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爹地,我不要去工厂。”楚梵扯着父亲的手臂,一边摇,一边嗲声说道。
“梵梵,爹地那样做是为了更好的锻炼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郝丽莎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软语。
楚万庭看不到妻子的神情,坐在对面的夏凌菲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郝丽莎在开解自己的女儿的同时还不住地跟楚梵使眼色,丝毫不顾虑夏凌菲正在对面看着她。
母亲是药厂的总经理,即便要离开那个位置,也会交代跟随多年的手下好好照看爱女,楚梵在药厂绝对不会受委屈。倒是夏凌菲,一想到自己要与欧阳妖孽共事,心里总是不大舒坦,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丹凤眼啊,这下可以明目张胆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收到母亲的眼神暗示,楚梵登时消停了不少。松开拉扯父亲的手,靠在椅背上撅着小嘴,瞧着楚万庭不慌不慢地享用早餐。
这就是他为方皓雅做出的抗议吗?时隔将近二十年,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终于要对自己的兄长出手了。
“你有什么问题吗?”楚万庭抿了一口佣人刚送上来的蓝山咖啡,眼光像是不经意地瞟向了对面的夏凌菲。
“没有,只是不知道能做什么?”夏凌菲回答得很谨慎。前世与楚万庭打交道的机会太少了,所以对于这个人的了解还不及郝丽莎的一半。
“我今天跟欧阳聿说一声,你过去后先做他一段时间的助理。”楚万庭一面说,一面拾起餐巾擦了擦嘴,看似丰盛的早餐,他却只是挑了几样各用一点。
喵的,给欧阳聿做助理岂不是要天天对着那张妖孽脸了。夏凌菲心里不爽,面上却没表露出来,点点头,算是答应得挺利落。比起楚梵的包装工人,她这个总经理助理看似要高级出许多,只是别人无法体会,时时刻刻对着一双充满怀疑,带着探究的丹凤眼,那将是一种多么悲催的人生啊。
不管怎么说,夏凌菲的计划还没轮到她动手,楚然就替她踹响了第一炮。而她,又欠了方皓雅一笔。
楚万均会大发雷霆那是必然的,夏凌菲只能祈祷楚然在挨雷劈的时候,能没心没肺一些,或许这样,她对方皓雅的内疚能小一点,她是真的无意在利用方皓雅了,但是冥冥中像是注定一般,非要将她们纠缠在一起。
正如楚万庭所愿,董事会几乎是全体通过了他的建议。海外市场的受挫让那些坐享其成的男人们慌了神,现下的确要稳内救外,而稳内的关键性人物就是楚万庭,因为近几年楚万均把太多的精力从国内转移到了国外,一朝尝到甜头而急于求成的后果,就是国内市场的核心已经趁机悄悄地回到了楚万庭的手上,他知道,但是面对浩瀚的国外市场,他早无意眷恋家族留下的产业了,只是让楚然在碧海云天挂了个执行董事的名号,亦是有名无实。
见习开始的时间定在三天以后,也就是说夏凌菲还有三天的时间再火上浇油一把,楚氏兄弟目前只是心有芥蒂,真的反目只怕还要添一把狠柴。
郝丽莎于昨天已经正式辞掉了药厂总经理的职位,明日一早就跟着楚万均去楚氏家族的海外办公大厦配合海外市场的整顿,新职位与夏凌菲的还挺像,一个是总经理助理,一个是董事长助理,只不过,助理都是助理,郝丽莎的助理可比夏凌菲的要值钱多了。
八成郝丽莎那边都打点好了,所以楚梵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不高兴的情绪。这不,天刚亮,琴房里就传来美妙的琴声,可以想象,此刻少女的手指正在黑白的琴键愉快跳跃,丝毫不顾及隔壁还睡着人。
“找死。”夏凌菲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面色不改,却忿忿地从牙缝里狠出两个字。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强悍的攻击,夏凌菲昨夜睡得很晚,爬上床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好梦正酣却猛地被人扰了,她没冲出去杀人已经很给楚家面子了。
楚梵是故意的,什么提神弹什么,不大一会,整幢别墅的人都被她放纵的琴音吵了起来。不过吵起来是被吵起来了,却半天也不见有人上楼喝止。
夏凌菲躺在床上,眨巴了一会儿眼睛想通了。楚万均父子别说睡懒觉了,只怕整宿睡没睡都是个问题,楚万庭虽然这次被激出山,但是不爱惹事的性子却不见得立马能改,更何况以琴声抱怨的人是自己的女儿,而抱怨的事又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至于郝丽莎嘛,对于楚梵的事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女儿跟耿帅言那种“鳏夫”走得亲近都不干涉的人,哪会责备她一时使性子,尤其是她自己心里也委屈,就更不愿意插手替始作俑者的楚万庭解围了。
