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雅洁掀开眼皮第n次看向朱小葛,抿唇一笑,嘴吐毒莲:“看你笑的那浪荡的样子,跟偷情的寡妇似得”
朱小葛斜了郭雅洁一眼,继续傻傻的笑。
她们是同一时间被招进来的,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年龄相当,很容易处到一块,相处起来也很融洽。
不同于朱小葛还靠着几缕关系,郭雅洁却是单枪匹马,过五关斩六将,凭的全是自己的本事。朱小葛心虚的同时,也十分佩服这位室友。
朱小葛不睬她,继续忐忑期待中,别看郭雅洁人前端庄,人后大大咧咧的很:“嘿,听说你跟那谁成了,真的假的”
朱小葛不语,郭雅洁自己一边敲着电脑,一边自言自语“那你可有得受了,姬无命可是早就扬言要拿下他了”
姬九华?“什么情况?”
“嘿”郭雅洁冲朱小葛一乐,“这你都不知道,”
朱小葛摇摇头
郭雅洁幽幽一叹:“其实我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别人说的,就是你那谁和姬无命一块来的,那女人护食的很,别人看都看出来了,咱们学校本来就阴盛阳衰,来了这么个极品,这么会没有一个人往上凑,就是姬无命太凶悍了,追不到帅哥是小事,就怕到时候惹一身骚”
朱小葛暗暗心惊,没想到还有这事。
又见郭雅洁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说啊,就是听说啊,姬无命家里势力还挺大的,有一回有个女老师对那谁表示点意思,没过多久就被下放到县里一个小初中教学去了”
朱小葛现在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自己这是惹上事了吗?
“哈哈哈,吓死了吧!”
“郭雅洁,你给我滚犊子!”朱小葛看着笑的前仰后翻的女人,想,这要是叫姜川,常昊扬看见了,还会眼巴兮兮的说,找老婆就要找郭老师这样端庄贤惠的吗
郭雅洁笑够了,整整头发说:“嘿,虽然是道听途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估计你家那位也是尊神,你可得小心了”
朱小葛侧目:“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桑江,男,二十六岁,身高一八三,体重七十五公斤,有车,有房一套,校长大人的侄子,父母不详,哦,大学专业学的是金融管理。”郭雅洁如数家珍的说着本该朱小葛知道的事,末了,拍了拍朱小葛的肩膀,似叹息似惋惜的说“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在你这堆牛粪上了呢,好好珍惜吧”
卡,朱小葛有些跟不上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咱们这小学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啊”哦,忘了说,郭雅洁温文贤淑的表皮层里,包裹着一颗热爱八卦的心,她在朱小葛面前的口头禅就是,这小地方,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啊。
朱小葛心塞
这他么的都是什么事,看来前方路途甚是艰巨啊。
好在周末朱小葛平安度过了,姬无命也没有再追问试卷的事。
周一,朱小葛在确定怀孕后第二次来医院。
犹记得第一次来医院时的情景,即使验孕棒上明明白白的显示着两条杠,朱小葛仍不死心似得,当晚浑浑噩噩的来到医院,站在大厅里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中年女医生冷冰冰的带着公式化的声音像是给朱小葛下了最后通牒,“恭喜你,已经怀孕五周了”
朱小葛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医院,只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圆,皎洁得像个银色的园盘。朱小葛想起一年级时老师让他们用月亮造句,朱小葛写的就是,十五的月亮好像一个大银盘挂在高高的天空中,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朱小葛的那句话,说她造的好。她现在都记得她当时的高兴劲。只是现在看着这那皎洁如银盘的月亮,她觉得自己像是十恶不赦见不得光的罪犯,想躲想逃,却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朱小葛在那一刻只觉得生活真他妈的像出戏。
她明明只是去参加了同学的婚礼,不小心遇见了自己不想见的人,不小心心情不好,又不小心喝多了一点酒,又不小心在酒店发酒疯弄脏了衣服,然后不小心走错了房间,不小心在酒店和人发生了关系,最后有不小心的怀上了孩子。
这一切都他妈是月亮惹的祸,她指着天上园澄澄的月亮,却无力伸出中指。
现在朱小葛坐在楼道口的座椅上,许桑江拿着化验单楼上楼下的跑着,开处方,取药,领号排队,他做的有条不紊,朱小葛怀疑他曾经在医院工作,要不然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将医院错综复杂的门门室室摸清,要知道朱小葛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半夜才出来,这个门诊那个科室看的她头晕脑胀。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朱小葛想,终究还是将她保了下来,她不知道她是男孩女孩,不过都不要紧,朱小葛想,如果是女孩的话,她一定要每天对她说一句,我爱你,我的宝贝。虽然很肉麻,但是朱小葛就是准备那样做。
就在朱小葛想事情想到咧着嘴傻笑时想,许桑江就那样逆着光出现了。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女孩一个人会笑得那么开怀,当人单独呆着时,不应该面无表情的放松自己吗,许桑江想不明白,但他也没问。原谅他现在还称呼自己未来孩子的妈为那个女孩,但他想不到更自然的称呼,这个事实让许桑江觉得有一瞬间的无奈和气闷。
等到许桑江到跟前时,朱小葛才意识到,“弄完了吗。”她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着孕,所以说话做事,不时的流露出母性的光芒,连语气都比平时温柔了几分。
“累了吗,还差一项就可以走了”两人都好声好气,羡煞一旁等待的小夫妻。妻子指着许桑江对丈夫嚷着“看看人家,多温柔多体贴,你学着点”说罢还朝身旁人身上踹了一脚,那年轻丈夫敢怒不敢言,只有涨红着脸憋着气。看得朱小葛可乐,又羞愧。
许桑江看见了却只是笑笑,又要往楼上跑去。朱小葛看他额头上全是汗珠,几丝刘海粘在额头上,透着几分阳光,又在举手投注间显露出几分熟男魅惑。她想起那句话,男人三十一枝花,那眼前的人是含苞待放吗?
