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压下心里一口气,冷声道,“你要是能这么想,倒也不是不可以。可就算是等皇上给你指婚,你也不能败坏了自己的名声。陆家绝对不容许你这样做从今以后你不准再随便离开丞相府,如若违反,按家法处置。”
陆越萱隐约觉得老夫人这话里面一定还有什么玄机,可眼下却是看不出来的。她想了想,笑道,“老夫人,你不让我随便出府,那我
的生意该怎么办呢”
“一个闺阁女子,懂什么生意”老夫人厉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生意,全都是陆尉城给你打理的。如今陆尉城失踪了,陆家给派一个懂生意的人去接管那些店铺,你就不用为那些事情操心了。还有,你是陆家人,尤其还是未出阁的女儿,以后别开口闭口都是你的生意,那些是你赚回来的,可既然你姓陆,那些就是陆家的产业。以前你受过一些委屈,所以我和你的父亲母亲一直对你加倍忍让,可看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让我们心寒了。从今以后你要遵守陆家的规矩,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陆越萱笑的森冷,盯着老夫人问道。
老夫人瞪起双眼一拍桌子,“陆家不会留不守规矩的子孙,你要是犯了家规,我就要将你逐出家门从那以后,你就不准再用陆姓,陆家也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原来如此。
陆越萱笑的更加森冷,心中暗想,原来这老东西是做的这个打算。当初她和陆书棋秘密将我送出去暗杀不成,今天又想到了将我从陆家家谱里抹去的办法。如果她真的这样做,陆越萱就再不是陆家的嫡长女,自然不会再受到作为陆家嫡长女的一切待遇,到时候别说是皇上的指婚,就连豪门贵族之间的聚会她也不可能再参加了。她将变成一介平民百姓,甚至会因此受到那些心存不轨或是与陆家结过怨的人的欺辱追杀。
陆家这样的大家族,可谓是一颗大树,只是这一个姓氏,便足以庇护下面所有的子孙。陆越萱作为顶门的嫡长女,自然被受庇护的中心,她从这丞相府门出去,别人都要高看她一眼。而老夫人若是剥夺了她这一重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她的生死,也与陆家没有关系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老夫人刚才所说,陆越萱名下那些产业的问题。像陆家这样的豪门之中,个人赚的钱再多,名义上也是整个陆家的。虽然论理这部分银子还是归个人支配,但若遇到大灾大难,他们就都要倾囊而出。尤其陆越萱这样的身份地位,老夫人要是强收陆越萱那些财产,就算是陆越萱闹到公堂上去,十有也要不回个公理来。他们要是豁出脸耍无赖,谁也没有办法。
屋中众人都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她们个个紧盯着陆越萱,想看陆越萱是服软还是硬撑。若是服软,必定要将几百万银子的家当拱手让人,要是硬撑,她一定会被老夫人榨干了之后再丢出陆家自生自灭。
众人都等着看这一场好戏,没有一个人为陆越萱说话。
陆越萱沉默许久,仿佛真的被逼入了绝境。老夫人看着低头在那里思考的陆越萱,似乎好久都没有如此舒心了。
早知如此,陆越萱,你又何必与我们斗呢老夫人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微微挑着嘴角暗想,这丫头到底还是太嫩了。
可就在这时,陆越萱抬起头来,伏到宝蓉儿耳边说了几句话,宝蓉儿便一溜烟出了内堂。
老夫人见状皱起眉头,怒道,“看看,你自己没有规矩,手下的丫鬟也跟着没有规矩。这都成了什么样子”
陆越萱绷着脸冷声道,“老夫人,宝蓉儿是神僧了玄的干妹妹,不是丫鬟,我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你了么”
老夫人闻言冷哼一声,“她既然住在陆家,就不能坏了陆家的规矩你也是一样”
可老夫人说完这话之后,陆越萱居然又低头不语了。之后老夫人又再三说要派人去接管陆越萱那些产业,陆越萱却只当做没有听到,一句话都不说。正在众人奇怪的时候,宝蓉儿像一阵风一样又回来了。她递给陆越萱一张纸条,陆越萱展开一看,脸上露出笑容。
“老夫人,陆家的规矩太多,我陆越萱只怕一时不查,也会被赶出家门的。所以我不如就早点做准备,清点清楚一切,也省的哪天触怒里你们,你们让我出去的时候,我手忙脚乱落下什么。”
