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感觉和气味,让人不自觉的想亲近。
颜晓一步步向着窗口前忙碌的身影靠近,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是有许久没见过他了吧,是不是瘦了些,清高的身影看起来竟有些萧索。
犹记得方嫂口中曾不经意说出口的一句‘少爷’,如今想想他也确实如此,谦谦君子,风度翩翩,且不管周围的世界如何匆匆,他似乎从来都是淡定从容,宠辱不惊的样子。
印象中就从不曾见过他着急惊慌的样子,也从不曾见过他大声吼、大步跑的样子。一如此时,身边是医院里最常见的生离死别,可这一切的惊慌忙乱与他明明很近,却扯不上半分关系。崭新笔挺的西装、麦色健康的脸庞、魅惑勾人的浅笑,一如既往。
“程——啊!”颜晓一边向他走过去,一边习惯性开口喊他名字。
可是才开口便有人从她身前快速走过,几乎把她撞倒,颜晓惊得低呼一声,踉跄几步,才站稳。
再抬头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已失去了那抹安静的颜色。
鼻子一酸,颜晓忽然很想哭,很想对着人群大喊他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会如此想念,可是明明如此想念却不能够见到,几乎是蚀骨锥心的折磨。
**人群外的程容昊,唇边挂着一丝苦笑。
刚刚莫名其妙听到了她的声音,若有似无的呼唤和低泣。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第一时间拨开人群,循着声音冲过去寻找。
自她从家里离开之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关于她的幻想了,每一次酒醉、每一次梦回,萦绕耳畔的声音,围在身边的倩影。
之前从不曾相信过痴情二字可以用在他的身上,原来真正爱过之后才懂得忘记反而才是最困难的事情。
可是如果有机会选择,他一定仍旧情愿可以与她相遇,这份刻骨铭心的相思从不曾后悔过。
顾迟说的下午还真是擦边,颜晓在医院里流浪了一上午一中午一下午,等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了。
“怎么在这呆着呢。”
“没事,等我去拿上东西咱们就走。”中午时间颜晓又没有地方可睡,百无聊赖偷偷溜进病房,把东西收拾了出来,连身上的衣服都跑去卫生间顺道换了。
“没事?”顾迟狐疑的的看着她。
“哎呀,啰嗦,快点走吧。”颜晓单手拿着东西,另一只手把他使劲往前推。
“好吧,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顾迟拿过她手里的提包,两人牵手一起往医院外面走去。
上次坐在顾迟车里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颜晓多少有些阴影,在车上坐着的时候也都是尽量把自己的视线停留在窗外。
“啊,是这家店!顾迟,你还记得吗,我们上学的时候就爱来这里的。”颜晓头发长了,原本就打算理发来着,看着窗外的街景,眼前忽然一亮。
“嗯。”
“顾迟,你都说嗯了就停一下车吗,我想剪头发了。”
“好。”
顾迟过于平淡的反应显得有些无趣,颜晓刚刚激动的心情倍受打击,悻悻然的撅撅嘴。
店里的装潢没有大变,依旧是黑白相间的主色调,只是格局略换了换。理发师们更新的彻底,店长却是没变,还是当年的金丝眼镜,郑伊健式的飘逸长发剪成了利落短发,火红的刘海染成了白色,虽然看起来成熟稳重有余,可是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终究难脱老气。
岁月在店长脸上流下了不甚清晰的痕迹,他看起来似乎不再是当年热情冲动的大男孩,而是一位有家有室的男人了。
最是无情流年,颜晓看着这样一幅熟悉的面孔心里倍感亲切,却不知店长对她是否还有一丝印象。
回过神来的时候颜晓暗自笑笑,她都对着人家店长傻笑半天了,外人看来定是要笑话她的。
“颜晓是吧?”
