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国为了制造跟杨洁在一起的机会,几乎随时都在找问题。还别说,一个月下来,倒也帮了队上发现并解决了诸多问题。
杨洁其实早就听说了姜建国,早在支援分队到来之前,队长已经把姜建国神化成了一个超能战士。在基层上没有他找不到的问题。现在看来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当然,他并不知道姜建国的真实想法。
这一天,姜建国又找到一个问题来跟杨洁一起研究。在问题解决后杨洁问姜建国是不是像李四光一样从国外回来支持祖国建设的。
姜建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哪有那本事,我只是一介武夫。我是军人出身,打过仗,修过铁路。挖过山,炸过桥。要说其他的本事还真没有。所以我问题多啊。这不,随时都有麻烦来请你帮忙。”
“可你发现的都是专业上的问题啊。而且在你来之前我们都没有发现。这不才请你们大老远的从河南过来帮忙吗。”
“那是因为你们大部分都是大学出来的,都是理论知识。只有在基层上多干才能有效地发现问题。当然,要和你们的理论知识结合起来才能解决问题。”
“那你们俩结合在一块儿不是天作之合?”孟建华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的身后。他笑着说:“要不这样,干脆你俩结婚算了。”
“讨厌。”杨洁一听红着脸跑开了。
姜建国望着杨洁跑走的方向对孟建华说:“你怎么尽胡闹?”
“这有什么?你本来就对她有意思,况且,就从刚才看来,她也对你有好感。”
“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只是你身在庐山中,不自知罢了。”
“那,你说我晚上请她吃饭,她会答应吗?”
“我觉得会。”
果然,如孟建华猜测的那样。姜建国说下班后请杨洁去县里吃饭,杨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两人在县城里的“西康饭店”坐下。虽然西康省在半个多月前已经划归四川省了,但是在这偏远地区,以前从西康过来的人们还是把老家称作西康省。
西康饭店的老板说:“我们叫西康饭店已经五六年了,有人说西康省是旧中国的产物,到新中国了就该有新的归属。但是,习惯可不是那么容易改。要是政治上真有错误,那我们只能改成康定饭店了。”
姜建国说:“我们的人民政府是不会追究那些的,况且咱们中国正奋勇向前。我敢保证,要不了多少年,这里肯定比现在还要美。”
“哎。”老板叹了口气说:“没有啥用?当年保长要我们捐税,说为了保卫家园。让我们捐了几十年的税,说什么仗打赢就还。可是现在,国民党给打跑了,我们的钱也都没了。只能做些小买卖维持生活。”
“至少你还有这间饭店啊。”杨洁说。
老板看了杨洁一眼说:“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啊,这间饭店以前是镇公所。国民党跑了以后,乡亲们都没钱用。解放军说只能把他们没带走的分给大家伙,但是他们没带走的也只有这些带不走的东西。乡亲们认为我以前捐税捐的多,所以就把这馆子分给了我。可是,好多年轻人当年都被抓了壮丁。这镇上也就剩百来人,过路的都很少。本地的也都是穷人,哪赚的了什么钱?要不是你们地质队的经常过来啊,我们真不知道怎么活了。”
吃完饭后,姜建国和杨洁回到队里。就要到宿舍门口时,杨洁突然要求姜建国陪她去山脚下散散步。
高原上的月光特别明亮,照在不远处山顶的积雪上折射出朦胧的光。姜建国走在杨洁身后,心跳加速得很快。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俩人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相处,在没有任何人干扰的情况下,姜建国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突然杨洁停下了脚步,姜建国忙跟着停了下来。杨洁背对着姜建国轻轻地说了声:“你喜欢我吗?”
姜建国本来就七上八下的心更加纷乱,他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杨洁回过头来又问:“你喜欢我吗?”
姜建国看着杨洁美丽的脸庞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你愿意娶我吗?”
