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正月十一,老母满83岁生日。我们姊妹7人,在西平的旅乐鱼庄请了几桌客,商量老母的供养问题。大哥成得食道癌已死,大嫂虽然来了,因婆媳关系紧张,一直没有要她出钱供养母亲。
在这之前,我们五姊妹每月给两百元的生活费,共1000元,叫大姐看护,负责煮饭给老母吃,她那份两百元就不出。一千元老母在乡下吃饭是够了。
大姐看护满了一年,叫我们涨价,说她累得不行,不涨的话她就不照顾了。那时大姐夫也病得厉害,肺心病到了晚期,正月里死了,大姐身心疲惫。
按照农村的惯例,儿子奉养父母是天经地义的,哥哥不在了还有弟弟。
可是,弟弟离了婚,跟了“阔女人”住在城里。阔女人家里有自己的父母,不方便男方的母亲去住。
大家商量的结果,按轮吃的习俗,不管儿子还是女儿每家轮吃两个月,男女平等。从小的依次往上轮。老七、老六、老五、老三、老二、老大。老四是儿子,已死。
老六风说:“妈活不了多久,一人两个月,万一后面的人轮不到,前面的人就吃亏了”。
“如果没有轮完,阿娘就死了,后面的人没轮到,我们会把钱补出来,不会让你们吃亏。”
三姐向来不怕吃亏。她这样表态,老六也就无话可说。
正月从老七幺儿冲开始,他没有把老母接到城里同住,老母依旧住在我给她在乡下建的两层楼房里。我们也没怪他,他也有碍难处。
据大姐说,他请堂妹怀照看护的老母,老母每天去怀照家里吃饭,晚上回自己屋里睡觉。老七冲很少回家,有什么事怀照打电话和他联系。
有一天,老母下去怀照家吃饭,出门时被门槛跘了一跤,摔倒在地。老母有高血压,最怕摔。怀照吓坏了,给冲打了电话,赶紧把她扶起来,送到上面母亲的屋里,躺在床上,晚上有没有吃饭,我们不清楚。冲接到电话并没有回来。
冲的前妻,那天去机场接亲戚,半夜12点以后回来,要煮面条给亲戚吃,才发觉家里没面条了。就去隔壁老母那儿借,拨开老母的窗子,却惊讶的发现床上没有人。
再一细看,老母跌落在床底的水泥地上,身上什么东西都没盖,正月刚过,寒风依旧刺骨,一个83岁的老年人,怎么经受得住?
老母自己爬不起,一直呻吟,若不是冲的前妻发现,恐怕那晚就冻死在家里,没有人知道。冲的前妻立马拉起卷帘门,还好,卷帘门没上锁,从地上抱起老母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才下去通知怀照,怀照通知冲,冲第二日一早,送到长江医院抢救。
医院诊断为高血压,脑梗塞,小面积心机梗死。大家都说这把年纪了,多半治不好,谁知道经过抢救,老母命大,竟然又捡回条命。
然而,因脑梗塞,心功能衰竭,腿脚大不如前,连上轿车,笨拙得半天进不去。好容易进去,又累得气喘如牛。
说话也明显障碍了,以前做妇女干部,思维敏捷,口才滔滔。如今,半天听不到她主动说一句话,你若问她一句,她则答一句。大脑混沌迷糊。我们都认为老母有轻微的老年痴呆了。
出院后老七也没和我们商量,就擅自做主把老母送到了养老院。每月大约缴纳二千二三的费用,最多也不超过三千,一人负责两个月。
转眼到了2014年10月14日这天,是三姐和二姐交接的日子。
养老院忽然打来电话:“赶快来人,你们老母亲突然病重了”。
原来,老母在养老院又摔了一跤,不知道是从床上摔下的,还是在外面活动时摔的。反正,养老院没有明说摔伤,二姐赶到养老院,见老母脸上和手上有青瘀。
脸上可能是摔的,手上有针插的痕迹,估计养老院的医生输了液。在养老院摔伤,他们负有疏忽职守的责任,若是我们较起真来索赔,他们也是理亏的。考虑到老母年岁大,我们自己学佛,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和养老院计较。
可能老母怜悯老三负担太重,在老三负责的二个月里一切平安。等三姐照顾完,该二姐接手时,就突然出事,好似冥冥中安排好的一样。
二姐叫大女儿英,开车去养老院办理缴费手续,走到半路就接到病危的通知。急匆匆的赶到养老院。抬老母上车,送十陵的长江医院。老母每次生病,都是去那儿看的。
为了抬外婆上车,英用尽了吃奶的力,因自己穿了高跟鞋,闪了腰,结果把肚里的孩子给闪伤了。晚上回到家,腹部就开始隐隐作痛,慢慢下面就来了一股血,几天下来,孩子流掉了。
英难过了好几天,她老公晓东,据说年薪七八十万,想女儿疯了。眼巴巴的指望她生个女儿。可是天意难违,愿望落了空。
有一人,却是心花怒放,感谢老外婆帮忙。前一天还气得嚎啕大哭,两眼肿得像灯笼。
“我不要妹妹!我不要妹妹!爸爸有了妹妹,就不喜欢我了……”
这人便是二姐的大孙女俊思,今年13岁上初一。她为什么怕妈妈生再生个妹妹与她争宠?原来,俊思并非晓东亲生,而是母亲英与前夫帅兵所生。
现在晓东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前妻生的,一个是英生的,唯独没有亲生的女儿。俊思可不傻,自己的亲生父亲,完全不管她。她嘴甜,把晓东“爸爸爸爸”叫得好不亲热!晓东没亲生女,自然宠爱有加,要啥给啥。光是上初中,择校费就花了三万,眼也没眨一下。
若是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的待遇可要大大的打折扣了。她又哭又闹,坚决反对妈妈再生,说妈妈不爱她了,闹得英心烦意乱。
天随人愿,老外婆无意中帮了一把,把妈妈肚子里的竞争对手流掉了。所以,她喜的心花怒放。
老母送到医院诊断为:大面积心肌梗死和和大面积脑梗死,下病危通知,24小时心电监护。心率110、120左右,血压200以上,比起上次犯病严重多了。
大家又焦急的赶到医院,母亲不说话,嘴唇比涂了口红还红,都以为凶多吉少,老母怕是在劫难逃了。
84岁的高龄,差不多也该到站了。不想在长江医院住了半个月,命竟又保住了!我们都说老母有九条命。然而,不幸的是落下了半身不遂,左手和左脚瘫痪了。
出院后二姐再度将老母送进了蓉东养老院。
老母大小便不能管控,每天夹尿布湿,吃饭也要人喂。我心里隐隐不安,老母病到了这种地步,做子女的理应亲自照顾,再送养老院,难脱无情的骂名啊。
但我不敢说,因为,老母轮流供养,没轮到我,我没有权利责怪任何人。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老母轮到我,哪怕不上班,也要亲自奉养在自己家里。
我们自己住高楼大厦,家家户户装修得漂漂亮亮的,老母辛苦了一辈子,干嘛不让老母和我们住在一起享享福呢?
眼看二姐的两个月很快也就轮完了,老母并没有死。不知道谁在说,三天不死就要再活三个月。三个月不死要活半年,半年不死要活三年,三年不死要活十年。
“天啊!若还要活十年,我们不知道被折磨成啥样子!”有人背地里叫苦不迭。
“哎……久病床前无孝子”
“我不担心阿娘活多久,只要她活着,我就养。她能活多久,不是我们计算得了的,老天爷那儿有规定。”我说。“她要活十年就活十年。我们欠了她的,她要收够了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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