在殿前接驾。
皇上亲自伸手扶起莞尔,“不必拘礼。”四目相对时,如碧面红耳赤,心里七上八下跳的心慌。奕心破涕为笑,自己这么一闹果然起到了效果,太后看到好端端的奕心,板起面孔,“本以为你终于懂事了,不想还是这副样子。”
转身而去,奕心也不挽留,皇上倒是蔚然一笑,“朕又欠了妹妹一次,什么时候结算,朕等你示下。”小丁子赶紧帮皇上支起门帘,如碧拿起宫灯递给小安子,“谢如碧姑娘,来的匆忙,小安子没有操心到。”
“公公只管拿去用就是了,这是如碧的本份。”说着抬眼看了皇上一眼,娇羞的回到殿内。
“什么?奕心装病,多半是为了帮衬瑶瑶,不过是一石两鸟,让皇上也同时欠下她一份人情,这个可恶的奕心,糟糕,这样一来,皇上便会更加的对如碧有好感,大事不妙,如意,本宫让你问的事情,可有结果。”
“回公主,奴婢已经留意了几位家人子,也通过关系对她们的家人进行了盘查,背景都是简单的,虽是大户,却没有得力的官场背景,很适合被操纵,至于最终选定是谁,要看她们进宫的表现,奴婢才敢带给公主察看。”
“做的好,记住,要掩人耳目,切不可让太后有半点疑心。”
皇上折回去的身影印入李公公的眼帘,国嬷嬷回到宫里向太后复命,手里握着那个硬邦邦的盒子慌不择路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拨亮烛台,耀眼的灯光,让她哆哆嗦嗦的打开盒子,一枚略显陈旧的印章从盒子里掉了出来,滚了几下,稳稳的落在床脚。
另尚宫的眼睛几乎都直了,这一瞬间,她的整个大脑一片空白,晃悠悠的走到床边,弯下腰,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捡起那枚印章,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心如刀割,完全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
房间里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她感到浑身的恐惧,猛的缩到墙角,又像疯了一样冲到院子里,嘴里念叨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她像丢了魂一般,魂不守舍的跑到常平殿,黑夜里一个身影,一把将她拖到树林里,捂住她即将要尖叫的嘴:“是我,李公公。”
另尚宫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泪水扑簌簌的掉着,冲到院子里,痴痴呆呆的跪坐在冰冷的地上,一阵笑一阵苦,苦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女儿的下落,以袁怀的秉性,瑶瑶的身世都可以这样的操控,让太后陷入两难,何况是自己。
难道是贤德夫人当日出手救下女儿,才因此埋下伏笔。以便作为日后控制自己的藤条。如果真是那样,那女儿这些年的日子该是怎么生活过来的,可想而知,袁怀每每痛一寸,她就会在自己女儿身上讨回来一尺,想到这里,她心痛如刀割。流出来的泪水也被寒气换化为雾气,升腾在暮色里。李公公从侧面过来,问了半天,另尚宫依旧目空一切的坐在那里。李公公摇摇头,边走边回头,漆黑的夜色,冰冷的人心,让另尚宫的思绪慢慢的清醒过来。
小桌端上早膳,似有话要说,磨蹭几下退了出去。瑶瑶是明眼人,小桌的身份也然浮出水面,而自己却不能轻言擅动,否则,这宫里难保不会再平添一具冤魂,她要沉住气。柳怡的态度,一定还有下文。瑶瑶忽然萌生一种悲哀,本以为穿越了,可以摆脱以前的阴影,洒脱的活在阳光下,不想又被卷入了宫中的明争暗斗。
很显然,自己这个没有身家背景的“郡主”,怎么可能得到柳怡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垂青”,她的眼神分明告诉自己,子凭母贵的道理,自己这位换名而来的母亲,还是位过期的夫人所生,再她们眼里也不过是失势之人,不足而谈,倒是皇上的呵护,让她似乎成了有些人眼里岌岌可危的棋子,如果不能占为己用,顾忌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瑶瑶梳洗了半拉,小桌敲门:“郡主,太后身边的李公公来了,说是让您过去一起用早膳。”
“知道了,回李公公,我马上就到。”瑶瑶刚要出门又想起什么,赶紧转身回去拿了一定金子,在手里颠颠份量,揣进袖筒出门。
李公公已然守在门外:“怠慢了,让李公公等了许久。”
李公公谦逊的拱手行礼,“这是奴才的本分,郡主,杂家给您备了轿子,这边请。”
“不用了,我想走走,今天的空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