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妹妹周琴嫁出去后,周霂整天无所事事,以前至少有妹妹陪她聊聊天,现在除了发呆,只有练功,外加爹娘为她的婚事各种操心。
她在院子里把师父教的一套剑法练了一遍,随后坐在台阶上啃起了丫鬟送来的苹果。
早知道回家总有这么一天,就选择继续和师父游历四方了。周霂抬头看天,啊,真蓝。
“大小姐!”
这时,一个丫鬟跑了过来。周霂看向她,懒懒地问:“怎么了?”
丫鬟说:“有客人来了,好像还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贵客!”
她咬了一口苹果,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
“老爷夫人叫您过去,快点!不可以怠慢了!”丫鬟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周霂终于被挑起了一丝兴趣,她把剩下的苹果啃了个干净,然后拍拍手,道:“那我去看看。”
周霂不急不慢的走进了大堂里,只见自家爹娘坐在次座,一位锦衣华服的男人坐在头座,这男人大约二十岁上下,周身气场强大,一派淡然的喝茶,即便他目光未曾到过周霂身上,周霂也知道他注意到有人来了。
她未曾细细打量这个人,只是一眼,就知道他并非等闲之辈,更何况她分明察觉到四周隐匿的几道气。这人随身带着武功高强的护卫,看来的确是身份尊贵,而且,他信不过周家。
“霂儿,你来了。”周老爷对她招招手。
“爹,娘。”周霂先是向那个华服男人行了礼,这才走到爹娘身边。
周老爷堆上满脸笑,对那个人说:“穆将军,这就是小女周霂,你看怎么样?”
将军?周霂先是一愣,然后太阳穴一跳,又是相亲的戏码?
“娘,这怎么回事?”周霂靠近周夫人的耳旁问道。
周夫人对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只好乖乖的站着,目光游离。
说真的,周霂有点不敢看那个什么将军,从他身上,她明显察觉到危险,先不说四周隐匿的几道气,光是他的武功便肯定难缠的很。
爹可不会把她嫁给这么个人,毕竟将军什么的都在战场出生入死,命是国家的,什么时候死掉都说不准,总不能让她嫁过去当寡妇吧。所以应该是别有企图。
“你这女儿会武功?”
声音挺好听,有些低沉,但似乎有点中气不足。周霂觉得自己已经无聊到研究别人声音的地步了。
“是,四岁的时候她师父就说她适合练武,就带她走了,这一去十二年,回来的时候连嫁都嫁不出去了。”说到这,周老爷明显有些哀怨的语气。周霂一副不光我事的模样眼神继续游离。
耳旁传来了一声轻笑。
她转过头看到那个男人嘴角的弧度,有点惊讶。
原来也会笑啊。
“你告诉她了么?”收起了笑容,男人目光从茶杯转向了周老爷。
周霂突然发现,这货根本没看过她,也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腹诽了一下,继续目光游离。
“还没。”周老爷转头拍了自家女儿一下,“正经点,成何体统!”
