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是巧了?真是罗铭腾树大招风?”季微薇低声嘟囔着,拧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对。
“小姐,将军现在风头正盛,哪里会没几个看着眼红的,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也有过好几次,都被驱赶走了,依奴婢看,这是有人眼红昨日皇上给罗府下的聘礼,想来找茬了!”徐妈妈使劲的宽着季微薇的心,生怕季微薇会将此事怪罪到她的头上。
“可能我想多了,徐妈妈,你可是病了?昨夜听着你咳了几声!”季微薇不再多想,问起了另一事。
“吵着小姐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徐妈妈以为季微薇是要责怪她,赶忙跪了下来。
“好了,我又不是那些不讲理的主子,染病这事哪里是人能预料能控制的,这几日夜里的风也着实是大,你也不用在外屋打地铺了,晚上就回去睡吧!”季微薇笑着扶着徐妈妈起了身,香草走后,徐妈妈怕自己睡得沉晚上听不到季微薇的吩咐,所以索性就搬到了外屋打起了地铺,这两天夜里刮寒风清晨又有霜降,就沾上了寒气,昨夜咳了几声正被无心睡眠的季微薇听到了。
“小姐,奴婢年纪大了,旁屋到底隔着一层墙,到时候耽误了小姐的事就不好了!”徐妈妈看着季微薇那温馨的笑容心头不由一热,连抽手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我夜里睡得沉,一觉就是大天亮,哪里还用你伺候着,我现在腿脚也利索了伤也痊愈了,不用你日里夜里的看着了,你要是病了,到时候我去哪里找一个像你这般忠心办事有力的人来!”季微薇心里也有着一个小算盘,徐妈妈就睡着她卧室的门坎外,她一出声徐妈妈就会听见,她要偷偷离开,也只能是在夜间,徐妈妈是必须要支开的。
“小姐,奴婢抓两贴药吃下去就是了,不碍事的!”徐妈妈听着季微薇是真心实意,也就没了方才那般坚持。
“这天是会一日i比一日冷了,你睡在地上,如何好得了,好了,这事要是说了出去,被人说成我让上了年纪感染了风寒的老仆睡在地上,我那更要让那些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徐妈妈眼眶一热,连道了两声小姐:“老奴遵命就是了!”
“对了,今早我去跑步,正巧听了个墙角,现在街坊里可是有有人在说起了两月前的那事?”哪里是只有人说起,她今早正巧路过一处院子听着有人在说着一些与她有关的事,她就听了一会儿,也不知是怎么的,街坊里突然又有人说起了两月前的事,还添油加醋的说了好些有的没的,居然说是自己与罗铭腾曾有过苟且之事,她当时一直听到了那两个丫鬟进了屋才离开,这样的话对现在的她的心绪情绪是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反正自己的名声已经败坏到了那样的地步,可若是这是针对着罗铭腾来的,那可就是一件子大事了,要是让梅若晴听去了,只怕她与她之间又要掀起波澜了,就如徐妈妈所说,罗铭腾现在风头正盛,哪里没几个盯着眼红要找茬的人,都察院里的那些御史要是听到这些谣言,还不得把罗铭腾参个体无完肤?但这事毕竟牵扯到她,她总不能找罗铭腾去商量,所以也只能一直压在了心里。
看梅若晴方才走的神情,该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可这已经在街坊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已经传进了罗府,她迟早会是要知道的。丞相的乘龙快婿被卷进了这样的风波,现在想来,这与昨日下午出现的那些商贩乞丐是有牵连了!
有人盯上了罗铭腾,顺带着祸害了自己,为了要把风光无两的他拉下泥沼,居然不惜散播谣言,败坏罗铭腾与自己的名声,这人会是谁?她不可能会想得出来,文武百官王侯公爵她认识的才四分之一都不到,她怎么会推断得出这些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这事,还是必须交给罗铭腾去办了。
“小姐,你可别听那些,那些都是见不得别人好才会散播这样的谣言,奴婢不信,夫人也不会信的。”徐妈妈虽是说得坚定,但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在一脸愁绪的季微薇脸上扫过,握在胸前的双手也是绞了一绞,这谣言,她是不信,可难保梅若晴不会不信,谣言向来是信的人多明白的人少的,当初季微薇那般坚决的跳下城楼,就已经为今日这些散播谣言的人打下了基础,能为了爱去死的人,做出苟且之事那也是正常。
“我现在怕的是,嫂嫂不信,罗铭腾名声受损,我偏偏我又不能站出去说一句话,三人成虎,谣言这东西,传得久了自然也就真了。”她抓着胸前的衣襟,神情沮丧,她的话不会有人信,站出去只会越描越黑,徐妈妈相信她,但徐妈妈的话也不会有人相信,季微薇,你现在后悔了么?当初要死得那么轰轰烈烈,却埋下了这轰轰烈烈无法消散的种子,当初你誓死维护自己的爱情,可现在,你一心一意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却因为你的死,要再次忍受伤害,你后悔了么?
