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何似我心》 第三十七章 画展

    “朝歌，我是林永。”电话中温暖平和的声音。

    “嗯，我记得，近来还好么？”朝歌记得他，他记得他那深切的悲伤。

    “就那么样，无谓好不好。”

    “嗯。”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好过。

    “阿云离开快一年了，我想搞个他个人的画展，想麻烦你帮忙。”林永的声音平和了不少。

    “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不过我是外行，不懂。”

    “我也没有头绪，我会先找他的同学商量商量，先和你打个招呼。”林永说。

    “好。”朝歌应下。

    过了几天林永约朝歌到一间茶室会面，说是谈画展的事情。

    去到茶室，只见林永和程佑宁都在，他和程佑宁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他似乎瘦了些，更显棱角分明生人勿近。林永笑着站起来招呼朝歌坐，程佑宁眼里闪过丝暖意，看了朝歌一眼，点点头算是招呼，还有一位陌生的男子，林永介绍说是林飞云的同学唐伟。

    唐伟剪头小平头，干净利落，不似林飞云那么有文艺气息，他首先问，“你这个画展的主题是什么。”

    林永早已经想好，“就用“跌落人间的星辰——林飞云画展”。

    大家没异议。

    林永接着款款而谈，“目的只有一个，纪念我一生最爱的人林飞云。”

    朝歌听至此不禁动容，程佑宁面无表情。

    “时间就放在阿云的忌日，亲戚朋友直接派请柬，其他学生或者群众，免费参观，画展的信息在南方日报上登三天吧。”林永说得很平静，但是微微颤抖的手，可见他内心的痛苦无法平息。

    唐伟问，“那地点选在何处？”

    “就广州美术馆的名家画廊吧。”

    “租金挺贵的。”

    林永淡笑，“没问题，不过就展三天而已。”

    唐伟又问，“现场要求怎么样？”

    “简洁，干净，大气。”林永道。

    “那些画得整理，装裱，我派三个学生帮你整理好，到时我来过过眼，再送去装裱吧。”唐伟道。

    林永点头应下，问，“程教授，你手上有他的画也一并拿出来展吧，展完给回你。”

    “好。有几幅，哪天我拿给你。”程佑宁很平静，似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朝歌知道，本来有很多，可是那一次他们分手撕毁很多，想来也有些可惜，不知程佑宁又是怎么想的，下意识看了一眼他，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有伤感，又似乎有无奈与关切。

    他到底也是悲伤的。

    朝歌忽然有些烦恼，这与自己何干，炮友的情/人，炮友的情/人的情/人，自己夹杂着算什么事。

    “朝歌就帮忙送送请柬，远的就寄去，跑跑腿吧。”林永道。

    “我来吧。”程佑宁突然说。他其实不想朝歌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林永肯定是有意而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何必把朝歌牵进来。

    “你不方便。”他阻止，眼神有担忧。

    “我吧。”朝歌应下，的确不相干的人比较方便。

    “如果纪念小林，我建议挑好的画，做套明信片，作为赠品。”唐伟建议。

    “很好，来参观的人手一份。”林永道，“画展费用你不用担心，你尽管帮我筹备就是，只是要辛苦你了。”

    唐伟道“我们是最好的同学，能为他做点什么，我高兴都来不及。”

    就这样基本把事情大框架敲定下来，细节再交策划公司去筹办就是。

    离开时程佑宁与朝歌并肩出来，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朝歌不是不思念这个人，但是确信远离他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是以沉默。

    程佑宁伸手去拉他的手，朝歌甩了甩没甩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飞云的事很复杂，一下说不清楚，以后我慢慢告诉你。”难得程佑宁也会解释前情/人的事情。

    朝歌冷笑，甩掉他的手，“你和别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佑宁又来拉他，朝歌退后两步，林永走了上来，关切地问，“没事吧。”

    朝歌摇头。

    “我还有事和你商量，我和你边走边聊吧。”林永走过来。

    程佑宁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朝歌，欲言又止，转头离去。他有点拿不准以何种态度来对待朝歌，显然的是，朝歌很介意他与林飞云之间的事情，这种时候，也说不好，更何况，他们确实有一段历史。

    之后朝歌与林永有许多接触，也多少了解了些他对林飞云的爱，那么深刻而执着，看似湿润的人，内心却炽热而固执，其实与林飞仙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相互灼伤的吧。