她这才集中了精神,然后偷偷瞄了那什么将军一眼,不知道是碰巧还是什么,和他看过来的目光正好撞上,周霂那时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换上一副恶狠狠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对方也陪着她淡然的互盯。过了几秒,男人移开了目光,她在心中大喊,我赢了!但还没得意一秒,气焰就完全被扑灭了。
“周老爷,你家女儿是有眼疾么?一直盯着我这边。”
周霂一瞬间有种被打败的耻辱感,脚下有点不稳。
周老爷周夫人齐齐的看向自家女儿,一脸不知名的高兴。
你们这是在高兴什么?她有些无奈,难道是以为我看上他了?脑洞要不要这么大啊。
“那么,穆将军,你觉得怎么样?”周老爷问道。
“就她吧。”男人站起身来。
周老爷一看,连忙把自家女儿推了出去,好死不死的差点撞上那个什么将军,幸好她会武功,在撞上前稳住了身体。
穆将军似乎压根没注意到她,自顾自的走了。周霂在原地有点不明所以,直到周老爷大喊了一声“还不快跟上去!”她看了自家爹娘一眼,想到他们应该不会把自己卖了,这才跟了上去。
反正自己会武功,逃跑应该没问题。
跟着那什么将军到了自家门口,只见他上了一辆一看就知道是土豪的华丽马车。周霂站在自家门口,没跟着上去。
“上来。”穆将军侧头对她说,那感觉就像是命令一样,隐隐的让周霂有点不爽。但总不能得罪这将军,就乖乖的上了马车,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继续发呆。
一路上谁也没说什么,依时间来算,这路程也真够远的。从早上到中午,她下过一次车,吃午饭。半天的时间里早就出了城,这荒郊野岭的,也难得有客栈。
她看到多了那么几个人同行,应该是那些护卫。
进了客栈,穆将军去了二楼,护卫们一半留在一楼就餐,一半跟着上去。
之后周霂有点纠结起来。
护卫们都分散的坐在穆将军四周的桌子,自然不敢和主人一起同桌吃饭,所以穆将军是一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
二楼已经没有空桌子了,她总不能和护卫一起吃,总感觉怪怪的,至于穆将军那……周霂太阳穴一跳,果然还是下去吧。
正当她前脚迈出一步,身后的就传来了一声不容反抗的命令。
“过来。”
“……”她收回了前脚,走到穆将军的桌前坐下。看着满桌的佳肴,心里不禁腹诽,土豪果然是土豪。
“还没自我介绍,我是穆泽琰。”
穆泽琰?周霂听过这个名字,以前师父曾说过朝廷出了个少年英雄,就叫穆泽琰,听说八岁就被做将军的父亲在带在战场上,十四岁就开始领兵打战,十六岁继承父亲衣钵,深得皇上信赖,武功是如何高强,胆识又是多高,总之师父很欣赏他。当初她还想见见这位英雄人物,想不到长大后还真见到他,就是和幻想偏差太大。
“哦。”周霂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夹菜。
穆泽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我妹妹下个月要进宫,你负责保护她。”
周霂夹菜的手一顿:“这就是我被你带走的原因?”
“纠正一下,是你跟着我来的。”
“……”要淡定。她呼了一口气。
“你那么多护卫,怎么不叫他们去?”
“我妹妹是去当妃子的,总不能让男人陪同,被发现可能还会被定个居心不良的罪。”
“所以找我?天下那么多女的,会武功又不止我。”周霂翻了个白眼。
“有人向我引荐你。”
“谁?”
“你师父,易莫生。”
“什么?”手上的筷子掉了下来,“那个老家伙……”周霂有些咬牙切齿。
“总之,下个月你陪我妹妹进宫,还剩下十几天,你要和她熟悉起来,还要学会当一个丫鬟。”穆泽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起身。
“我还要当丫鬟?”周霂深深的感到自己绝对被卖了,“你给了我爹什么好处?”
穆泽琰的脚步一顿,道:“娶你。”
“……”她现在特别想要晕倒。
“喂,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她急忙问。
“我从不食言。”穆泽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下了楼,四周的护卫也纷纷跟了上去。
周霂抬头看天,啊,果然是蓝的刺眼。然后又多夹了几口菜,这才跟上大队伍。
赶了四天的路,周霂被带到了皇城。小时候也不是没和师父来过这里,但几年后的景象和她记忆里却是大大不同。
记忆里这里的街道还没有那么繁华,人来人往,到处都有贩售商品的小店。偶尔还会路过几处花楼,风尘女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来往客人纷纷侧目。
记忆里的皇城比起这里,简直是荒地。
