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老太太抖了两抖,顷刻间勃然大怒,她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你们……你们……这是在往我们家的门楣上抹黑呀!我跟你爸,还有长青,长蓝,长红和长紫……我们一家子,没一个能逃得掉被邻里街坊戳一辈子脊梁骨的下场啊!”
老太太悲痛欲绝的喊叫落进我的耳朵里,我难受得厉害,就像被人扔进油锅里炸了一遍,从生理到心理,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韩槿就在这时伸过一只手来,按住了我的肩膀。
“妈——!”他这声“妈”的尾音拖得比前两声都要长许多,宛若一根松弛掉的老旧棉线似的。他眉头紧蹙,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他说:“这事儿老早以前我就跟您解释过了的,您现在这样……我说您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少操点儿心么?”
韩槿他母亲一边掏出手绢抹眼泪,一边伤心的说:“少操点儿心,我要少操点儿心,这个家就让你给毁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跟你爸就不该心软,答应你从山上搬下来到这里住。不来这里住这些年,现在就不用担心别人以后会怎么看待我们一家子。”
韩槿叹了口气,倏然站起身来走过去,蹲跪在他母亲跟前地板上。他握着她的手,仰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说:“我那时候不是担心您的腿嘛,山里条件不好,缺医少药的……快别伤心了,您现在就是一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想得太多对身体没好处。我跟您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一力承担,绝对不会连累到大哥大姐他们的。”
韩槿母亲擦干净眼泪,瞥了他一眼颇有些哀怨的说:“瞧你这话说得,你妈我又没那意思……你虽然不是我跟你爸亲生的,但我们都把你当成亲生的来看待,你跟长青长红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韩槿笑笑,突然问:“最近下雨天您的腿还疼不?”
“不疼了不疼了,只是,哎,还是走不了路;算了,十几年了,不想了!”
“不疼也得接着扎针灸,按摩复健也一样必不可少;吃过饭,午后我跟韩笑推您到外边大街上去走走。”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见着了韩槿年过六旬的养父。韩槿的养父话很少,但他喜欢笑,笑起来透着庄稼人特有的朴实,让人感觉格外亲切。饭菜很简单,两荤一素,外加一个汤,据说全都是韩槿爱吃的。
饭桌上,他们并没有提及跟婚礼有关的任何事情,我想这兴许是因为有我在场的关系。唯一令我觉着心梗的是,傍晚我们从街上散步回来,老太太逮着一个空子,跟我说了一句话:傻丫头,明知道前面是深渊,你怎么还要往下跳呢!
这句话但叫我一时没忍住,望着老太太霎时泪如泉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