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在上海靠港补给物资时,婉琴抓紧时间,按照托马斯给的那张报纸上的地址,去了一趟托马斯说的那个报社。报社跟婉琴想象的不太一样,规模很小,办公地点也就在一间出租屋里,大概三十来个平方,记者和编辑的队伍也还未发展壮大,总共也才七八个人。但托马斯见到婉琴来上海找他很意外,还邀请她住在上海,加入他们报社,为报社撰写文章,可婉琴拒绝了他的好意。
“托马斯先生,我这次是路过上海,所以顺道来看看你,能见到你就很高兴了,一会儿我还得赶回船上,出发去北京。”
见婉琴有事在身,托马斯也不好再做挽留,送她到报社楼下,“你来了也没能好好款待你,真是照顾不周,不过下次要是你再到上海来,并且有充裕的时间,我一定带你到上海到处去看看。”
“谢谢你了托马斯先生,我以后一定会再来看你。”
托马斯给了婉琴一个大大的拥抱,“再见了,顾,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报社加入□□。”
婉琴笑着摇了摇头,“再说吧,如果有机会,我会考虑的。”
告别了托马斯,婉琴又回到了轮船上,随后轮船又继续一路向北航行,五天后终于抵达了天津,孟之带着婉琴下了轮船,出了渡口,叫了一辆马车,前往火车站。
婉琴第一次见到火车,以前听祥云形容过,但没想到竟然那么大,而且车厢比马车大多了,就像一间移动的房屋。
在火车上又经过两天的舟车劳顿,他们终于到达了北京的火车站,出了站口孟之挥手叫了两辆黄包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红黄相嵌,肃穆威严的建筑前,头顶的屋檐两端吊着两个巨大的红灯笼,灯笼中间的黑色牌匾上写着“刘府”两个烫金大字。
见到了孟之,门口的下人立刻就进屋里禀报刘春生,不一会儿刘春生就携妻带子的出门迎接。
“哎呀呀!你们可算来啦!”
一见面刘春生就上前握住了孟之的手。
孟之连忙放下行李与刘春生双手相握,“真是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
刘春生笑道,“没事没事,反正我这里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孟之和婉琴被迎进了屋。
客厅里,刘将军打量着婉琴赞不绝口,“顾小姐看上去真是亭亭玉立,气质出众啊。”
婉琴有些腼腆的摆了摆手,“刘将军您过奖了。”
“你,还未成婚吧?”
婉琴不知道当怎么讲,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孟之在一旁也不做声。
“有意中人没有?”
见刘春生还有下文,孟之连忙打断他,“刘将军您这是?”
“是这样,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我有一个侄儿,年龄跟孟之相仿,应该比孟之要小几岁,我觉得,婉琴与他非常般配。”
孟之回头看着婉琴不置可否,婉琴却笑着推辞了,“刘将军,感谢您的一片苦心,可我现在并不想儿女之间的事,我只想,早日找到一份可以谋生的工作。”
刘春生拍了拍手,“这好办,我之前听孟之提起你是女中毕业的?”
婉琴点了点头,“是的。”
刘春生也不想卖关子,“我姐夫正好是女子学校的校长,我去同他讲一讲,以便安排你到女子学校教书。”
孟之和婉琴几乎异口同声,“那真是太好了,太感谢您了。”
将婉琴安顿好后,孟之第二天就起程回了泗水镇,没过多久,婉琴就去女子学校见了刘将军口中说的姐夫——梁道然。
梁校长端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脸正气,给人以威严感,而婉琴就坐在进门处的藤椅上,与他攀谈。
两人谈的话很投机,梁校长欢迎婉琴的加入,起身送她出门,“顾先生大可放心,你就在我这里好好教书便是。”
婉琴点了点头,“梁校长,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把书教好。”
梁校长很满意的笑着,“不过……我有一事相求,我有一女,名玉芷,不爱学习,顾先生可否到舍下给她一些指教。”
婉琴忙摆手,“指教不敢,与她说说话方可。”
当晚,婉琴就受邀去了梁府,而梁府与刘府一样,都是大户人家,只是梁府的庭院较刘府要小一些,但是更为雅致。
在内院里,婉琴见到了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女孩儿,正跟下人们在庭院里玩捉迷藏。
“玉芷。”
听到呼唤,玉芷连忙掀开了脸上的纱巾,“爹,你回来啦!”