说着,陆越萱扬手将那纸条展示给在场众人看,而后笑道,“老夫人,诸位,你们可都看清楚了,这是我父亲亲手写下的欠条,一百万两白银,到现在为止,我可一文都还没有看到呢。父亲是陆家的家住,他欠下的银子,也就是陆家欠下的银子。既然我早晚要犯家规,不如这样好了,陆家请先将这一百万两白银还给我,然后我陆越萱抹去陆姓,与陆家再无瓜葛。如何”
陆越萱手里拿着的,正是当初陆书棋给她写下的借条。陆书棋本以为假借陆尉城失踪的事情能够将陆越萱手中的钱财搜刮来,可哪知那次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仅惊动了京兆尹,陆越萱给他的一百万两银票也还平白无故消失了。这件事老夫人也是一清二楚,不过她是现在才看到陆书棋亲手写下的这张借条。
陆书棋的字迹赫然在目,而且当初为了避免过后陆书棋赖账,陆越萱还特意逼着他在欠条上盖了大印,不管是陆书棋还是老夫人,想要抵赖是绝不可能的。
陆越萱看着脸色阴沉的老夫人,笑道,“今天老夫人要是不说什么家法还有逐出家门的话,我这个做女儿做孙女的,还真就不好意思把这东西拿出来给你们看。劫走尉城的劫匪们提出一百万两赎金赎人,父亲不仅没有把尉城赎回来,我四处奔走借来的一百万两银票他也没有还给我。我虽然侥幸赢了二百万两银子,可这些银子大多都置办产业用了,其余的也都在尉城手里,尉城不在,我也不知道银子都在什么地方。被父亲拿走那一百万两里面,约有八十万两都是我从万贯庄借来的,老夫人应该也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这银子我本来还打算等尉城回来之后让他想办法变卖我名下的产业去还,可如今我看也不必了。”
说着,陆越萱昂着头再展示一遍银票,然后将其收起来,对老夫人说,“听说父亲忙于朝政,那这件事就请老夫人主持公道吧。等陆家还了我这笔银子,我们再说家规的事情。”
陆越萱这话说完,屋中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老夫人身上。就见老夫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得意样子,一张脸气的发青,她之前睡不着觉算计今天该怎么整治陆越萱,却忘了她手里还攥着这么一张借据。一个又一个念头从老夫人脑海中闪过,可她却都将其一一否了。她现在有些看清楚陆越萱的面目了,这丫头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陆家的脸面,什么女子的名声,她什么都不在乎。万一把她惹急了,说不定会将陆家欠了她银子的事情到处宣扬,那样的话,陆家的脸可就丢大了。
该死早知道今日如此棘手,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心软留下她的性命,那时要是把毒药的分量再加重一点,哪里还有今天这气人的东西在眼前蹦跶
老夫人悔不当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大夫人见状,急忙开口道,“都是一家人,哪能说谁借谁的、谁欠谁的呢越萱啊,你别开口银子闭口银子的,我们陆家书香门第,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商贾人家。你当初得了那二百万两银子,按理来说是要交到公中一部分的,可你年纪小,不懂规矩,也没往家里交。我这个做母亲的,本来是应该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可老夫人心疼你,说你没了亲娘,又弃了一门亲事,这以后再想说亲,怎么也比别人差着一点,要是有二百万两做嫁妆,日后到了婆家,婆家人也不会小看了你。”
大夫人说着,艰难的站起身来,走到陆越萱面前,挺着肚子,拉起陆越萱的手,轻轻拍着,柔声道,“越萱啊,你可别以为这家里面没有心疼你的人,不管是老夫人还是你父亲,都心心念念的为你着想。我这个做母亲的方方面面照顾不到,你也该多到我那里去走动走动,有什么话你就跟母亲说,扭着来可不行。”
陆越萱冷冷的望着大夫人,她满脸慈母的样子,一双吊梢眼里却带着无尽的嘲讽。陆越萱抽回自己的手,知道她这戏还没演完,便没有开口说话。
果然,大夫人又转而来到老夫人身边,恭顺的说,“母亲,越萱就算是有再多的不对,也是老爷的血脉,眼看着要过年了,您也别跟个孩子置气,说什么逐出家门的,我们听着堵心,您自己个儿说着不是也堵心吗孩子没管教好全是媳妇儿不周全,母亲您可千万别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