姜建国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完全没有想到杨洁会这么问,在之前他还一直在想怎么去追求她,可是,这幸福来得毫无预兆让他不敢相信是真的。
“要是梦,那也把它做成美梦吧。”姜建国心想。于是他走到杨洁跟前坚定地说:“我愿意。”如果是梦,姜建国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许苟德的酒吧顺利开业了,当晚,他请来了成都很多的乐队助兴。几乎一夜之间,酒吧的知名度就一跃成为成都名列前茅的livehouse型酒吧。
酒吧没有过多的改造,许苟德只是把明亮的灯光全部关掉,换上几个led帕灯。然后把复古装修的墙面砸坏,弄出了破败感。再在吧台对面用桁架搭了个舞台,又找杜飞抢了一套大型演出用的,dw的鼓,两套marshalljcm2000tsl100+1960lead的吉他音箱和一台握威的贝斯音箱。要不是那套音响系统摆不下,他还会把只开3分之1功率就能把这酒吧轰炸了的全套jbl专业演出音箱给搬来。
杜飞问他干嘛要弄这么大阵仗。他说他已经厌倦了那些自以为高尚的柔美音乐,现在就想要燥的。他还准备接下来弄几场硬核和死亡的专场演出,让隔壁卖钢琴的感受下,什么才是高级音乐。
杜飞说音乐是没有高低之分的,不能说古典就比爵士高级,也不能说流行就一定和摇滚不在一个层面上。
许苟德说:“那北京人还看不起上海人,上海人还看不起全国其他人,香港人看不起自己是中国人,中国人看不起朝鲜人,朝鲜人还看不起全世界的人呐。”
“所以,我们才提倡大同。这不就是我们把以前的音乐园区改为艺术园区的初衷吗?音乐如是,艺术如是,人类社会亦如是。”
许苟德挥了挥手说:“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生在世不就得活得开心吗?要是每天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束缚,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就拿甄宁来说,没事就要我吃素,还养生,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搞得自己跟神仙似得,不及时行乐,就算活得长,那有什么意义?就算吃香喝辣有害,那至少我享受了其中的乐趣,到死的时候我也不会觉得后悔,反正都是死,到死的时候才来后悔什么都没做,那得多冤啊。”
“怎么现在你的想法跟小胖一样了?”杜飞不解的问。
许苟德端起桌上的长岛冰茶喝了一大口说:“那是因为我们都想开了。我们这种人的生命不就是拿来挥霍的吗?难道还指望我们去改变世界?别开玩笑了,那是政治家和罗永浩的事。你看,苹果之前改变了世界,但乔布斯死了不也就那样了!”
杜飞站起来说:“我们不求改变世界,但求别被世界给改变了。”
“所以。”许苟德醉醺醺的指着杜飞说:“别想改变我!”
杜飞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酒吧。
许苟德冲上舞台,从正在嘶吼的乐队主唱手中抢过话筒,对着台下大喊:“今晚尽情享受,所有人免单!”
整个酒吧瞬间爆了棚,失真的吉他声配着猛烈的鼓点更加狂妄的飘在这个城市上空。使原本平静如水的夜晚沸腾了起来。
姜浩听说昨晚许苟德的酒吧全场免单的消息后气得捶胸顿足,后悔没有去凑这热闹。
杜飞说没什么好去的,那是许苟德在为自己做告别。
姜浩说:“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钱的。昨晚那些酒可不便宜。”
杜飞笑了一下说:“那些酒都是开业的时候赞助商提供的。没要钱。”
“还有这等好事?”
“你以为酒很不好卖吗?只要卖过一定量,百威和嘉士伯还每个月送许苟德20件酒作为奖励呐。青岛的原浆在他那卖120算便宜的。供应商给他的价才十几块。开业前三天他就把本赚回来了。昨晚那么一闹腾,今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去他那消费呐,消费十次免费一次,许苟德不仅赚了钱,还赚了人气和口碑。这家伙是真会做生意。”
姜浩说:“这些不都是你以前教他的吗?”
