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点了一下脑袋,一边举目四望寻找护工的身影,一边问他:“您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他们刚刚不是还在呢嘛?我……”在我当时的潜意识里,我自发自觉的把这个老人判定为跟我一样的,是那种无处可去,同时又需要让人精心照料的病患者。
我的话还未说完,就叫他轻轻的一挥手打断。“不……唔,我不找他们……韩小姐,我能到你的屋子里去坐一会儿吗?”仰头,他指着草坪上方泼了浓墨一般晦暗阴沉的天空,说:“我有类风湿性关节炎,外头太冷。”
我顿了一下,心想这人看上去极有素养,让他到我屋里去暖和一下,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什么问题,回去也可以方便我按铃叫人。
于是后来我就把他引进了我暂住的那套房子里。他刚一在客厅里的小沙发上坐下来,就忙着跟我称谢,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赶忙客气的给他倒了杯热水。这基本的待客之道,我还是懂得的。
待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他这才清清嗓子,颇有些愧疚的说:“你看,人老了就是这样,连在外头站一会儿都觉着难受,还得进屋打扰你。”
闻言我慌忙摇头,说:“怎么会呢?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经常也是一个人这里走走,那里逛逛的。只要您老人家不嫌弃我年纪轻,说话没上没下的,我倒是挺欢迎您以后都到我这里来坐坐的。”
老头一听我这话笑眯了眼睛,“这么说,咱们俩以后还可以交个朋友了?”
老头这一笑,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块儿,看上去特别喜庆,竟是充满了童真,但叫我霎时对他的好感倍增。我说:“那是肯定的呀,不过我一天中的大部分的时间都要用来做复健,跟您聊天只能改在夜幕降临以后进行。”
老头一挑眉,问我说:“那今天白天我也在复健室锻炼来着的,怎么没看见你?”
我笑,据实以告:“今天是个例外,我做复查的时间到了,去了医院。”
“你一个人去医院?”老头看似有些惊讶有些急。
“怎么会?”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跟他解释说:“是我姐夫来接我的,现在的我在别人眼中就像个孩子,做什么事情都要通知我的‘监护人’的。”
老头抿嘴莞尔,瞥了我一眼揶揄我说:“你本来就是个孩子……对于我老头子来说……”
老头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和眼神落入我的眼里,我没来由的狠狠一激灵,忽尔就想到了韩槿。是的,我想到了韩槿。可是,这一定是我的错觉,他又怎么可能认识韩槿呢?固然有种说法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居,可他们年龄悬殊那么大,若要强说他跟韩槿是朋友,这都不可能。
纳兰博跟韩槿还是朋友呢,可我在纳兰博的身上没找着跟韩槿有半点儿相似的地方。况且,在临湖夏志远已经“颁布”了我的“死讯”;况且,这里还是南京。
这一定是因为我日思夜想的太过挂念韩槿造成的,我想,我待会儿有必要在临入睡前,再给自己洗洗脑,加强一下忘记韩槿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