心,又是无来由的一阵绞痛,徐妈妈看着她脸上不对,赶忙搀扶着她坐了做来下来。
“小姐,我这就去请宋大夫。”
“不用去了,小毛病,不碍事,徐妈妈,你陪着我去嫂嫂那里一趟。”她摇了摇头一把握住了徐妈妈的手。
“小姐,你…………”徐妈妈愕然。
“有些话,由不怀好意的人煽风点火的说给她听,还不如我说给她听。”方才梅若晴在时,她一直犹豫不决,可她到底还是想通了,自己横竖是要离开罗府的人,何苦要让罗铭腾背上莫须有的名声,何苦要让真心喜欢罗铭腾的梅若晴承受这样的烈火煎熬。
徐妈妈想了想,最终还是唉了一声,扶着季微薇起了身出了屋。
罗铭腾与梅若晴住的院子,名叫逸夅居,她从来都不想叫出这个名字,因为这是当初皇上为了恭贺罗铭腾与梅若晴大婚赐下的匾额,也是让季微薇那么坚决的原因之一,她虽未来得及经历罗铭腾大婚那日的宾客满座满城喜庆,但她在那些属于季微薇的记忆里看到一些关于当初那一夜的片段,季微薇的记忆,只留下了两段,一段,是她与罗铭腾的相识相亲,一段,就是罗铭腾那日的大婚,她作为旁观者看到的一切。
那日,花轿进门,皇上主婚,三拜天地,罗铭腾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诸人直称赞这是珠联璧合天赐良缘,可怜的季微薇,一路送着新娘去了洞房,看着她掀开盖头,看见她欢喜的模样,听到了她的柔声细语,是那样的好听,她长得那么的好看,皇上赐下的凤冠霞帔,红得刺痛了季微薇的眼,季微薇自卑了,开始明白绝望是什么味道了,她的欢喜,对季微薇来说,是最大的不幸,可怜,那时那刻,罗铭腾居然还不知道,与他相依为命了十多年的季微薇,居然早就心里眼里满是他,季微薇是那样沉默寡言心绪不表于神色的人,季微薇将这份感情藏得很深,太深,深到罗铭腾毫无察觉,只能抱憾终身。于是那一夜,季微薇换上了自己压在箱底五年的嫁衣,离开了喧嚣如白昼的罗府,偷偷上了城楼,展开双臂,跃下了城楼。
这是一段沉重沉痛的记忆,她每每回想起,都会一阵阵的心悸,她知道,季微薇的执念太深了,她记下了那一日的种种一切所有,包括她跳下城楼死亡那一瞬的巨大痛苦。
徐妈妈紧张不安的看着季微薇看着苍白的脸满额的热汗与她紧咬的嘴唇,担忧的道:“小姐,还是先回去吧,让奴婢去请宋大夫来替你看看。”
“不用了。”她只是摆了摆手。
这段回忆,一想起她就会四肢发软,这是季微薇的执念,她将死亡那一刻的巨大痛苦浇灌在这段记忆里,她要窥探,就必须承受这样的痛苦。
季微薇是恨的,所以留下了一段生不如死的记忆,让她心如钻心,季微薇也是爱的,所以再她每次钻心痛过之后,脑海里就会浮现那段与罗铭腾相识的记忆,虽依旧是与死亡做伴,但却是甜蜜如糖。
那日,风如刀刃,大雪飘飞,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单调而让人无力的白,扑天盖地的雪纷飞,季微薇,就躺在雪中,季微薇的身侧,是早已死亡血液早已冰冻身躯早已僵硬的死人,记忆里,并没有他们是如何死亡的片段,一开始,就只有天地皑皑的一片。季微薇就躺在血泊中,血泊将雪染红,将雪融化,最后结成了冰,将季微薇冻在了里头,四肢无法动弹,脑袋都已经冻得无法转动,强烈的求生**留在季微薇的眼中,驱使着她,去扑捉四周的动静。
她以前是无法体会四肢僵硬只剩下最后一缕意识濒临死亡是怎么的绝望,但她体会过季微薇的死,自然就明白了死亡的意味。季微薇那时候,想要活着不想死去,而罗铭腾,正好,成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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