“擦擦汗”朱小葛意识先与手,哦,或者说是意识刚刚回归。
许桑江也不客气,接过朱小葛递过去的纸巾胡乱擦着额头,擦完了,又问朱小葛要,朱小葛将手中的纸巾整包递给了他。
她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买条手绢。
从进医院到出来,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朱小葛想起上次来医院的经历,不由得唏嘘,男女终究不是能互相取代的。想到上大学时,和同学玩笑时,也曾立下豪言壮志,如果找不到一极品好男人,就单身一辈子,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又好笑。
“饿了吧”因为要验血做b超,朱小葛是空腹来的。
“想吃点辣的,我知道学校旁边有家粉丝店,特别好吃”朱小葛说完看着许桑江。
许桑江本来拿着车钥匙准备开车,听到朱小葛的话却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一句“你爱吃就好”
朱小葛看着小店里艰难蠕动的人群,确切的说就是一群中学生,不是接受着来自人群的注目礼。这位女同学一看就是大嘴巴,因为从进来这个小店五分钟内,她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瞄了不下十回,朱小葛好像能看到她和人八卦时的样子。
不一会店里进来个男生,应该是被许桑江教过的学生,两人还哥们似得打了个招呼,小伙子很放得开,见了朱小葛就喊师娘,朱小葛呵呵受了,心中赞道:孺子可教。许桑江在边上笑笑没说什么。
朱小葛趁着面还没上来,就和那男孩聊天,不一会就把人小孩摸了个底透。这孩子朱轲,今年高二,去年在许桑江班里任物理课代表,怪不得和许桑江那么熟。小孩子貌似很崇拜许桑江,连带着朱小葛也被爱屋及乌的恭维了半天。
说来实在惭愧,现在的中学生都处在叛逆阶段,平时不和你捣乱就算听话的了,要让他们敬服,呵,朱小葛压根就没想过。现在被一个仅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孩这么恭维,咳咳,还真是受之有愧。朱小葛红霞满面看着眼前男孩滔滔不绝的说着,好在他们的面上来了,总算将朱小葛解救了出来。这期间许桑江一言不发,朱小葛想,如果沉默真能换金子的话,这人还真是有钱。
朱小葛看着碗里红艳艳的汤面,胃里一阵翻腾,晕车一样,想吐。干呕了几下,朱小葛舒了口气,掏出手机看了一下,2014年九月二十六日六点五十五分,准妈妈朱小葛第一次迎来孕吐,这一切是多么新奇,她觉得,好像过山车一样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期待担忧恐惧并喜悦着。
许桑江一手拽着她的手臂,一手替她拍背。这应该算是他第二次碰触到她。她看起来不算胖,却肉肉的,摸上去像一块软乎乎的面团,且还是温软的,那个晚上他虽然醉着,但想来其中滋味该是美妙的,想到这,他不免觉得自己龌蹉了些,心中微微鄙视自己。
店里老板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朱小葛挺不好意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嫌弃人家的饭“没事没事,我自己最近胃不好。实在不好意思”店老板没说什么,又进到小厨房忙活了。
折腾了这一小会,碗里本来热的冒泡的面正好可以入口,许桑江也没吃早饭,吃起来狼吞虎咽的,一点也不斯文,却也没有给人粗鲁的感觉,朱小葛觉得很好,说不出的好看,说不出的舒服。她本来没什么胃口,但也小口小口的撮着吃了起来。
等许桑江一碗面吃完了,朱小葛才吃了小半碗“不好吃?”许桑江瞄了瞄她碗里的面
“挺好吃的呀”朱小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俏皮一些,像个热恋中的女孩。
“以后还是别来了”许桑江说看了一眼朱小葛的肚子
朱小葛在这一撇里微微心虚,低头继续小口撮着面。
“小葛”
“嗯”朱小葛习惯性的抬起头,她有种习惯,就是别人叫她的名字,她一定要第一时间直视对方的眼睛。等她抬起头,才惊觉那声‘小葛’是出自许桑江之口,突然之间竟觉得有种小小甜蜜在心头。
“没什么”
呃。。。。。。。。消化了一下,朱小葛自动将许桑江的行为理解为对未来另一半称呼的练习。那么,她应该叫他什么呢,桑江,太当回事。许桑江,太不当回事。呃,那叫什么呢,总不能一上来就叫老公吧。朱小葛苦思冥想着竟将那碗油乎乎的面吃完了,也没觉得撑,这就是两个人的感觉吗?真是奇怪。
因为两人都请了假,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往学校里走,两人脊背绷得笔直,背影看起来纯洁无比。
朱小葛试图找些话题,不让场面冷下来,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话题。许桑江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人一时无语。
不长的距离,让朱小葛有种永远走不到头的感觉。
