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食完经血的魔晶老人须发又恢复了原来的黑色,甚至更黑了,连脸上的皱纹都变得不真切起来,似乎年轻了好几岁,而他眉间有一道黑色的成魔结印,他身上浑浊的黑气渐渐清明了,天上的乌云也稀薄了许多,阳光从云层泻下,照在他身上竟如从镜子里折射出来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魔晶老人负手而立,颇为自负地道:“怎么?你难道不知道嗜血吸魂之法吗?”
“你真是有辱师门!你怎么可以不顾师尊他老人家的意愿,练嗜血吸魂之法?!”落月真人上前一步,很痛心地道。
“别跟我谈师尊!”魔晶老人刚才似笑非笑的表情陡然变成了狰狞的怒气,身上的黑气再次蒸腾起来,只要他一生气动杀机,身上的黑气便会越来越旺盛!“想当年,师尊他明知道你我的修为比聘婷的修为高出许多,还让她当掌门!我没有这样的师尊!”
“今日看来,师尊不让你当掌门,真是做对了!你竟为了一己私欲,几度刺杀新掌门,此番又吸食自己弟子的魂魄疗伤!此等孽徒,我要替师尊清理门户!”落月真人激愤不已,从地上拔地飞起,手中拂尘化为两柄长剑,那是一种无相无形的气剑,若被气剑所伤,并不取人性命,而是经脉尽数挑断、武功尽废,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不自量力!”魔晶老人并不起身迎战,只抬起右手,只见五指之间游离着一个亮色水球,球内有一个宽广的海洋,海面上有一艘孤舟。星魂从未见过这等东西,但知道魔晶老人一向无虚招,便暗自保护落月真人。
落月真人气剑极为凌厉,削铁如泥,凡是碰到的落叶均化为了齑粉,一道橙黄之光像魔晶老人射来,气剑割断了他的长须,却不见他反抗,只是玩弄着手中的水球,诡异地望着她冷笑。
落月真人招招逼人,他却尽数闪避,并无还击的**,这让落月真人的弟子都非常生气。
“师妹,以你的力量还不是我的对手!”当气剑离的鼻子仅有一寸的时候,他左手夹住了剑尖,冷笑道。
落月真人并不言语,由向他刺来一剑可惜被闪避开去,此时她催动心决,以浑身之力化为无数气剑,若不把他刺穿也逃不了,只见无数小剑从她身体各个部位飞了出来,一剑剑均落在他的关节上,“咔咔”的骨裂声不绝。
魔晶老人先是愣了一愣,师妹自费功力也要把他杀死,看来定是厌恶他到了极致!心中不由一痛,想当年冷锋、重华娉婷、南楚月三人初上空桑山,师从天铘老人门下三年,晨起而作日落而息,在空桑山幽篁居好不快活;待二人十二三岁时,天铘老人见三人禀赋各异,娉婷心智极为集中,便入了气辰,南楚月体态均匀又极为柔美,便入了剑辰,而冷锋因掌控法术的本领超群,便入了法辰。
三年后的三辰会武之时,三人皆已长大成人,男俊女美,冷锋渐对气质高华、心思单纯的南楚月心有所属。然而她一向为了修炼无心对他,更不愿面见他。三辰会武当日,冷锋故意输给南楚月,助她夺冠,奈何她一向于掌门之位无意;身为扶桑国二公主的娉婷以高超的武艺成功夺冠,成为了新一代掌门。
冷锋心中郁闷,约南楚月上落霞峰断肠崖畅谈,那夜月出山小、清辉洒落,南楚月如从水墨画中走出的仙子,峨眉浅淡、嘴角含笑,冷锋一时贪看,越觉得娉婷乃是一个充满戾气、刁蛮任性的公主,不适合做空桑掌门。他本欲对南楚月诉说钟情,可最终从他口中出来的却是:
“月儿,我有意让你当掌门,你为何故意输给娉婷?你知道我为了你的掌门之位牺牲了多少?”
