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是你?阿、辰希?”计念桃湿润娇艳的面上迅速涨满红潮,她的胸口噗嗵噗嗵地狂跳起伏着。
她赶紧从浴室跑出来,走到车辰希面前,低下头,羞怯地说:
“对……对对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要喷湿你的。你快点跟我进屋去吧,我拿身干的衣服给你换。”
“在我……进……进屋前,你能不能……能不能把衣服……先、先穿好?”
“好、好的。”计念桃赶紧把身上的浴巾扯高扯紧,如花的光洁小脸红得更透了。
她迅速穿好衣服,匆忙地跑出来迎接车辰希,将一条干的浴巾塞到他手里,拉着他的手臂往屋里跑,边跑边飞快地说:
“快点进屋去冲个热水澡吧,我担心你一身湿漉漉的会感冒。”那样急切的模样,仿佛生怕错过了某种最佳时机。
“你是不是担心过头啦?这么热的天,怎么会感冒?”车辰希甩开她的手臂,问道。
“你别以为天气热就不会感冒,天气热感冒的人更多呢。你这样一湿一干的,一凉一热的,很容易得热感冒的呀。听我的没错,快点去吧。”计念桃说着又去拉车辰希的手臂,这次拉得更紧了,拉紧了他的手臂就拖着他往屋里走。
“行行行,我这就去,你不要这么热情好不好?”车辰希像推开一个**包般推开计念桃。
他是要赶紧冲个澡,但是不是热水澡,而是冷水澡。
现在,车辰希的背部闪闪发光,那是谁都无法忽略掉的耀眼光芒,耀眼到刺眼,刺眼到触目惊心,那种光是黑亮色的,是大量吸光珍珠沫和黑粉所成的效果,是刺青的一种黑色颜料用色,时尚而牢固的黑硬用色。
黑亮光芒的源头,是一幅图案,或者说逸品、艺术品,它巧夺天工,精美绝伦,如皮肤一般自然亲密地攀覆在车辰希的背上,阴冷地笑着,如同一个一开始就存在的噬血真相,从未曾离开过!
那就是骷髅刺青!亮黑色的骷髅刺青!跟计念桃梦中多次出现的刺青一模一样!跟白伊耀要她寻找的那幅刺青一模一样!
白伊耀赶紧用无闪相机拍下了。一刻不停地拍了很多张,多角度地拍。
计念桃无法形容出自己此刻的震惊,但是,除了震惊之外,她仿佛有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这种情绪深埋心底很多年,又陌生又熟悉,又遥远又亲近,又模糊又清晰。
不知道为什么,车辰希背部的那个骷髅刺青图那么刺眼,她的眼睛深深地被刺痛了,这种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波及进了她的大脑,像有一根巨大的钢针开始在脑子里不停地翻搅捣鼓,她的脸色开始苍白,脑门冒汗。
好痛!头好痛!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记忆碎片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唰唰唰冒了出来,在脑子里像电影镜头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放映……
澄蓝的天空。
遮挡住光线的白嫩小手。
洁白整齐的牙齿。
微微侧着的小脸脸庞。
草地上花丛里追逐嬉戏的小小身影。
八岁大样子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一身的稚气可爱。
小男孩背部的骷髅刺青图。
“小丫。”稚嫩清脆的小男孩声音。
“嘻嘻,小丫,小丫。”呼唤声带着银铃般活泼淘气的笑声。
“小丫,小丫,小丫……”呼唤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多,重复性的一个名字,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充满了计念桃的整个脑部。
小丫是谁?谁在叫小丫?