“领悟能力强呗。他还不是跟你学到了乐享主义的概念。”
“我享乐是因为我有钱,不需要再多的奋斗了,但我也没有就此停下啊。再说,如果当时没有你和刘佳帮忙,让我度过那关键期,我现在可能不会是这样。”
“哎,看来他还是没有学到你的精髓啊。”
“对了。”姜浩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爷爷去世了,后天你陪我去一趟甘肃怎么样?”
杜飞看了下日程表说:“可以,不过,你爷爷走了,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姜浩耸了耸肩说:“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你去韩国找你妈时不是说就靠你爷爷教你的那几句韩语才找到的吗?”
“那不是亲的。”
“爷爷还有收养的?”
“会不会说话呐!”姜浩推了杜飞一把说:“我爸是收养的。”
由于条件简陋,姜建国和杨洁的婚礼就在“西康饭店”里简单的举办了一下。没有结婚证,没有亲属在场。只有队里的队友们充当证婚人,见证了他们略显寒酸的爱情。
不过杨洁并不在意,她只想好好地过日子。
婚后的日子也算是比较安稳,一年后,他们的儿子姜洋诞生了。支援工作也靠近尾声,由于怕杨洁不习惯北方的生活,于是姜建国决定留在四川。
于是,他和杨洁一起被调到成都地质局做文职工作,虽然工资降了一级,但是两人加起来的收入和着以前的一些积蓄,日子过得也不差。
转眼,九个年头过去了。国内的形势突然转变,史无前例的wh大革命爆发。
几乎一夜之间,整个城市就被红卫兵给占领。杨洁为了姜洋的安全,一直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本以为不去惹事就会相安无事。没想到事情还是会主动找上门来。
一天,姜建国下班回来,刚走进院子就发现家门口乱七八糟的摆着一堆被砸碎了的物品。不时还有新的物品从房里被扔出来。
姜建国忙跳下自行车冲到门口,发现五个红卫兵正在对他们进行抄家。杨洁正抱着姜洋躲在角落里,一个红卫兵抓起桌上的开水瓶正要扔掉,姜建国一个箭步上去抓住红卫兵的手大喊:“你们做什么?”
几乎同一个瞬间,姜建国就被其他四个红卫兵给围了起来。
被抓住手的红卫兵一把挣脱开来,然后反手掐住姜建国的脖子说:“我们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阻止革命的进行。”
这时,杨洁冲上来掰住红卫兵的手说:“你放开他!”怎奈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无济于事。
红卫兵顺手一掌把杨洁推开,杨洁退了两步倒在了地上。
姜建国大喊着杨洁的名字,他想抓住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没想到刚一抬手就被身旁的另外两个红卫兵一下给夹住。
为首的红卫兵看了地上的杨洁一眼又转过头问道:“你就是姜建国吧?”
姜建国瞪着眼睛说:“就是老子。有种放开我,我们单挑!”
红卫兵轻蔑的笑了声说:“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
杨洁从地上做起来哭着说:“求求你放开他,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红卫兵说:“你没有错,错在你嫁错了人。”说着他对姜建国大喊:“说!你是不是叫姜中正?”
姜建国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就这么个名字就给他带来这么大的祸。
“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来,给他把帽子戴上。”
旁边的两个红卫兵不知从哪拿出一顶高帽扣在姜建国头上。这时,姜洋跑过来抱着红卫兵的大腿说:“不要带我爸爸走。”
红卫兵一脚把姜洋给踢开,姜洋可受不了这么重的力,一下就晕倒在地上。
姜建国一下红了眼,他一发力,一下挣脱了束缚。接着一拳打在跟他面对面站着的红卫兵脸上。那个红卫兵脸上瞬间青了一大块。
姜建国跑到姜洋旁边一把把他抱起,姜洋慢慢醒了过来。
红卫兵摸了摸一起肿起来的脸愤怒的吼道:“给我打!”
