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府的下人分两种——雇佣下人和卖身下人。雇佣下人是通过侍奉主子获取月钱,逢年过节还可返乡;卖身下人则是日日夜夜任劳任怨,如同奴隶劳动,没有主子允许一辈子也别想出府。卖身下人虽不如雇佣下人安逸,但比雇佣下人值钱。
玉馨就是潘府的卖身下人,她望着幽幽的高墙,眼里满是迷茫:一入府内深似海,下半生不会就在这度过吧,等事情慢慢过去我再想办法逃出去。
潘府大门,妇人痛哭流涕握住玉馨的手直言对不住。徐渔家也惺惺作态地大喊:“语香啊,我的女儿~是爹对不住你啊!”
玉馨则是静静的低着头,双手被紧紧撰在妇人手心。
押送玉馨的几个赌坊男子在和潘府莫管家交谈,如同集市买卖牲畜般讨价还价,赌坊一男子:“不是说好了七十两银子吗?怎么突然变卦,她可是在你们潘府干活一辈子啊!”
“你也不看看她什么样儿,身形还过得去,就是面容丑陋,吓坏我们主子可不得了啊!五十两算便宜你了。”莫管家用双手搭在圆圆的肚子上,下巴对着人说话,一副吃油水吃撑了的样子。
“这。。。六十两!不能再少了,一个奴家只卖到百两之下相信其他府邸还会要吧!”
莫管家抚了抚胡子,“算了,便宜你了,六十两就六十两!”背手从钱袋掏出十两,假意不悦的递给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赌坊男子接过钱袋,倒出银子逐一轻咬后,拿出卖身契,满意的走了。
莫管家看看卖身契,不耐烦;“哎呀。。。又不是生离死别,哭天喊地的,徐语香,快进来,里面还有晨集,好给你安排活儿!”
玉馨脱开妇人的手,从兜里拿出冯昇给她的银子放在妇人的手里,走向莫管家,渔家夫妇目送玉馨:“你要好好保重啊!”
潘府的大门关得响亮而悠长,仿佛牢笼里的桎皓声封锁玉馨的自由。
玉馨跟着莫管家穿过长长的走廊,“你就叫我莫管家。。。。。。徐语香,你爹有没有叫你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玉馨低着头眼睛却直溜溜的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哦。。。有!请莫管家多多指教,照顾照顾玉。。。香。。。。。。”玉馨差点口误,幸好两字同音。
莫管家停下脚步,看看玉馨,:“就这样儿?”
“难。。。难道还要说些别的?”玉馨小声。
莫管家鄙视玉馨一眼,突然呼吸急促,行如箭步,莫名其妙冒起了怒火。玉馨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迎面走来了两个仪表堂堂、温文尔雅的男子。莫管家停下脚步,双手作辑“大少爷、二少爷早安!”
潘景岩和玉馨擦肩而过,放缓脚步,回头看看丫鬟,不知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莫管家接着走;“这两位是少爷,走在前面的是大少爷潘景嵩,走在后面的是二少爷潘景岩,府内还有老爷、二夫人、小姐潘景姗,见到主子要请安。。。这是会客大厅,这是偏厅,厢房。。。。。。”
潘府虽不是官府,但是非常著名的丝绸商户,潘老爷腰财万贯,府邸自然很豪华。潘府分为外府、内府、后苑,外府包括客厅书房宗堂。。。内府是主子起居玩乐的地方,后苑则是厨房、库房、下人住所。。。很大很深。
莫管家带着玉馨绕过一间间房子,终于走到后苑的一间较为简陋的屋子。屋内排满下人,莫管家清清嗓子:“大家都吃饱了吗?要穿戴整齐别丢了潘府的面子,好,大家各司其职!散了吧!徐语香,你就在后苑厨房干活,这是翠姨,管理后苑的,有什么不知请教她便是。”莫管家走了。
翠姨眼神犀利,摁了摁自己的发髻,“长得这么丑也只能在后苑厨房呆着了,厨房的活儿并不是很多,做完后要帮其他下人分担些,这是你的下人服,晚上干完活就随其他女下人回房,最靠窗的那个床位就是你的了”。
玉馨之前是大小姐,从未干过苦力,什么都不会,便少不了被翠姨、大厨打骂,因为丑还是个卖身下人也经常被雇佣下人欺负,反抗更是被暴打,只能忍气吞声。一次,大厨不悦,让玉馨洗碗,本是用热水过油用瓜布拭污,偏逼她用烫水,烫得她手心手背起泡通红。。。。。。翠姨成心为难玉馨,让她泡茶,太温不要,太烫直接泼在玉馨脸上,旧伤又新伤,痛彻心扉。。。。。。雇佣下人不满翠姨安排派去倒夜香,见玉馨经过,便泼夜香到其身上,说玉馨故意撞之致不作,翠姨就让玉馨倒。。。。。。
玉馨想过要逃走,却发现潘府对卖身下人管制甚严,每日晨集就是为了清点下人好及时上报。她只能泪往心里流,度日如年。终于晃过两载。
妹妹,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姐姐快死了,但是想起你,无论如何我也要坚强的活着!再回到你身边照顾你!
