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双腿打战倒是其次,主要是脚底再次受了重力挤压。承受不住钻心的疼痛,夏凌菲咬着下唇,拼力拉着绳索才没到摔倒。
不能耽搁在这个地方。想法刚出,夏凌菲就感到唇齿之间忽然漾起一股腥咸,也闹不清是下唇咬破出血了,还是下来的冲力太大伤了内脏,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十米开外的那辆黑车,她必须离开,要快,要快!
咦?她是不是眼花了?明明一动未动,车子却在向她靠近。
“你要出来就是为了玩这个吗?不要命了!”像是做梦一样,车门被人一把推开,然后一个黑色身影急匆匆地下了车奔她跑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清来人的一霎,夏凌菲紧绷的心神猛的一松,然后便真的眼前一黑,晕倒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带你出来了。”一把将她接在怀里,陆非群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现在好了,弄成这样,他要怎么跟楚然交代,还有,这丫头来这里做什么?陆非群将夏凌菲安置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由得抬头瞧了一眼对面的会馆大楼。
她与这里有什么关系吗?她与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然而,不容他想太多,后视镜里已经映出闻讯而来的大批会馆保安。
他可不想跟那个人产生过节。陆非群眉心一敛,踩下油门,车子便飞似的冲了出去,将赶过来的人群,远远地落在后面。
楚家的豪车都有gprs定位,陆非群甩开后面可能的跟踪,立马抱着夏凌菲换乘了自己停在路边的车。
去哪儿呢?拉下档位,陆非群愣了三秒,抬眼扫了一下晕在副驾驶位上的夏凌菲,不禁皱起了眉头。
送回楚家绝对不可以,别的不说,就那一身的伤自己就没法解释。可是,如果带她走的话,楚家必定会翻城寻找,他可不想这个时候为了个女人引起楚家的关注。
“欧阳聿,看来只能连累你了。”陆非群摇摇头,收回望向夏凌菲的眼光,一踩油门,车子向城郊驶去。
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啊?夏凌菲眯起眼缝,瞄了眼车外的景物。是的,她已经醒了,只不过她不想让陆非群知道,与其自己绞尽脑汁想招儿解决,还不如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陆非群,反正以他的身份,想出的法子肯定比她的靠谱。
半个小时过去了,车子驶出环城公路,上了城郊高速。道路两边是整齐的桦树林,树影绰绰,偶尔还能看到桠枝上垒着鸟巢。
车速很快,夏凌菲胸口发闷加上头痛迷糊,渐渐地不舒服起来。
“咳,咳咳……”喉咙痒得难受,夏凌菲忍不住咳了两声。
“要喝水吗?”陆非群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别看他表面镇静,其实在听到夏凌菲咳嗽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紧了一紧。
“这是去哪儿?”夏凌菲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唬了一跳。怔了一怔,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掌心下忽然传来的温度告诉她,她在发烧。
“去我以前住的地方。你的伤口一直没有经过药物处理所以感染了。”陆非群说着话,将车速控制在一百迈以内。刚才她昏着所以开得快些,现在她醒了,这样的速度只怕会吃不消。
夏凌菲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是她太高估楚婉的身体素质了,若是换做以前的她,这点儿小伤根本用不着上药。是她疏忽了,一连三天除了能保证伤口的清洁之外,压根儿就没瞧出有好转的迹象,她早该意识到,却苦于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你偷偷摸摸地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陆非群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女苍白的脸。亏他今天闲着,又好奇她的去处,这才按照定位找了过去,没想到只看见停在会馆侧身的车子,却不见了车上的人,幸亏他没走,幸亏他等在车里,然后目睹了一个黑色身影倏地翻出窗子,以一种自由落体的形式急速下坠,当他意识到那个身影是她的时候,他的心哪,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你不守信用,跟踪我。”夏凌菲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她讨厌别人通过后视镜看她,但是此刻,镜面里反射出他微蹙眉头的脸庞,竟然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么厌恶,她不喜欢这种超出控制的感觉,隐隐的,心里有丝莫名的不安。