综上所述,这泄怨的琴声有一大半是弹给夏凌菲听的咯。
“作死的妖孽,不老实在家呆着,出来祸害人干吗嘛。”夏凌菲忿忿地叨咕着,掀了被子下了床。在她观察,楚梵在与欧阳聿碰面的时候明显比见到耿帅言时羞涩多了,而女人在男人面前流露出羞涩,正是少女情怀的充分表现。
与此同时,夏凌菲把楚耿二人的感情线也就势捋顺了一下。
楚梵腻歪耿帅言是因为有个一手遮天的大伯跟个与世无争的爹,她们母子需要有个靠山,而耿帅言的尴尬身份正是她们联盟的契机,试想,一个豪门女婿,虽为外姓手里却掌握着夏家的半壁江山,并且他人,可留可走,而若走,夏家的财产,那女人的财产,他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
然,现在不同了,楚万庭不想在幕后装病猫了。这件事对于楚梵来说或许还没搞明白状况,只是觉得父亲的变化是从家族利益引起的,但是在生意场上行走多年的郝丽莎怎会猜不到,丈夫的坚决是为了什么。
夏凌菲虽然不知道楚然是怎么说的,说了多少,但是从楚万庭排斥郝丽莎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已经知道了,陷害方皓雅的时候,她也有份。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他将郝丽莎踢出自己的眼皮底下的同时,是不是也同时意味了相敬如宾的夫妻感情即将破裂。
不是同心人,何必结同心。忽然想到这么一句,夏凌菲忍不住打了个战栗。说别人的时候挺溜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楚梵好像早就算好了时间一样,夏凌菲瞌睡皆无的时候,琴声也嘎然而止。
“啪嗒!”琴盖合上,坐在钢琴前的少女抿着双唇,一脸严肃,表情没有半点得逞后的得意。
昨晚一夜没睡的不止楚然父子,还有她。失眠是因为她无意间看到了父亲对母亲那嫌弃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从来没有过,即便父母之间没有正常夫妻的恩爱,但是彼此敬重,所以她才敢如此任性妄为,仗着父亲的不问,与母亲的宠溺,可是昨天以后,仿佛有什么在偷偷变化,她虽不得要领,但是心里忐忑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夜她前前后后的想了很多事,想明白了一些,还有一些越想越糊涂,焦躁与不安让她整夜无法成眠,天没亮便悄悄地上了楼顶的缓台,一直站到东方微亮,这才来到琴房,这才有了早上这一段激昂的乐声。
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开门的动静,夏凌菲拿了一只玻璃杯,杯口抵在墙上,耳朵贴在玻璃杯上,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琴房里静得好似没有人一样。听了一会儿,夏凌菲不由得蹙了蹙眉头。难道是她判断失误,楚梵一大早过来并不是为了要闹腾她?转念又想到欧阳聿那个妖孽,他啊,实在不是楚家千金的入赘良选。楚万庭不会同意,楚万均更不会同意,这样的粉红男人只适合摆着看,真要成为女婿什么的,指不定以后有多少头疼事儿呢。
先除去这层不说,就她知道,欧阳聿心里早已装不下什么人了,楚梵也好,天仙也罢,他都只是看看,打打趣,若要来真格的,他一定跑得比谁都快,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动情不动心,动情不留情,表面一副游戏红尘的纨绔模样,实则一如既往地爱惜着驻在他心里的人。
还好还好,楚梵不是固执丫头,知道在欧阳聿身上只会痴心错付,所以她只把感情埋在心底。一边拖着耿帅言。另一边乖乖女的听从着家族的安排。
或许她的离间计划可以加入楚梵?夏凌菲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嗯,既然自己在暗处,不如就一直在暗处吧,牵针引线的事何不交给楚梵来做?虽然那丫头并没有参与祸害方皓雅,但是如果婉婉尚在,她一定会被楚梵欺负得死死的……
拿定主意,夏凌菲整了整头发与身上的睡裙,推开门出了房间。
“啪啪!”举起手礼貌地拍了两下琴房的门,夏凌菲调整表情,眉目含笑地等着楚梵开门后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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