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醺,不,应该说是叶微醺此时正靠在车壁的一侧,掀着帘子的一角,神情恹恹地望向窗外,难得一路上没说几句话。
窗外几个骑兵仿佛生怕他跳窗而逃一般,神情紧张地跟着,而车后带着的长长的尾巴,自然也不必多说。
沈冰倚靠在车壁另一侧,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晃动着,双眼却总是忍不住要往叶醺那儿瞅。虽说原本已觉得此人应是出身高门富贵之家,却着实未曾想到,他竟然是女子,更是端平帝那位宠冠六宫的叶夫人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他便是到了此刻,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便是你为何宁肯被劫匪劫持上山,也不愿露面的缘故”
微醺仍旧望着窗外,哀叹一声道:“我若那时露了脸,只怕一出西狄边境,便要被人逮回去。”
沈冰心道你身为皇妃,哪有如此东奔西走的道理不逮你回去,才是怪事吧
迟疑片刻后,他还是问道:“那你又为何要逃出宫去”
听闻此言,微醺回过头,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沈冰同她对视着,只觉得她神情似乎凝重了几分,似是有话要说。
心内忽然越发好奇,隐约地有了一种感觉:这人看似全无城府,实则周身上下处处深藏不漏。
“娘娘可是有什么苦衷”于是他特意改了称呼,借机试探道,“若信得过在下,在下愿与娘娘分忧。”
“无他耳,唯寂寞而已。”微醺懒洋洋的道。“端平帝无趣之极,非我所愿”
好吧,他就知道,这个女子绝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揣测
“那么你呢”微醺忽然转移话题。
“还不是那可恶的秦凤鸣”他狠狠地道“话说回来,这端平帝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的妃子,居然纵容她豢养”话说到一半,忽然惊觉不对,眼前这女子到底是皇帝宠妃,也是唯一为端平帝诞下过子嗣的女子虽然表面上她对端平帝颇有怨怼,但是实际情况如何没人知道,他更不应该在她的面前随意露出口风,想到这里,不由一阵懊恼
“那么说,秦凤鸣看上你了”微醺卷起袖子,露出一截洁白的藕臂,臂上是一个皎如明月般的玉环。她轻轻的转动着臂上的玉环,似乎陷入了沉思。
那微醺本就生得花容月貌,现下收敛了轻狂之态,气质上更上一层,更是美得惊心动魄,那沈冰虽然对女色不甚上心,但到底也抵挡不住微醺那与生俱来的i力,一时不禁望着她那冰肌雪肤一阵眩晕
就在他出神之际,只见微醺忽然伸出双臂,轻轻扣住沈冰的衣襟,将他抓到自己面前。沈冰不禁一愣,慌忙想挣脱,谁知竟然挣脱不开,他不由大骇:原来这叶夫人竟是个高手他自幼习武,不说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也算是一把好手,刚才他虽然只用了三分功力,却也笃定天下少有人可以无动于衷,而显然,这叶夫人是个例外他还想挣扎,忽然叶夫人轻轻将他拥到身侧“听我说”她的声音悠远低回,极富韵律,沈冰不由一时眩晕。想还击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
微醺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那沈冰一阵惊愕,转过脸来怔怔的看着微醺良久,方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当真”
微醺放开沈冰,褪下臂上冰镯递给沈冰。沈冰接过镯子,举了起来,透过窗口的微光,果然见到镯子的内侧篆刻的蝇头小字。因那字体实在太小,他看了良久方才读完整个消息。
“你要我怎么做”他转头看向微醺。此时的他,不复前几日那呆呆傻傻的模样,一脸正色,满面筹谋
微醺笑笑,这才是沈家人的常态吧想到沈家,她不由开始思念起沈腾,不过这个念头也不过稍纵即逝。那双翡翠色的眸子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原来你就是我大哥的心上人”沈冰忽然猝不及防的说了一句,倒是让微醺一阵吃惊。“不必惊讶,大哥当年秘密回到门阀之时,闲谈时曾经隐隐提过他钟情于一位女子。那女子有一对翡翠眸子。前几日你一直设法遮掩,方才露了行迹而已。”
“原来如此。”微醺似乎并不像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你钟意秦凤鸣吗如若不然,我可以放了你。”
“对于男人来说,这个问题似乎很幼稚。”沈冰笑笑“纵使不钟意,也是可以伪装成钟意的。”
“那女人很是机警。”微醺略略有些担忧,她是见过秦凤鸣的,此女身怀九星命格,若不是被断掌截了福分,必将母仪天下
“可她终究是个女人”沈冰冷笑。“对于女人来说,最不明智的事情莫过于想控制男人”
“看来你很懂女人”微醺不禁莞尔,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竟然一副花丛老手的模样。
“我只是懂得女人的野心而已”他笑笑,面露不屑。“夫人该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吧。”
沈冰的母亲乃是一个小门阀的庶女,因容色非凡,识文断字,机警过人而被沈家求来给沈腾的叔父为妾。也就是与金饭碗的姑姑徐丽欣共事一夫。谁想这女子不知安分守己,却一心想得到正室之位,继而再帮助丈夫挤掉沈腾的父亲得到下任族长的宝座,然后安然做族长夫人于是不顾父母亲戚的警告,几番设计,数次阴谋,离间沈氏夫妇的感情,使得徐丽欣在某段时间内确实与夫君不睦,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徐氏终于出手,不过一个回合,便让她溃不成军,当徐丽欣将她的那些罪证扔在众人的面前的时候,她顿时无地自容沈家人将她禁足,命令她终身不得踏出自己的小院半步她也曾求助于丈夫,可是侍奉的仆妇却告诉她,揭发她丑事的人正是自己那位看似懦弱的丈夫他能够容忍沈冰的母亲对权位的野心,却绝不容忍她妄图控制自己所以,是他一手策划了这件事情,知道真相后,沈冰母亲每日生活在羞愤之中,不过三年,便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