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窗外照射而进的阳光落在了周霂的眼皮上,她恍恍惚惚睁开眼,又承受不住刺眼的光亮而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移动着身子往暗处去,这才睁开双眼。
她看见谢珂在对面躺着,闭着眼,她不禁心里有些惊慌,伸手去试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幸好,只是睡着了。
周霂松了一口气,将她身上的毯子盖的严实了些,而后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耀眼的阳光从远处的地平线一点一点的涌出,照亮了在黑夜中寂静了一夜的城市。远远的,她听到打更的声音。
赶了三天的路,他们再次回到了皇城。因为是夜里到达的,守城的官兵们也因大雪而回去了,他们只好在城外待了一夜。
“这么早就醒了吗?”
周霂抬眼看去,只见鹤颜从城门那边走来,手上还拿着几个用油纸包住的包子。
“你进城了?”周霂有些惊讶。
“嗯,用轻功跳上去就行了。”他走到周霂面前,将手上的东西给了她,“这是包子铺里第一批包子呢。”
周霂接过,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外面有些凉了,但里面的馅却是烫的。
“你不吃吗?”周霂问。
“我在路上吃过了。”鹤颜笑了笑。
周霂便不再过问,转身正要进马车里,里面的人却出来了。她连忙扶着谢珂下了车,然后将剩下的两个包子都给了她。
谢珂看着手里的包子,有些无奈:“我吃不下这么多。”
周霂几口吞下手里的包子,因为吃得太快,堵住了食道,她不禁拍了拍胸膛,鹤颜见状也上前帮她拍了拍背。
“咳!多谢。”周霂对鹤颜说道,随后看向了谢珂,摆了摆手,“咳,吃吧,你刚从牢里出来,瘦成什么样了,吃多点增肥。”
谢珂有些无奈地笑了,她只好拿起一个包子一口一口地咬下去,然后细嚼慢咽,即便在冰牢中待了八年,她那种文雅的气息却依旧。
周霂看着她吃完,这才安心。
这时,鹤颜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问:“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呢?她和你应该才刚认识不久吧?”
鹤颜看到她一僵,随后别过头,讪笑了几声:“啊哈哈……我是天性使然来着……”说完,周霂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自己,她这简直是昧着良心说瞎话。
“是嘛?”鹤颜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那怎么不见你对我关心呢……”他摆出一脸受伤的表情,泪眼汪汪地看着周霂。
有一瞬间,周霂觉得眼前的人只差一条狗尾巴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家伙那么像一只狗狗呢。
周霂有些无奈地挠挠头,继续讪笑几声:“呵呵呵……我有关心你啊。”
“那我怎么看不出来?”
“听说过一句话么……当局者迷……”
“……”鹤颜沉默了,随后他抓了抓脸,有些疑惑,“是么?”
“是啊是啊。”周霂倏而觉得自己有种欺骗小朋友的罪恶感。
等了一会儿,城门便开了。几个官兵站在城门前驻守,见到他们,有些吃惊。鹤颜驶了马车到了他们跟前,随口说道:“各位官爷,我家姐姐生了病,我们是从外地来此求医的。”
几个官兵上前从车窗往里看了看,见到谢珂的满头白发,都不禁一惊,心中便信了,放他们进了城。
周霂从车窗看着皇城的街道,几个贪早的商贩已经摆起了摊子。其中,她还看到包子铺,袅袅白烟升起,蒙了一时的眼。
忽而,视野中出现了一只白鸽。那只白鸽在背后跟着他们,周霂看到了它脚上绑着的信筒。
她连忙伸出手臂,让白鸽落下。随后将它脚上的信筒解了下来,便将它放走。
“怎么了?”谢珂看了看她,疑问道。
“是师父的来信。”周霂拿出里面的信条,浏览了一遍后,将它撕碎,散到了车窗之外。
“他说了什么?”谢珂问。
周霂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看去很无奈地样子,但又觉得她有些发怒。
“那老家伙,我一直都不知道他还好那一口……”
“到底怎么了?”
“师父说,让我们到怡红楼。”
怡红楼,乃是皇城除了虞风阁外最出名的一处地方,它拥有和虞风阁相差无几的歌女、舞女、还有现下流行的阴柔漂亮的男人。唯一的不同,就是比较开放。说白了,就是青楼。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和鹤颜说,她要去怡红楼。
周霂抓了抓脸,拉起车门的帘子,只见鹤颜带着斗笠,坐着的背影。
“怎么了吗?”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便问道。
周霂思索了一会儿,便道:“那个……我想去怡红楼。”
闻言,鹤颜立即转过头来,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惊讶:“你说你想去怡红楼?”