    但是对于其他人，林永相当包容而有礼，看他对策划公司的工作人员，还有学生，无不尊重而礼遇，是少有出自农村却那么有教养的人，似乎骨子里天生优雅包容。

    而林永对程佑宁表面彬彬有礼，实质冷漠无比，情敌，不拔刀相向已经够好，所以朝歌也觉得很平常。

    程佑宁把他手上的六幅画全送了过来，经唐伟看过后，认为全部都不错，可以加入展出。

    朝歌看了看画，大都是唯美的风景，光影对比层次分明，甚是灵动，唯一一幅人物自然是程佑宁，依着栏杆抽烟姿势的侧面，角度拿提捏得极好，很有神韵，朝歌惊觉动人心魄，想说这幅不适宜展出，但终是没有开口。

    话说是朝歌负责跑腿，其实基本上都是林永开着他的雅阁作车夫，朝歌再负责递请柬，朝歌问他自己送就可以了，他却说不方便，言下他与林飞云的关系会令人一些人尴尬，朝歌倒也认同，是以再无二话，尽心帮忙。

    朝歌与他相处很惬意，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朝歌得他不少关照，忙碌之余他带着见识了不少好东西，他似乎把原来要给林飞仙的全部给了朝歌，饮的酒、喝的茶、吃的东西都无不好上加好，朝歌颇有抗拒，但是他每每进退有据，从无过份逾越之事，朝歌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程佑宁的脸一天比一天黑，朝歌正在远离，而林永显然在有意识地接近他，朝歌一天比一天对他冷淡尊重，完全就是一副学生姿态，程佑宁苦笑，十几年前他都不曾当过他老师，现在却这样，似乎连朋友都不是了。

    处理了无数琐事之后终于到了画展的日子。

    林永穿了套浅灰色的西装，特别打了领带，显得精神而儒雅，不知是否因为办画展有了寄托，他反而没有前段时间憔悴，整个人明亮起来，他特地来接朝歌。

    朝歌很少看他那么着正装，眼睛亮了亮，原来他的气质颇雅痞，真配林飞仙。

    他们到得很早，门口安排了两位女孩作分派明信片和签名工作，进门正中有一大幅的照片，林飞云站画架前作画的照片，洗成了黑白色，他依旧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他确实不食了。上面有一行俊逸潇洒的毛笔字——跌落人间的星辰——林飞云画展，看得朝歌都心痛起来，他的逝去，真正令人心痛。

    照片下面是他的生平及得到过的奖项，朝歌不知道他原来得过不少奖项，他甚至得过中国油画艺术奖，是画坛瞩目升起的新星，可是他，永远陨落了。

    朝歌不能自己，眼泪涌了上来，林永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林永陪着朝歌一一看过去，画展布置得很好，艺术气氛很浓，又暗扣着怀念爱人的主题，装饰只是黑白二色，而画却是彩色浓烈，所以对比强烈，哀而不伤，只令人剩下浓浓的怀念与不舍。

    画着程佑宁那幅画，原来没有名字，不知谁起了《殇恋》的名字，朝歌愈加觉得不妥，但是他们的爱情何尝不是殇呢，多切合主题，装裱了之后画显得更加有了灵魂，笔法里融入了太多的情意与爱恋，令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朝歌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林永再度握住他的手，朝歌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转眼就看到程佑宁站在一旁，深深地看着他，神色不快。

    真够乱的了。朝歌心想，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陆陆续续有人来，朝歌都不认识，就把画一遍遍看过去，程佑宁没有过来说话，脸上有阴霾地盯着自己那幅画看了一会，又回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朝歌，便有相识的人上来和他打招呼，朝歌没有上前说话，自顾继续忙活去。

    没想到林飞云小有名气，来的人挺多的，行业内不少人都来了，颇为惋惜他的离开，连学生也来了很多，甚至来了几家媒体。

    朝歌到门口去帮忙登记派明信片，来的人超出预算太多，明信片不够，又一一登记留下地址，到时补印了寄过去。

    不少人围着林永询问是否出售，不少人愿意收藏，甚至有人询问《殇恋》的售价，林永摇头，画只展不卖，仅仅是为了纪念林飞云，无他，众人皆惋惜，无从收藏。

    画展办了三日，新星陨落，这消息在画坛引起了小小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