颜晓正准备迈开脚步跟着前面带路的小妹过去洗头,却不想店长已经从前台走到了她的面前。
其实从颜晓一进来,徐龙就注意到她了,再到她对着他傻笑,怎么还会想不起来。
见惯了人来人往,离别之情早已看得淡了,只是终归觉得看见之前的旧人像是可以留住一些从光阴里被丢掉的东西。何况颜晓这姑娘别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文静气质,骨子里透着一种姑娘少有的倔强,如此与众不同,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姑娘是好姑娘没错,只是可惜了似乎所托非人……
“听说你毕业之后回去a市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能在服务型行业跻身这些年,徐龙自然是有一套功夫的,心里的想法一般不会左右面子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顾迟,便开始和颜晓渐渐热络起来。
“回来也没多久。店长记性很好啊,这么多年居然还记得我。”说实话,店长能认得她,并非特别奇怪,因为之前学生时期,她还是单身的时候,经常扯着宿舍大姐一起过来陪她做头发,一直是有固定理发师的,直到后来的某次,该理发师居然轰轰烈烈的对她表白,颜晓当时就傻了。拒绝之后没多久,那名理发师就离开了这里,另谋高就了。后来据说他当时是他们店里最纯情的小男生,说来颜晓可能是他的初恋。
说来可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的确如此。男孩离开后这段故事也成了这里的笑谈,每次颜晓过来总会让人家调侃几句,不过都是善意的,她也从不介意,直到后来陪同的人从大姐渐渐变成了顾迟,这种玩笑才慢慢没了。
可是认得归认得,店长居然能准确叫出她的名字,着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稀罕,哪有人会不愿意记得美女的,尤其还是我们家颜晓这样别致的。”徐龙还是像当年一样的玩笑。
颜晓听了不太自然的抬头看看顾迟,他的反应倒是让她放心,可是却并不像他以往的性格啊。他居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扫视这里的装潢。店长的眼神似乎也有一瞬间让她读不懂。
总感觉和他们的世界有错位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她真的是错过了……
“顾先生是吧,刘老师回来了,他现在忙着,不过很快就好,您的头发还做吗?”
颜晓还是像当年一样,只要有顾迟在身边,什么时候都不会无聊,比如现在,脑袋反正都已经交给理发师了,自己就不必操心,老老实实等着就好。颜晓坐在椅子上,视线同别人一样盯着面前的大镜子,眸子里却深深倒影着某个清秀的面容。
顾迟正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安静的翻着一本杂志,举手投足的动作、敛眉轻笑的姿态,她一丝都不想错过,所以理所当然,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的年轻理发师的话一字一句都被她听了去。
颜晓暗自想笑,真是难得了,顾迟虽然说上去是有型有款,可说实话学生四年他始终也就只是琥珀色的毛寸,乍呼呼的奔儿精神。现在略长是层次感极强的碎发,葡萄紫,并且也是自三年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从没换过的。要真说到他要做什么发型,还是要有特定理发师的那种,还真是让人好奇。
“不用了,谢谢。”顾迟垂下眼睑的同时,视线与颜晓有一瞬间的相接。
她慌忙移开视线,有做贼被逮的促狭。真是没出息啊,居然这么久了,看着他眼睛的时候心脏还是咚咚的,所以还是不敢和他对视。
可是,刚刚是她多心了还是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里根本就是在闪躲。
出了理发店,太阳落山,白日的暑热未消,颜晓迎着袭来的微风,夹杂着暖意,穿过清爽的发丝,刚刚剪出来的短发在风中丝丝飞扬,她虽偶尔多愁善感,却从不记仇,包括方才的插曲。
蓄了多年的长发骤然剪短,脑袋感觉格外轻巧,晚风中,连迈起的步子都神清气爽。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有,只是换发型了,心情很好而已。”
“那以后常来好吗?”顾迟牵起她的手,侧头低声问着,眼角弯弯的,很温柔。
颜晓循声望去,他探下来的面容像是带着一丝讨好,他一向清高,忽然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好看的脸庞上,心几乎是一瞬间被抽紧,窒息的心痛。
“嗯,好。”
颜晓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顾迟有些被噎到,一时间二人都沉默,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吃过晚饭之后,顾迟把颜晓送到房间。
“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我睡隔壁。”顾迟双手抱着一只枕头,脚下一步一蹭的往前挪,眼睛一直看着颜晓,像是犯了错的大男孩。
“——”颜晓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分外心疼,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合适,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一种无力感从心底缓缓蔓延开来。
平躺在床上,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眼睛瞪的干干涩涩像是想要流出眼泪的样子,阖上开始准备睡觉,可是闭的久了眼睛都涩了还是睡不着,只好接着再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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