她的头好痛,越来越痛!她不由地抱住头,蹲到了地上。
“计念桃,你怎么了?”白伊耀看她这样,蹲下来,凑近她,很小声地关心问。
现在,计念桃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台轰炸机在里面狂轰滥炸,她根本就听不清楚白伊耀在说些什么,她已经无法关心外界的事情了。她只觉得天空坠落了,有一些封存已久的东西伴随着天空一起沉沉地压下来,在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地提醒着她那些以为没有的过去,事实来得太突然,她毫无准备,根本承受不了,黑暗重重,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白伊耀赶紧接抱住了她。
他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抱着昏迷的计念桃去了医院,没有惊动一直在冲凉的车辰希。
在医院里,计念桃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正处于昏迷状态中,她美丽精致的小脸瘦弱而苍白,几近透明。
坐在旁边的白伊耀,有点心疼又心伤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之后,他偷偷地拿出计念桃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车辰希:
“不好意思,我刚刚接到我白伊耀表哥的短信说要请我出去坐摩天轮,所以我出去赴约了,你洗完澡请便吧,做好的晚饭都在厨房里。我会回来得很晚,不用等我回家了哦,实在抱歉让你一个人留在我家。不过,今天是黄金周末,我想你肯定比我还忙吧,那你好好去忙咯,祝你周末和你那些大美妞们过得开心快乐。”白伊耀伪装成了计念桃的口气。
他发出信息后,在“已发信息”箱里将这条信息删除了。
然后又把手机放归原处。
冲完凉降下火的车辰希,从浴室出来看不到计念桃,看到了这条短信,他气死了!
啪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他嘴里开始大声骂起来:
“什么人嘛,死皮赖脸地请我过来,这下我过来了她居然把我晾在家自己一个人约会去了!计念桃,你居然敢放本少爷的鸽子,真是可恶!可恶!可恶至极!那个白伊耀更可恶,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把她带走!他是不是觉得他表妹跟我做朋友很不值当呀?哪有这么鸡婆的远房表哥管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事情的。啊呀呀——!我要疯啦!”
车辰希狂躁地开始踢桌子摔东西,把客厅花瓶里今天才插入的新鲜玫瑰花粗鲁地扯出来,扔到地板上,然后一脚跺上去,再又是一脚,在那些可怜的花儿上面踩了好几脚,原本娇艳漂亮的玫瑰花就因此变了一点样。
完后,车辰希抱住自己的头,有点困惑纠结地总结着对自己说:“我为什么要这么生气?真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于是,他飞快跑出了“银都景园”这个地方。
此时,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发着幽蓝的光,与暮色形成蓝黑的一片,让人联想到海,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但却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有种濒临溺毙的感觉。
这个繁华都市的夜晚,不会静谧。
※※※※※※※※※※※※※※※※
昏迷着的计念桃,一开始是死死的昏睡状态,但后来这种状态有变化,她似乎开始有一点微微地摇头,脑门出着汗,紧闭着的双眼若隐若现出动荡不安地气息,仿佛在做梦……
那昏迷的梦里面是怎么样的景象?
“完啦,发卡丢啦!”早上为了防止迟到,当计小丫背着书包比旋风还快地跑进小学学校的大门后,她在学校教学楼的公共洗手间照镜子整理头发时,突然发现了这一点。
发卡怎么能丢呢?那可是小希送给她的,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计小丫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浓浓的,头发又黑又长。白净无瑕,天使一般的小女孩。她是正在上学的小学生。
她的眼泪哗地掉了下来,神情焦急得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她到处找,拼命地找,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没找到,她急死了。
八岁的小女孩计小丫顶着哭肿的熊猫眼去教室上课,老师滔滔不绝地在台上讲着课,计小丫没有看老师也没有看黑板,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一副神游的模样。
“计小丫。”老师在叫她。
她完全没反应,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坐姿神态,平时很漂亮的大眼睛此时因为憔悴和呆滞而黯淡了很多。
“计小丫!”老师加大声音。同桌赶紧用力推了推她,她终于反应过来,有点仓皇地站了起来,低着小小的脑袋,满脸羞愧的红晕。
“你现在去下校长办公室,校长有事找。”老师语气温和,声音里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好的。”计小丫点了点头,就跑出了教室。
今天的太阳很大,明晃晃地统治着这个世界,计小丫眯着眼,用手挡住有点刺眼的阳光,撅着可爱的小嘴,皱了皱眉头。
“啊,小丫你来了。”坐在校长办公椅上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慈眉善目的,满脸都是亲切的微笑,眉宇间却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校长好,”小丫对着他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她抬起头,带着文雅的微笑,“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校长没有直接回答小丫的问题,他往前方很有风度地摊开手,把小丫的视线引到对面已经站起身的一位年轻男人身上,向小丫做介绍:
“小丫,这位是车辰希同学的爸爸,他有事情想跟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