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长得真不错,气质也好,是哪家的千金啊?”潘夫人自然看出丈夫的疑惑,于是微笑着,问向身边的一名妇人。
“梵梵生日宴上见过的,是楚家的女儿。”能与三大家族之一的潘氏搭上话,妇人荣幸不已,连忙凑过来。
“楚万均还有个女儿?”潘氏夫妇对视一眼,不免都蹙起了眉心。楚万均可是出了名的“坚贞”,妻子过世后从未再娶,又怎会背着妻子在外面留下私生女呢?
“是楚家二爷的,听说生母亲已经过世了,楚家仁义才将她接回来抚养……”
原来如此。现在,潘庆道再看向夏凌菲的时候,眼光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欣赏了。越是豪门越是讲究名当户对,私生子再怎么抬举也是私生子,可能对于别的家族来说,只要是楚家的孩子都会乐不得的接纳,但是潘家不同,他们联姻的对象必须是真正的出自豪门。
前世,她与他的会面从来没有如此张扬过,作为夏氏家族最强悍的领导者,夏凌菲不得不给别人一个冷酷干练的表象,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能与潘绍磊在大庭广众之下翩翩起舞,因为,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就跟白天与黑夜一样永远不会有交集。
凝望着对面的男子,他也以同样的眼光深深地望过来,那眼中除了一成不变的忧郁,还有好多惊讶与质疑,他渴望知道真相,却又害怕揭开谜底。是或者不是,暗自庆幸或者再次伤害,面对结果,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舞曲在耳边渐渐淡去,愈渐清楚的是来自心海的声音,夏凌菲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质问,问他,也问自己。
“你可知道,那一晚为了赴约,有人付出了生命;你可知道,那个人至今还不相信你会是整个阴谋的参与者,潘绍磊,你能告诉我,这般信任你,到底对不对?到底值不值?”夏凌菲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男子,笑弯的眼中一点一点地泛起涩然的泪光。
没来由地心中一颤,此时,他才察觉到握着她双手的掌心早已渗出了一层细汗。
为什么会这样?惊讶之间,潘绍磊已经被夏凌菲旋转的舞步带离了大厅中央,与此同时,音乐声逐渐加快,不经意地过渡到了下一首曲目。
舞步一停,潘绍磊立刻拉着夏凌菲来到了窗边。此时,窗外已是黄昏暮色,湖水黯淡,早就失却了橘红色的光泽,好似某人忐忑的心绪,不确定地等待着无尽的黑夜或是月色清亮。
“你究竟是谁?”潘绍磊的声音哑哑的,紧握着夏凌菲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要在这里告诉他吗?还是让他去猜,去受几日不安的折磨。夏凌菲淡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这是她前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倾听对象,他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谈,甚至有些心里话是萧珏都不曾知道的。相同的家世背景,相同的逼迫遭遇,造就了他们惺惺相惜的友情,世上有一种感觉让人欲罢不能,它就是感同身受。
“你,你是谁?”见她不回答,潘绍磊问得似乎没有了第一次的底气。脑海中呼啸而过的是那晚惨痛的记忆,无以附加的悲伤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不自觉地握着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
手腕被攥得生疼,夏凌菲不由得微蹙了一下眉头,尝试着挣了一挣,却没有挣脱开他的束缚。这还是他认识的彼得潘吗?那个胸怀善念,声称要传播大爱的男子,那个就算天塌来下都不会面露难色的男子,竟然会如此激动地握着她的手,执着于他所认为虚无的世俗。
“那天晚上的事,你有没有事先就知道消息?”埋在心里很久的话,夏凌菲好想张口去问,但是动了动嘴唇,还是咽回了肚子里。这里不适合相认,只要让他产生怀疑就够了,她会再找机会与他见面,到时候,所有压在心底的疑问她都要一个解释。
“潘先生,舞已经跳完了,如果您意犹未尽的话,还可以邀请别的女伴,恕我失陪了。”夏凌菲轻声说着,双手又尝试着往外拽了两下。
“恕我冒昧,我可以再邀请您跳一支吗?”潘绍磊没有放开手,一双眼光像是要把对面的少女看穿一样,咄咄逼人。
没想到他还挺难缠的。夏凌菲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冷起眼光刚要拒绝,不想却被人抢了话去。
“潘少,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不知您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舞伴还给我?”陆非群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先是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夏凌菲的身旁,然后手臂一抬,就将右手邀请到了夏凌菲的手边儿。
“她是你的舞伴?”潘绍磊还是少于这种场合,所以被陆非群的一句话蒙得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是的。”陆非群笑着答道,随即将笑脸扭向了夏凌菲,“不是吗?”