周霂别过头去,抽了抽嘴角:“那什么……我想吃熊掌了。”
怡红楼虽然是个青楼,但是里面的菜肴却是在烨华国内数一数二的,其中以熊掌最为出名,引得众多不爱美色爱美食的人前去,人气才如此之高。
“是吗?”鹤颜有些无奈,“那好吧,我们去那里。”
鹤颜将马车一转,往怡红楼去了。
即便是清晨,怡红楼也是来着的。外面虽然没有站着招客的风尘女子,但门却是开着的,有时会走出几个男子,应是在这里风流了一夜。
在来这之前,周霂特地去了趟裁缝店卖了两套男装,给自己和谢珂换上。无奈,周霂倒还能看上去是个清秀点的男人,但谢珂的美貌太过,实在难以遮掩。
马车停在了怡红楼前,周霂看了看谢珂,后者对她微微一笑。
“没事的,我留在这里,你快去快回。”
“嗯。”周霂点头,便下了车,与鹤颜一并进了怡红楼。
一进去,周霂留闻到了浓郁的酒香。怡红楼的第一层摆着可供人吃饭的桌子,而二楼以上便是包厢。
周霂四处看了看,发现了几个醉倒在位子上的人,并没有看到易莫生。正当她要和鹤颜上二楼时,一位身穿黄衣的貌美女子款款地从楼梯上下来。她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岁了,但风韵却依旧不减。眼角之下有一颗美人痣,更添几分魅惑。
“哟,两位客人来得可真早。”女子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手中一把团扇轻扇着,上面一朵牡丹花煞是好看。
“我们来吃熊掌。”周霂说。
“哦?”女子面露惊讶,随后又是一笑,“那好,还请客官稍等。”她说完,便往厨房去了。
“那是这里的老板娘,瑶姬。”鹤颜说着,坐到了一旁的桌子前。
周霂跟着他坐下,闻言一愣,抬眼看他,目光透露一丝探究:“你来过这里?”
“是啊。”鹤颜露出一副纯真的笑容,“以前南宫夙玉来过,我为了保护他,陪同进来了。”
南宫夙玉……周霂嘴角一抽,如果是他,那么会这么做完全不奇怪,果然是混蛋级人物啊。
“咳,我随便逛逛啊。”周霂站起身来,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随后便往楼上走去。
鹤颜乖巧地点了点头,却在她走过他身边的那一刻表情一变,他看着她的身影,略微一笑,仿佛看透了一切。
周霂沿着二楼的包厢逐一走过去,突然,有人将她拉进了包厢,她转过头看去,不是易莫生还是谁?
“师父。”
“嘿,徒弟,好久不见了,为师好生想你。”易莫生笑嘻嘻地说着,把包厢门给带上了。
周霂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水,面无表情道:“说吧,怎么了。”
“嘿嘿,”易莫生坐到她旁边,一脸嬉笑,“南宫熙和今日要成亲,穆泽琰今日也回来,一回来自然也和玉华郡主成亲了。”
“等等,”周霂打断了他,“先给我讲讲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
“穆泽琰在你离开后就请命去打战了,因此与玉华郡主的婚礼也推迟了,南宫熙和前几日刚被赐婚,而南宫祺,依旧被光在监狱里,听说过几日要送往天牢。至于南宫谦,原本南宫熙和要等他出手,但是南宫祺一事大概让他警惕了起来,这几天都没什么大动作,而南宫夙玉,我的几个手下汇报说,他在派人监视归顺南宫熙和的几个朝廷重臣,有很大可能打算杀掉他们,顺带一说,南宫夙玉察觉到了南宫熙和并不是真的想辅佐他。”易莫生顿了顿,“有件事我不知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
“是关于准王妃公孙嫣然的事。她是前丞相公孙络的幺女,原本公孙络已衣锦还乡,何必再来趟这摊浑水。”
“哦?”周霂有些惊讶,“师父你也不知道吗?”
“为师怎么会不知道。”易莫生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见到她鄙视的目光,心情有些愉悦,不禁笑了几声。
“给我正经点,师父。”周霂无奈地说。
“好好。”易莫生摆了摆手,“这公孙络早年和皇后宁芙有一段感情纠葛,这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公孙嫣然很可能是皇后安插到南宫熙和身边的眼线和利刃。”
“嗯……”周霂沉思了会儿,“那么,南宫家的公子们什么时候才会杀了南宫单呢?”
易莫生一愣,随后目光变得有些嘲讽起来:“我觉得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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