“好好好,我不对,我道歉。”陆非群敷衍似的笑着答道,看她还有力气发脾气那就说明身体还抗得住。半天了,瞧着她一动不动的倒着,别提多担心了,不仅担心,还骄傲地不能把担心写在脸上。
没想到他竟然会放下架子跟自己赔礼,夏凌菲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压制的火气也跟着嗖地减了一半。换个角度想想,若不是他好事跟过来,只怕自己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交代在萧珏那儿了,真是那样的话,她可算是天下第一冤了。
“你不打算送我回楚家,楚然那里,你怎么办?”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就算陆非群立马调头,只怕回到碧海云天的时候也是四点开外了。
“不知道。”陆非群挑了挑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不知道,但是笑容里竟然透着几分自信。正当夏凌菲奇怪的时候,他忽然接着说道:“有那只狐狸在,他会想办法的。”
狐狸?欧阳聿?夏凌菲脑子一转,蹙着眉心点点头。那个家伙一瞧就是满肚子主意的,这么点棘手的小麻烦难不倒他,只希望他的理由不要跟他一样离谱就好。
“你胆子挺大的,不过身手差好多,以后这种玩命的事儿还是三思而后行吧。”陆非群不甘心,非要把话题再扯回去,他的好奇心从来没这么重过。眼前的少女,无论谈吐气质,还是她的行为处事,没有一样能跟那些善良淳朴的渔民|联系到一起的。相反地,他在她身上隐隐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夏凌菲眯起眼睛,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没好气地答道,全然忘了自己身陷险地的时候,是谁搭手相救的。
“过河拆桥吗?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附送一件帮你保密。”唇角的弧度不自然地又上挑了一点,作为生意人,他更习惯于等价交换,或许这样,她可以透露一点点内膜,然后稍微满足一下他庞大的好奇心。
“你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日后你让我帮你做的绝对不会比这个轻松。”夏凌菲才不会被什么激将法制住,她动动身子,换了个位置,这样她在后视镜里就看不到那双探究的眼光了。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但是跟聪明的女人还是头一次。”陆非群笑着,扭头去瞧身边的少女。她的脸转向了车窗外,而他的角度所能看见的恰好是她白皙的脖颈间有一溜暗红色的血迹。
手腕力量不足,不能第一时间停住滑锁,结果身体着地的一瞬顿伤了五脏,好在有点儿底子,落地的时候及时降低了中心,否则就不是漾一口血这么简单了。陆非群心不在焉地想着,车速慢了下来都不自知。
嗡——,车载电话猛地震动起来,陆非群微微一怔,伸手摁下了接通键。
电话通了,但是谁也先不开口说话,捱了好几秒,电话里终于传来了一个闷闷的,还带了点哭腔的声音:“你这样做是会遭报应的……”
嘟——,电话拉起长音,对方首先挂机。
夏凌菲转过头,看着陆非群似笑非笑的无辜表情,忽然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刚才那个声音是欧阳聿的,想来,他已经猜到自己被陆非群带走了。
呵呵,诅咒某人糟报应是吗?她无良的,很有兴趣看到。
因为欧阳聿的一个小插曲,陆非群终于肯老老实实的开车,不再千方百计去试探夏凌菲的底儿了。
难得耳根恢复清静,夏凌菲靠在车窗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车里,而是躺在了一张单人床上,身上盖着一件西装,鼻息间隐隐绰绰地闻到薄荷脑的清香。
天色昏黄,房间里的摆设看不太清,不过也无需看得太清楚吗,因为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桌之外,没有别的了。
这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吗?如此偏僻,如此简陋,跟他身上的清傲与贵气一点也不搭调。夏凌菲撑起身体,刚要下地,忽然觉得脚上凉凉的,麻麻的,举目一看,双脚被绷带缠得紧紧的,而那凉丝丝的感觉应该是敷了伤药。
她怎么睡得这么死啊?夏凌菲懊悔地敲了两下脑袋,就她这种睡法若是碰上恶人指不定要吃什么亏呢,以前的夏凌菲可不是这样的,她睡觉很轻,一点点动静都会让她忽然惊醒,失眠更是她的独家专利,一连几个整宿不睡,白天的时候还照样倍精神。
“不知贵客登门,也没有什么准备,凑合吃点粥吧。”陆非群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她刚醒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进了屋,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夏凌菲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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