玉芷笑嘻嘻地上前挽住了梁校长的胳膊,“呀,这位美女姐姐是谁呀?”
梁校长介绍着,“这是顾先生,我是请她来指导你的功课。”
玉芷一脸的讶异,“啊,又给我找先生呀,上次的那个先生怎么不来了?”
梁校长微愠,“你还好意思问,人家觉得你无药可救,朽木不可雕。”
玉芷吐了吐舌头,“爹!我又没中毒,我也不是什么朽木。”
梁校长严肃了表情,“别跟我耍贫嘴,你娘呢?”
玉芷翻了个白眼,“去王太太家打牌了。”
“打牌打牌,一天就知道打牌,晚饭下人们做好没有?”看来梁校长在家里也得操心大小事务。
“等我去看看!”说着玉芷就跑开了。
梁校长忙叫住她,“哎!玉芷!你等一下!带顾先生四处走走。”
玉芷带着婉琴先到了厨房,见下人们正忙着煮饭,看上去,一时半会不会好,她又带着婉琴去参观庭室。
她们来到了一个由四合院组成的别院,玉芷指着院子里的一排房间说,“这是我的房间,旁边那间是我二姐的房间,不过她已经嫁出去了。”
婉琴看着那间房门紧锁的房间有些好奇,“那你在家中排行第几?”
“我是老三,我还有个大哥,他就住在对面,他在大学里面教书,和你一样是个老师。”
婉琴冲她笑了笑,抬起头时,她看到这内院里竟然也种了和她家一样的海棠树,仿佛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到了晚饭时分,梁家大少爷终于回来了,这位少爷长得眉清目秀,西装笔挺,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十足,不同于祥云的儒雅,孟之的刚毅,他看上去虽然文质彬彬,可性格却时分豪放热情。
“哟!今天家里有客人呀!”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婉琴,他毫不拘谨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无比的贝齿,动作行为显得有些风风火火。
婉琴连忙起身与他寒暄,“你好,梁先生,我姓顾,受梁校长的邀请而来。”
梁玉堂的手向下压了压,“顾小姐不必拘谨,尽可当作在自己家里便是,我们家里没有什么规矩。”
说着他又搓了搓手,“肚子饿了吧?韩妈!晚饭准备好了没有!”
厨房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好啦好啦!我去叫夫人,她在王太太家打牌呢。”
梁玉堂又转过视线来盯着她,“不好意思,让你在这里等着,我娘她这人就是这样,牌瘾一犯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这会儿大概也无心吃饭了!”
“没事没事。”其实婉琴也挺好奇梁太太是怎样一个人。
梁玉堂坐了下来,颇为耐心的问道,“顾小姐,你是教什么的?”
“诗词,你呢?”
梁玉堂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横梁,思索着,“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姑且叫作农科吧。”
婉琴疑惑不解,“那是什么?”
梁玉堂把他的思索概括为简短的一句话,“研究农作物生长的。”
玉芷又添了一句简单明了的解释,“我哥他说的就是研究虫子,小时候他总拿虫子吓我,现在,专门研究那些吃粮食的害虫。”
“哦。”婉琴似懂非懂,不过这个时候,千呼万唤的梁太太终于回来了。
“有客人呀!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梁玉堂回过头看着她,没好气的问,“告诉您有用吗?”
梁太太满脸的不好意思。
婉琴依旧起身与梁太太寒暄,“梁太太你好,我是顾婉琴。”
“婉琴,名字真好听。”
梁太太的赞美让一旁的梁玉堂跟梁玉芷两兄妹跟着连连点头,这让婉琴觉得,梁家的人有些怪异,与她见过的人家比起来,显得太特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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