几个红卫兵一拥而上,姜建国把姜洋交给杨洁,让他们躲进屋里去。随后和几个红卫兵撕战起来。
可是他一个人怎能打得过五个。不一会儿,他就被打倒在地上。五个人没有停手,继续对他拳打脚踢。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为首的红卫兵径直向后倒了下去。瞬间血流了一地。其他的几个红卫兵吓呆了,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姜建国举着枪慢慢站起来,他擦掉嘴角的血,然后对着地上的尸体又开了几枪。
其余的红卫兵正想跑,姜建国对着跑在最前面那个人的脚又开了一枪。中枪后的红卫兵倒在地上大叫。姜建国大喊:“你们几个,全部给我蹲下。”
另外三个红卫兵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抱着头慢慢的蹲在地上。
姜建国走到正在惨叫的红卫兵旁边狠狠的踹了一脚说:“闭嘴。”
红卫兵没有停下,继续叫着。姜建国对着他的头又是一枪。那个红卫兵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蹲在旁边的一个小红卫兵吓得发抖,尿也从裤管淌出不断地滴在地上。
姜建国咬着牙看着他们三人说:“老子是fan革命?老子在朝鲜打联合国部队的时候你们他妈还是你爸蛋里的精虫!老子参加祖国建设时,你们还没学会爬呐。现在敢跑来说老子是fan革命!好,很好。留你们这些败类也没什么用!”
说着他又举起枪对着一个红卫兵的头,这个红卫兵颤抖着说:“别,别杀我。m……主席说,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放你娘的屁!m主席还有没有告诉你,要文斗不要武斗?你他妈跑来不问青红皂白的砸东西打女人和小孩叫文斗?你们他妈的到底有没有理解wh大革命的含义?m主席是要捍卫我们社会主义的地位,不让走资派上台,以防重现国民党的时代。他要我们整治的是资本主义家,是那些抢夺人民劳动成果的贪官污吏。他要我们破除旧思想,站起来不让人欺负。而不是叫你们来欺负别人。你们应该去找那些**分子理论,用思想打败他们。而不是跑到别人家里砸东西。我还听说你们把别人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毁掉了,m主席是要你们连自己祖宗都不认了吗?!”
三个小伙蹲在地上不知如何作答。
“算了。”姜建国挥了挥手说:“跟你们说这些也没用。还是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住手!”姜建国正要扣动扳机时,听到有人在喊。他抬头一看,孟建华正飞速向他跑来。他冲孟建华笑了笑食指继续按下了扳机。面前的红卫兵应声而倒。接着他又对其他的两个扣动扳机,可是,枪里已经没子弹了。
孟建华跑到姜建国身边一把夺过枪,然后把他推开大喊:“你疯啦?”
姜建国也冲着孟建华咆哮道:“我没有,是这个社会疯了!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利用这些无知的人。不然外面怎么会这么乱?这些人作乱还美其名说是m主席让他们这么干的。他们不是疯了是什么?”
“你也知道他们是无知的人。那你还拿着枪对着他们?当年你入伍时,我清楚地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枪不打中国人,你的子弹只会打向敌人。难道你忘了?”
“可他们打我的家人,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那你也不能杀人啊,你应该和他们理论,告诉他们,他们是被人利用了。”
姜建国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脑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了。孟建华忙示意那两个红卫兵快走,并告诉他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两个红卫兵呆呆的点了点头提着裤子就跑了。
孟建华蹲在姜建国旁边拍了拍他的背。姜建国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孟建华问:“你怎么来了?”
孟建华递给他一根烟说:“我昨天刚调过来。本来打算今天来看看你,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这一幕。你呀,怎么做事还是不过脑子?”