这都要归功于当今烨华国的皇帝南宫单。在周霂和师父到皇城的时候,这里正进行着政变。那时南宫单还是公子单。南宫单因为父皇的昏庸无能而进行逼宫,朝廷本有很多大臣不满这个皇帝,所以那次逼宫很顺利,之后南宫单用雷霆手段迅速掌握了朝中大权,先是处死了原本是世子的大哥和拥护世子的皇后,后宫妃子和朝中大臣,后又提拔了向穆泽琰这样的新一匹势力,随后又与西荒蛮族结缔了友好外交,如此这般,南宫单即便是刚登上皇位也不怕地位动摇。不得不说,南宫单是个能人,但她的师父曾说过,南宫单本身没什么绝世武力,也没什么绝世头脑,只不过他有一颗残忍又仁慈的心,以及被这颗心吸引的愿意为他夺得天下的手下。
“下来。”
回过神,周霂发现马车已经停了,穆泽琰正冷着一张脸看她。
她挑挑眉,跳下马车,一抬眼就看见了从未见过的超级大的宅子。门上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着“将军府”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先是稍稍惊讶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对穆泽琰道:“你还真有钱。”
穆泽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往府里走。她连忙跟上。
一路上有花园,有池塘,还有一群群貌美的丫鬟,让她有些目不暇接。
穿过一处水榭,前方的穆大将军停在了一栋楼前,楼里传来阵阵花香,想来是女子居住的地方。应该是他妹妹的住所。
穆泽琰上前轻扣楼门:“芊芊。”
不一会儿,门开了。周霂一眼望去,的确是一个女子,那女子长得极美,柳眉杏眼,如玉肌肤,身形柔若无骨,腰肢盈盈一握,不过就是有点太白了,简直就是苍白。
她大概是得了什么病,而且久治不效。
“大哥,你回来啦。”穆芊芊露出一个笑容,从她声音里,连正常人都能听出阵阵的虚弱。
“芊芊,大哥给你找来了护卫。”穆泽琰转头,看向她,“她是周霂。”
“是她么?”穆芊芊离开大哥身边,走向周霂,对她露出一个笑,“有劳姑娘了。”
周霂上下打量了下穆芊芊,皱了皱眉:“穆姑娘,你是中了寒毒么?”
穆芊芊一愣,随即垂眉:“……是。”
“请让我帮你把把脉。”她说。正当她要摸到穆芊芊的手腕,穆泽琰却上前来制止了她。
“你跟我来,”穆泽琰对她厉声说道,随后对穆芊芊说,“你先回去,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和周姑娘说。”
她有点不明所以,在被穆泽琰拖走前迅速捏了下穆芊芊的手腕,对着后者讶异的神情笑了笑。
“以后不准在芊芊面前提起她的病!”穆泽琰头一次对她摆出了充满怒气的脸。
“你说不准我就不提吗?”周霂此刻没了平常不正经的模样,“她的脉象太过凌乱,分明是中毒已深,只怕时日无多,你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才不让我提这事吧?但是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的眼神和以前我和师父猎杀的兔子的眼神很相似,都是那种绝望的,想逃却逃不出的……”
“闭嘴!”
她一愣。
穆泽琰此刻太过失态,他的感情从来都不会轻易的流露出来,但今天他一直紧绷的那条线受到了他人的挑衅,频临崩溃。
头一次,周霂对他产生了一种怜悯的感觉。
关于穆家兄妹的传闻她也略有耳闻。这两兄妹其实是私生子女,穆泽琰的父亲在他八岁找到了他们,在这之前,他们两人早已被母亲抛弃,两人相依为命。妹妹穆芊芊被留在府中,受到夫人们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们的厌恶与欺负,而身为男儿的穆泽琰则被带到了战场上,他甚至才刚知道自己的生父,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什么也没有,就要在战场逃命。穆泽琰在战场上的八年从未见过妹妹,直到十六岁回家,见到的却是已经病入膏肓的妹妹。后来他以为是府里的夫人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干的,于是就杀了他们。其父那时在打战,不久后传来了战死的消息。这件事后来被传上了朝廷,那时南宫单正要准备篡位,听到这事就来拉拢穆泽琰,这才有了当年南宫单逼宫却没有士兵护主的景观。
她耸耸肩:“好吧,闭嘴就闭嘴,不过,你别自欺欺人了,她能活到今日全靠大量的药物支撑,如今她的身体大概也开始抵抗那些药物了,不要太抱希望,而且你应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穆泽琰一动不动的看着某处,什么也没说。
周霂自觉无趣,便要离开。
“等等。”这时,穆泽琰突然叫住了她,“你知道她中的是什么寒毒?”
“哦?”她转头,一脸微笑的看着他,“我当然知道,以前师父也医过中了这种寒毒的人。”
穆泽琰抬头看她,神情急切:“这么说,你师父或你知道怎么解吗?”
“不,师父那次没救活那个人。”周霂垂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不过,有方法,而且这个方法,无论你是什么病都能治好。”
“是什么?”
“药人!”
看書罔小说首发本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