玉馨干活越来越利索,却很难避免刁难。两年了,她脸上的伤也渐渐痊愈,右脸因江水浸泡加之热茶烫过,褪去伤痂依旧有不大却很深的伤疤;左脸已恢复,但早不如往昔肤光胜雪,还隐隐透着倾城之像。
“徐丫鬟,二夫人赌石,莫管家让我们后苑的侍女去外挑石?家丁都不能进夫人房里”一厨房丫鬟。
赌石——翡翠或玉石在开采之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晓其内的好坏,须切割后才知晓玉的含量和质量的好坏,赌石是经验、实力和运气的较量,估玉估赢了便得到原价的百倍财富,估玉估输了便血本无归。
玉馨不解,赌石不应放在库房吗?怎会放在库房?原来夫人想让老爷知道她也有经商头脑,估出无价宝玉。玉馨去了外府。
两年了,玉馨从未得出过后苑,经过内府到外府,还是有陌生的感觉,想起了那年入府的情形。
“语香妹妹,快来帮我好重呀!”
玉馨与一丫鬟一起扛石走进内府。
丫鬟们挑石的动静,打扰到潘景岩读书,他好奇开窗,却看到玉馨,这不是那年元宵灯会上,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倾世美人吗?这两年的元宵夜他都会去蜀州过,渴望再次遇到这位美人。此后再也见不到这位美人了,在自己府上遇见便跟去看看。
杨玄琰曾经教过玉馨识玉,玉馨凭借记忆和丫鬟道来:“这玉石的含玉量根本就不多,为什么还要买啊?还这么重!”
“你怎么知道?你们打渔的见过玉石吗?”
“你看这玉脉纹理如此深,想必是玉源,源头几乎是不含玉的,玉身才有玉;这是玉身,但在阳光下并不剔透,玉不多;再看另一块,虽然玉量很多但都是顽玉不值钱;这是翡翠、鸡血石、璞田玉。。。。”
“呵呵。。。别人不懂,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这么晓玉!”
众后苑侍女哄笑。
“你们这是笑本夫人鱼目不知看玉,还是笑丑丫鬟也比本夫人强啊?”翠姨扶着二夫人进房,二夫人狂拍桌子,大怒。
众侍女纷纷惶恐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呀!”
二夫人坐下喝茶,“翠姨,这是你的人吧,你要教教她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玉馨让二夫人丢尽脸面,二夫人只想折磨折磨她。
“是,夫人!”翠姨向玉馨走去,“语香,你脸快痊愈了,嘴也变得哆嗦了是吧!呦,左脸多俊俏啊,我就打左脸!”一巴掌把玉馨煽倒在地,接着继续下挥。
“住手!翠姨,你给本少爷住手!二娘,这批赌玉,赌赢了算你的,赌输了算我的,二娘下次赌玉可要擦亮眼睛啊,别再拿下人出气。”潘景岩持书进门。
“景岩,我虽不是你亲母,但也是你的娘,你大哥和妹妹的母亲,怎能以此态度与我说话,真是大逆不道!有失潘家二少爷的风范。”
“二娘,您估玉失误,却拿丫鬟出气,难道不失潘家二夫人的风范吗?”
“你。。。罢了,翠姨退下,你们继续干活!”二夫人叹口气。这小子,竟找到机会奚落我,再说下去,我必颜面尽失更多,这儿这么多人在,岂能让他逞一时之快!
“奉劝二娘甭和爹提起,你也知道经商之人的性格,是格外惜金的,爹知道定会大怒!日后银两自会奉上,告辞!”潘景岩拉走玉馨。
潘景岩书房,玉馨低着头:“谢谢二少爷搭救,其实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潘景岩面对玉馨,双手紧抓她的双臂:“你。。。是不是她,蜀州杨司户大千金杨玉馨?”
玉馨抬头,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潘景岩,眼泪从眼角流出,侧过左脸掩着右脸,“不。。。不是,我不是!”
“你是,只是现在你的脸受伤而已,你就是!”潘景岩咬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少爷,我不是!我是您府上的卖身下人徐语香,很早就被卖到您府上,只是您没见过而已,二少爷若是不信,可问莫管家便知!”玉馨甩开潘景岩的手,大喘气,死不承认。如今我这张脸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杨玉馨吗?不是,她已香消玉焚了。
潘景岩退后两步,坐下:那张容颜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会认错吗?可。。。可能是太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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