“杨洁!”姜建国突然想起杨洁和姜洋还在屋里,那是他拼命都要保护的两个人,他猛的站起来冲进屋里。姜洋已经完全清醒了,现在正抱着杨洁卷在床边大哭着。姜建国走过去把他们保住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孟建华跟着姜建国走了进来看着一屋子的狼狈样叹了口气。他对三人说:“这事恐怕还没完,要不,你们先出去躲躲。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姜建国看着孟建华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四人来到火车站,孟建华从包里拿出一点钱递给姜建国。姜建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带着杨洁和姜洋转身向站台走去。
甘肃的冬天十分萧条,从崆峒山吹来的寒风使杜飞不得不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他问姜浩:“你爷爷怎么会跑平凉边上的村里来了?”
姜浩想了想说:“他本来是兰州人,好像wg时犯了什么错给发配到这来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待会儿问问我爸。”
这时,姜浩的老爸正举着一顶白色的幡旗从屋里走出来,旗上写着祭祀文,祭祀对象是姜建国,落款是子:姜洋,妻:张秀兰。
姜洋的身后就是张秀兰,此时的她已经哭成了泪人。使周围的人也不自禁的陷入悲伤地氛围之中。
祭祀仪式非常传统,姜家请来了山上的道士不间断的为姜建国诵经。仪式要持续三天,姜浩还披上了白色的麻衣,看着香火不能让它断掉。一旦有人来上香,他还得跪在一旁鞠躬谢礼。第一天下来他的腿已经麻木了。按照他的话说,这样的一天他可以瘦十斤。蒋玉玲说正好帮他减肥。
晚上,姜浩让蒋玉玲带自己一会儿,他抽出身跑到外面跟杜飞抽了根烟。
刚把烟头扔掉张秀兰就走了过来,姜浩不知道该叫她什么,于是一溜烟的跑开了。
张秀兰走到杜飞身边向杜飞问了声好。
杜飞礼貌性的回了一声后,张秀兰接着说:“你是姜浩的好朋友吧?”
杜飞点了点头。
张秀兰又说:“我是第一次见到姜浩,他爷爷经常跟我说要去成都看看他孙子,可是一直没机会。没想到,这次他孙儿来了,他却走了。”
杜飞对张秀兰说:“婆婆,你别难过,我一定让姜浩以后经常过来。”
张秀兰点点头说:“那样最好。”她望着天上明亮的繁星接着说:“其实,他爷爷很自责,说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这也不怪他,谁叫他生在那个社会呢?”
杜飞好奇的问:“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秀兰叹了口气,向杜飞说起了当年事情的经过。
姜建国买好去兰州的火车票后立马跑进站和杨洁母子俩汇合。没想到一进站就发现周围不对劲。正值大串联的火车站非常热闹,可是在杨洁母子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姜建国看了看四周,几乎都是红卫兵。他慢慢的向杨洁走去。
杨洁抱着姜洋也在四处张望。当她发现姜建国正向自己走来时,轻轻地对他摇了摇头。姜建国立即停下脚步。
突然,人群中串出一个红卫兵,正是方才孟建华放走的那两个其中一个。他指着姜建国大喊:“就是他。”
一瞬间,周围数不清的红卫兵一拥而上,杨洁见状后冲着姜建国大喊:“快跑!”刚一喊完,一个红卫兵就冲上去把她的嘴给堵住了。
姜建国急忙向杨洁方向跑去。杨洁见他没有走,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拉开捂在她嘴上的手又喊道:“别管我们,快跑!”接着就被拖走了。
姜建国眼看着杨洁被带走,周围的红卫兵也越来越近了。他咬了咬牙,转身向火车跑去。
火车的汽笛拉响,车缓缓地起步。姜建国不顾一切的冲上车,回头看了看正追着火车跑的红卫兵们心想一定要回来报仇。
火车不间断的一直奔跑,最后在宝鸡停了下来,红卫兵们将在这兵分两路,一部分往西去新疆,一部分往东或北上。
候车室里,有人再向红卫兵派发食物。姜建国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他从一个正在睡觉的红卫兵手臂上扯下一根红卫兵的袖标带在自己手臂上,然后向发食物的人走去。
他顺利的领了一个馒头和一碗粥。据说之前还有些肉,不过已经被抢光了。姜建国也顾不了那么多,他一把扯下袖标,狼吞虎咽的吃下了手中的食物。可是这一点哪够啊。正在姜建国纠结要不要再去要点时,一个大馒头出现在他眼前。
他顺着那馒头的手望去,一个红卫兵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他接过馒头像是怕馒头再被抢走似得大口大口的吃完了。红卫兵在他旁边坐下又递给他一个水壶说:“慢点儿,不急。”
姜建国嘴里包着馒头,又灌了一大口水,好不容易咽下去。他这才对那个红卫兵说了声谢谢。那个红卫兵回了句不用谢,然后向他自我介绍。
他叫许志军,是到北方串联的。看姜建国像是饿慌了,于是把自己的食物给了他。他对姜建国说:“我看你不像是红卫兵啊,也不像本地人,怎么会在这?”