南楚月当日在会武时便觉察出他为何明明可以却不躲开那招天辰诀的天女散花,原来是有益于她做掌门。
“师兄,掌门之位于我而言无关紧要。我们三个谁做都好,娉婷见过大世面,天资最高,由她调度最为合适。”南楚月淡然道,如画的眉目失去了顾盼生辉,变得冷淡疏离。
“那怎么可以?我都计划好了,将来我辅佐你做掌门,空桑照样可辉煌万世。你真是气死我了!”冷锋内心虽有微薄的怨念,却不如他吐出口的这样深这样怨,他所不满的与其说是南楚月故意输给娉婷,让出掌门之位,不如说是对她眼底厌恶、疏离的无助与自责。
他向来便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他表达的唯一方式不外乎力量,足以毁天灭地的法力。
“师妹做了掌门,你我当尽力辅佐,若他日谁欲取而代之,你我皆可诛之!”南楚月隐晦而疏离地道,说完便化为一道橙光,飞离了断肠崖。
那时候的冷锋尚未入魔,虽与重华娉婷的关系貌合神离,不似南楚月与之亲近,却多年蛰伏未生事,直到三年以后,扶桑国灭亡,重华娉婷去了一趟天狼国刺杀拓雪城未国报仇,引得大量兵马围剿空桑,几乎面临全派覆灭的境地,南楚月与之苦苦支撑,重华娉婷却始终不见人影。
三个月后,她回到空桑派,因家国覆亡、亲人离世而一度消沉不理派务,修为也无丝毫进展,已变身法辰最高修炼品阶的冷锋改名魔晶老人,从此走上夺权的道路。
“得斩龙者得空桑,师妹,我早就说过斩龙剑只配你!”魔晶老人躲开落月真人的左手气剑,一段黑发因气体而削败,“你的气剑太弱了,根本伤不了我。”
“你的野心终究害了空桑,害了你!为何执迷不悟?”落月真人双剑合璧,剑花舞成毫无破绽的漩涡,向他席卷而去,天地间皆可听到气剑的啸吟声。
已经堕魔的冷锋再不是当年对她处处爱护有加的师兄,他捏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可即便如此,落月真人也要为死伤的弟子讨回公道,哪怕配上她的命!
魔晶老人出乎意料地并不闪避,当气剑即将刺破他的身体,水球一舞,落月真人只觉体内真气翻涌,便如一片落叶飘进了波澜壮阔的大海,碧波浮沉天高水远,她手持双剑落在一叶扁舟上,除了涛声再无旁人。
星魂想要插手却没想到他竟用这一招,脑海浮现琉璃塔阁书架上封锁灵魂的盒子,不由一阵寒颤!
“师妹,在我的心海里,你不会有危险的。”魔晶老人嘴角含笑,得意地望着一地惊怕唏嘘的空桑弟子,“你们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你们的!至多,把你们赶出空桑!”
“你收了我师尊!”刺陵与梅冷倔强飞起,长剑出鞘,她们要为落月真人报仇!
然而不论刺陵与梅冷怎么反抗,三招后皆砰然落地,身上骨痛欲裂,心肺几乎震碎,吐出几口鲜血,而少数法力低微的弟子竟当场震死。星魂飞落在二人身前,大手一挥,一道橙黄结界骤起,把一干弟子锁在结界内,独自迎战。
“算你还是个男人!”魔晶老人嘴角冷哼,手中水球又恢复了原本的晶莹透亮,只是扁舟中多了一点橙光,他轻轻摇动着水球,道,“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你们的师尊就死不了。”
对这样的威胁,星魂拔地而起,与之平分天空,经过一阵浮云化雨,天空的黑云飞走了一半,阳光透过云层在地面洒下破碎的剪影,星魂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冷冷道:“师伯,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法辰的弟子已被屠戮殆尽!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这声反问问得太过诡异,魔晶老人面色微变,冷漠再次浮现,道:“哦,是吗?弟子死了没关系,还可以继续招收嘛!”言语间毫无对生命凋零的哀戚,反而有种释然的无所谓,仿佛那些被肢解猎杀的弟子都不是在他膝下陪伴多年的人。
“你没想到吧,你合作的人利用你铲平空桑,其中就包括你的那一门!”星魂始终对幻象中上官云的背影有所保留,直到他捡到了那一片鳞片,读出了他和碧螺的阴谋,没想到的是碧螺并不甘于让魔晶老人接管空桑,“铲平空桑,取而代之!”是碧螺的原话,虽然星魂并不知道她处心积虑覆灭空桑的目的是什么。
魔晶老人有刹那的失神与震惊,有些后悔杀了法力最高的大弟子法空,化为一道黑影飞离了空桑上空,黑虺听到主人远方的召唤,身受重伤依然驱驰而去。
帝江从天而降,天空骤然空明起来,它们的背部、颈部都收了重伤,汨汨流淌着血液,落在星魂旁侧震颤不已,几乎站立不稳,两只帝江也不是黑虺的对手。星魂爱抚过它们胸口的皮毛,六翼伤了四翼,他源源不断地注入内力替它们疗伤。
“让他跑了!”刺陵的青芒剑发着寒光,很是不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