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那物被返还回来,侍卫居然再没说一句话,便将马车放行了。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叶醺将那东西重新塞进怀中时,沈冰隐约看到是个令牌似的物件。只是他在西狄宫内这么多年,却是从未听过有什么令牌,能让人全不受阻地便通过所有关卡。
之后一路往东,凭着此物,马车过了重重关卡,俱是畅通无阻。
沈冰心内的疑惑暗暗加深,却终究只是不动声色。心下明白,既能在西狄自由进出,此物此人,定然非比寻常。
不觉间半月已过,眼看已出了西狄国境,沈冰道:“不知叶兄家在何处”此时二人已有些熟稔,他便改掉了那蹩脚的“公子”称谓,因为这人虽然家境富庶,衣着华美,却着实没个公子的正形儿。
叶醺此时正懒懒地靠在车壁上,摆弄着手中的一只白玉兔子,闻言伸了个懒腰道:“宁远。”
沈冰沉吟着宁远乃东齐要地,物阜民丰,也着实是个落脚的好去处,便道:“如此甚好,在下正有去宁远之意。”
“不过说来在下一时倒也不急着回去,”叶醺终于坐正了身子,道,“回宁远之前,且先往南去,拜访一个人。”
见他话语至此没了后文,沈冰知他无心多讲,便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黄昏时分,马车停在了一座山谷里。谷中鸟语花香,青山碧水,有如世外桃源。
叶醺跳下车来,长长地舒展了身子,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感叹道:“这几日总在车上颠簸,太过烦闷,此处风景甚好,且不如多住几日,沈兄以为如何”
沈冰自然求之不得,赶紧应下。毕竟终于出了西狄,不必提心吊胆,暂时寻个隐蔽清静的地方落落脚,也算不错。
叶醺见他无异议,便吩咐两名家奴在原地候着,自己则带着沈冰往山谷山谷深处走,来到了一处小茅屋前。小茅屋坐落在谷中极不起眼的一角,然而门外小桥流水,百花争艳,却是个绝好的去处。
叶醺叩响了小茅屋的门,很快一个老者便打开了门,见了叶醺一惊道:“公子今日如何来了”说罢侧开身子,让出门口的路。
叶醺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笑道:“想念杜伯此处的山山水水了,便过来小住几日,却不知杜伯是否欢迎”
“公子要来,老夫岂有推拒之理公子的上房老夫还留着呢。”那杜伯说罢,看了看叶醺身旁的沈冰,迟疑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叶醺三言两语交代了二人相遇的经过,不过自然省去了他自己缩在车里不敢露面的种种。沈冰瞥了他一眼,才拱手对那杜伯道:“在下姓沈名冰,承蒙杜伯多多关照。”
“沈公子客气了,”杜伯盯着他的风尘仆仆的脸看了看,笑道,“说来二位公子舟车劳顿,此时天色已晚,老夫也不便再啰嗦,不如打点打点,早些歇息吧。”
“杜伯说的极是。”叶醺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明白了他话里隐晦的意思,便笑道,“实不相瞒,我这位沈兄有个癖好,便是不喜沐浴。若是哪日沐浴了,便要难受三日。故这般脏兮兮的,对他是再好不过了。”
他说话的时候,沈冰不住狠狠瞪他,但全无作用。
是夜,西狄皇宫。
“碧玉腰牌”听罢密报,端平帝看着面前的小校,面色一点一点变得深沉,道,“确定不会有误”
“不敢有误。”那小校回道,“小人已派人打探过,自金城起,一路往东诸多关卡,均有人出示此牌,此时许是已出了西狄。”
端平帝半晌不语,沉声道:“半月已过,为何现在才奏报”
小校闻言默然不语。
端平帝此问一出,也自觉有些不妥。毕竟这腰牌事属隐秘,各路关卡守卫所知也不过“见碧玉腰牌即放行”这七个字。不得同旁人提及,不得对持牌之人过问一句,此二者于军中上下俱是心知肚明的规矩。
若非此事当真蹊跷,若非是自己亲信的下属,只怕从头至尾也不敢对他提及一个字。
至于那碧玉腰牌是什么,又有何来由,除了端平帝,恐怕无人知晓。
“罢了,你且退下吧。”沉吟了许久,他摆摆手,屏退了小校,没有再说一句话。良久,他的面上露出一个极其妖异的笑容“得来全不费工夫,微醺,这次,运气站在朕这边”
沈冰自然不可能不沐浴。当日他在房中憋到三更半夜,确认周遭已无人声时,这才悄悄地推了门,往外走。
他的房间在南侧,叶醺的房间在北侧,是出门的必经之途。
经过回廊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叶醺房内的灯是亮着的,且里面隐约传来言语之声。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贴在纸窗边侧耳静听。
一个苍老的声音无疑是那杜伯,而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虽是叶醺,但言语中的腔调却竟是完全不同。
听惯了叶醺懒懒散散,玩世不恭的语调,此刻耳中这正经沉稳的声音险些让他分辨不出。
二人之间的谈话似是刚刚开始。
隐约间,他听到杜伯道:“公子这病可曾好些”
叶醺声音竟有几分黯然,“有劳杜伯挂心了。实则这病若无契机,平素里便也算不得什么。”
杜伯叹道:“公子日后还需多加注意才是啊”
二人说话的声音太小,起初还能完整地听到几句,末了,二人进了里室,便什么也听不清了。
只是沈冰心下疑惑,自己跟着叶醺也有数月了,却是从不曾见过他有何病症的。
但疑惑归疑惑,却不能耽误了难得的沐浴时机。见里面的声音已然无法辨认,他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寻了个小池塘,洗去了白日的风尘。
当然,临走前不忘捎带上一包灰土。
回来时再度经过那条回廊,却惊见叶醺房内的灯依旧亮着。只是侧耳细听,里面一片静谧,却并没有说话的声音。
次日一早,沈冰照例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叶醺面前。
而叶醺今日一身淡金色水纹长袍,仍是穿金戴玉,华贵非常的打扮。他素来便喜着明艳的色泽,繁复的衣饰。只是平心而论,叶醺容色不凡,举手投足颇有些富贵之气,故这分明的一身俗物,穿戴在他身上,却并不落俗。
早膳的时候,沈冰回想起昨夜所之事,便不觉盯着他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