姜建国说:“我是去探亲的,路上丢了行李,现在走也走不了,回也回不去。”
“你等等。”许志军让姜建国坐在那别动,自己跑向了人群中。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包东西回来交给姜建国。姜建国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零钱。他不解的看着许志军。
许志军开玩笑说:“怎么?嫌少啊?我们就只有这么多,还是大家给你凑的呢,要不是我们到哪都不用钱,也没那么多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呢?”
“你就拿着吧,我们是m主席的战士,为人民服务也是我们本职。”说完,他向姜建国挥了挥手回到了人群中。
姜建国望着人群心想:同样是红卫兵,为什么思想上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火车进站前,姜建国就从后面跳下火车。他绕过车站进了城。安顺桥旁正在开批斗会,一个官员正带着高帽挂着大字低着头被红卫兵们趾高气昂的批斗着。
姜建国趁没人注意到他偷偷地溜进了通往自家院子的小巷。没想到院门前站着两个红卫兵把守,前门是进不去了。姜建国只能从后院翻进了墙。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家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呀?”杨洁在屋里问道。
“我。”姜建国小声说道。
杨洁一听立刻开了门。姜建国一进屋杨洁就一把抱住他。
姜建国擦掉杨洁脸上的泪水问:“他们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杨洁摇了摇头说:“没有,你走了后他们就把我们放了。说可以把你引出来。”
“这帮孙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一块儿走吧。”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响了起来。一个声音高喊着:“开门。”
杨洁让姜建国躲进里屋,然后打开了门。
一个红卫兵探进头说:“刚才听到里面有动静。是不是来人了?”
“没有啊。”
红卫兵进屋看了一眼说:“记住,姜建国一回来就立刻向我们汇报。不然你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红卫兵走后杨洁进到里屋,姜洋正抱着姜建国哭得稀里哗啦的。杨洁走过去摸了摸姜洋的头说:“这几天把孩子也吓得不轻。要不,还是你一个人先出去躲躲吧。我和孩子留下来,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那怎么行呢?你们在这儿我能去哪?”
“放心吧,我们要是跟着你,反而会拖累你的。”
正说着,大门“咣”的一下被踹开。姜建国忙把母子俩护在身后。门口站着的红卫兵大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回来了。看你这次还往哪跑!”