她可没兴趣陪陆非群瞎闹,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掌心忽然松了一松,夏凌菲就势抽|出手,左手搭上了陆非群的掌心,右手提着裙子对着潘绍磊款款一礼。
陆非群是故意的,一碰到夏凌菲的手,便就势拉上了她的腕子。
本来疼痛已然麻木,不想又被忽然一下握紧在掌心,手腕立马又嘶嘶拉拉的疼起来。
“你干什么?”对于陆非群,夏凌菲可没有好耐心,眼光一凛,横起手肘就撞向了他的肋骨。
早就摸透她会暗地使坏,陆非群手臂一落,刚好用自己的手肘挡住了某人的突然袭击,随之眼光一亮,得意地说道:“看你面不改色的,还以为没有痛感,原来如此啊。”
什么原来如此?陆非群话留一半,让人越想越不舒服。夏凌菲微微一蹙眉头,眼光狡黠下移。
手肘击空还有脚,仗着裙子长,夏凌菲一脚下去,死死地踩在陆非群的脚面上,与此同时,左臂一环,将陆非群的右臂紧紧地揽在了臂弯里。
躲?赖着你的手臂,往哪儿挪动重心都跟着过去。
脚上猛地吃痛,陆非群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本能的想要推开重力,不料使坏者早就把他缠得紧紧的,那个看上去纤瘦的少女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抱着他的手臂,怎甩也甩不掉,还越动脚越痛。
婉婉哪有那么大的力气,不过是夏凌菲使了个四两拨千斤,一脚踩上去的同时,便将另一只脚的脚尖踮了起来,这样身子所有的重量全压在了陆非群的脚上,不仅如此,只要陆非群用力,她就分毫不差的将力道转移到她的脚上,呵呵,高跟鞋的说,那受力面积小的可够人受了。
“如果你这么讨厌我这个舞伴的话,我不介意再把你还给他。”陆非群手上一用力,将身旁的少女一把拉到了对面,当然这么一使劲,脚面登时受了个旋转的力道,不过还好,他只是皱了皱眉。
“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腕子吃力一痛,但是夏凌菲声色未动,只是暗暗磨牙,嘴上丝毫没有服软。她了解彼得潘的个性,不得便不强求,虽然在面对她的时候潘同学有一点小小的失态,但是她依然相信,事情过后他会很快冷静下来的。
“你个不安分的小妖精,怎么?想中场换人了吗?”明知道她会如此挑衅,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莫名的气恼。
“如果你也这么想的话,何必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呢?”懒懒地瞟了一眼被他紧紧攥住的手腕,夏凌菲似乎并不认为自己退让会让对方松手。
“着急了?”唇角不经意地噙上一丝冷笑,陆非群放开紧握着夏凌菲的手,然后自然而然地扶上了她的腰。几天没见,竟然忽生了几分想念,听她跟自己置气只觉得也是好几日未有他的消息才会如此。
“我的耐心多的是。”伸手搭上陆非群的肩膀,夏凌菲扬起唇角,笑容恬淡得好似才刚压根儿就没有人恼过一般。
舞曲渐渐在耳旁清晰,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立刻投入角色,成为舞场中最般配的一对儿。楚万均姗姗来迟,在他在众人的瞩目下步进宴会大厅时,看到便是这样美好和谐的一面。
“妈咪!”楚梵娇嗔一声,委屈地蹭到了郝丽莎的身边。
郝丽莎一进来就扫到了夏凌菲,眼光一凉旋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她摸了摸女儿拉上来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不去跳舞呢?”
“脚踝扭伤了,不敢乱动。”楚梵眼珠一转,说着话,故意扁扁嘴,将身体的重心往母亲的方向压了压。
“严重吗?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不小心点儿呢。”还不待郝丽莎询问,楚万均已经回头问了过来。这场宴会之所以会成为楚家拉拢支持的契机,就是因为楚万均安排人事先放出话去,楚家要借周年酒会敲定准女婿的人选。所以才会来了这么多人捧场,甚至连“忧郁王子”潘绍磊都被父母强拉了过来,因为与楚家联姻绝对是豪门世家利益联姻的首选。
“我是很小心啊,可是经不住有人故意使坏……”楚梵故意地,越说声越小,眼中委屈,心里却暗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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