朱小葛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心里不是不纠结的。。。。。。。。
许桑江仿佛有所感应似得,扭过脸来,两人视线瞬间胶着在一起。
朱小葛觉得自己的脸皮其实还算厚,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回和一个男生闹别扭,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斗鸡眼似得对看了半天。结果还是那男生扛不住朱小葛的深情对视,撤回了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斗法失败,让他失了脸面,还是男生脸皮薄,总之以后他对朱小葛就退避三舍了。
可现在朱小葛只在一秒钟之后便将脸扭了过去,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朱小葛觉得很郁闷。偏偏这时候许桑江轻轻的笑了笑,让朱小葛的郁闷升级。
“校长是你二叔”朱小葛硬邦邦的说出这句话,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她想,她也有这个权力兴师问罪。
“他找你了”许桑江用的也是肯定句,语气柔和,但朱小葛却心虚的很。
“嗯,找过一回”朱小葛诺诺开口
“他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问什么时候办事儿”最后两个字,朱小葛说的脸红无比,现在这是催婚的节奏吗。一面又很得意,觉得自己很有计谋。
许桑江却没搭话,自顾自说“小时候,我爸工作忙,我就是在二叔家长大的,这所中学算是我的母校。那时候二叔还只是一个初中老师,我很调皮,常常惹祸。”许桑江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好像真的回到了年少时光。
朱小葛想象不到许桑江调皮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但现在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个字,朱小葛有种感激涕零的感觉,这感觉又让朱小葛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知的猴子,很纠结,她尽力让自己变得理性“你妈妈呢”
许桑江扭头看了眼朱小葛,声音淡淡而又飘忽的说“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朱小葛语气惶惶,毕竟这应该算是人家的伤心事
看着女孩毛茸茸的脑袋低垂着,露出乖巧细白的脖子,没由来的,他心低一软。
许桑江试图伸手摸摸朱小葛的头发,但最终停在半空中“没事,这事我应该早和你说的”
“我有三个姐姐,我是家里的老小”朱小葛看着许桑江,等待他眼中或是满满的惊讶,或是一闪而过的探究。几乎所有人在听到朱小葛这么说后,都是如此,许桑江好像也没例外。
朱小葛一摊手,无奈一笑“就是这样啊,我爸想要个男孩,据说我妈怀我的时候,医生说是男孩,我爸才没让我妈做流产,但最后还是没能如愿。我觉得我很幸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朱小葛干笑几声,其实她心里很慌。
这是她的秘密,从还没出生就经历了一场生死抉择,任谁都没办法不动容。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在还没成型的时候就被当成排泄物似得丢弃。朱小葛曾陪着一个同学做过流产,药流,很恶心,很残忍。那一瞬间,朱小葛竟泪流满面,同学以为她心疼自己,以至于以后都视朱小葛如己。殊不知,朱小葛多憎恶当时一脸无所谓的她。
其实小时候朱小葛也很调皮,带着戾气的叛逆。犹记得朱括坐在椅子上指着跪在地上的朱小葛说“当初,我就该让你死在你妈肚子里,你出来就是为了气我的。”
两人一路说着话,路也就没那么长了,等到了宿舍楼下的时候,朱小葛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回去吧,睡个好觉”
朱小葛想,如果他说“好好睡觉”她会更开心一些
“你也是”
朱小葛走上破旧略显狭窄的楼楼,脚步轻而飘,以至于灯都没有被震亮。她就在墨一样黑的走廊里缓缓踱步而行。像个早已适应黑暗的瞎子,又像个武功高强的刺客,蛰伏在黑夜里,无声无息。走到拐角处时,她感到惊讶,明明自己那么怕黑。她扭过头,许桑江还站在原地,光从他头顶上扩散开来,使他看起来像个美丽的幻影,有一丝不真实。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她,但这也让她有足够的勇气说出下面的话
“这周末,跟我回家吧”
许桑江身影抖动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有回应。
朱小葛便在这这声回应里,站在了光亮的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