说完,他身后的几个红卫兵冲上来想把姜建国按倒在床上,谁知姜建国奋力反击,不一会儿就打倒了几个冲在前面的红卫兵。
这时,一个红卫兵悄悄地跑到姜建国后面,一把抓住姜洋。然后对着姜建国大喊住手,姜建国见儿子被人抓住了,只好停手。接着,几个红卫兵上来一把把他按倒在地上,并用粗绳把他的手捆了起来。
杨洁正要说话,另一个红卫兵就上来把她按倒在床上。即使她奋力挣扎,但也无济于事。
只能流着眼泪眼睁睁的看着姜建国的身影消失在门边。
姜建国就这样被带走了。但是,他并没有被怎么样。通过孟建华的关系,姜建国被定性为在反抗中误杀,枪的事情也被压了下来。最后,姜建国被发遣回原籍。由于杨洁的父母誓死不让女儿走,把她关在屋里。所以姜建国只能托孟建华帮忙照顾他们母子俩。
虽然后来wg结束后,姜建国又回来过。但是,杨洁的父母以死相逼不让她跟姜建国见面。姜建国只能孤身一人回到兰州。至此以后,两人天各一方,再也没见过。
孟建华受姜建国之托娶了杨洁做名义上的妻子,以便更好地照顾他们,但他从来没有碰过杨洁一下,一直把她当做自己弟妹对待。杨洁的父母为了避嫌,想让姜洋改姓孟,但是杨洁说,她的儿子永远姓姜。
姜建国回到兰州后,父母逼迫他娶了一直在等他回来的张秀兰。由于姜建国和杨洁并没有办理结婚证,所以在法律上也谈不上再婚。
姜建国和张秀兰在一起后也没有再生孩子。他经常望着四川的方向沉思,不久就病倒了。医生诊治他为神经衰弱,导致下半身萎缩,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张秀兰一直对他不离不弃,1975年,姜建国被下放到平凉,张秀兰也跟了去。每天为他洗衣做饭,照顾他拉屎撒尿,推着他出去散步。很快,之前的一个大家闺秀就成了黄脸婆,可他无怨无悔,说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嫁个乞丐也要跟他生活一辈子。就这样,两人相依为命,日复一日的重复着那样的生活一直到现在。姜建国对张秀兰充满了感激,但是心里一直放不下杨洁,每天没完没了的抽烟,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哭醒,看着躺着身旁熟睡的张秀兰也只能压低声音,最后那个曾经的热血战士,不可或缺的地质人才终于郁郁而终。
杜飞听完张秀兰的讲诉后感慨万千,想想那一代人的悲剧,再想了想自己这代人,那些小打小闹算什么呢。
“原来我爷爷是这样的人。”姜浩也在一旁感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杜飞惊讶的问道。
“就在说到抗美援朝时啊。”
“我怎么没注意到你?”
“可能你听的太认真了。”
姜浩拿出一张卡交给张秀兰说:“奶奶,请允许我这样叫您。是我们姜家对不起您,这里有50万,您拿去养老吧。放心,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张秀兰摸了摸姜浩的脸,姜浩感受到了她那粗糙的手,划在脸上像刺一般,可想而知,这几十年她做了多少粗活。张秀兰把卡还给姜浩说:“我岁数大了,这么多钱给我也没用,也许,过两年我就找你爷爷去了。钱,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你以后能常来坟前给你爷爷上柱香,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压点饸饹面。”说着,她起身走进了大门边的柴房。
两天后,姜建国的骨灰安葬在了家后面的山上。姜浩跪在姜建国的坟前,磕了三个头说:“爷爷,我以前不知道您的故事,只知道你抛弃了奶奶,我还在背地里骂过您。现在,我要跟您说声对不起。虽然再也见不到您了,但是可喜的是,您终于可以和奶奶在一起了。”说完,他把一张杨洁的照片埋进了土里。
姜建国的死对姜洋来说也是很大的打击。他认为自己没有尽到孝道,他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特别高大的人。父亲奋力保护他们母子俩的画面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
可是,当看到父亲的尸体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他发现父亲的身材并不是那么的高大,也许是下半身已经完全萎缩的原因,也许是记忆里的父亲还停留在他九岁的那一年。
在他成功的成为一个企业家的时候,他曾经想过把父亲接过来一起住,但是考虑到母亲的身体状况受不了那么大的惊喜。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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