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数字，颜晓抬头，浅笑：“怎么办，好像瘦了呢。”
“你总是这么不吃东西也不是办法呀。”晚饭的时候，方虹看着颜晓面前不曾动过的白米饭。
“可是不饿啊。”颜晓皱着眉头。
其实白天方虹上班的时候，颜晓自己在家里已经不止吐过一次了，没有吃早饭，中午还是不想吃，硬啃了几口面包，晚上方虹回来叫的外卖，菜色很好，色香味俱全的那种，只是看来看去总是提不起食欲。
“唉，服你了，待会我陪你出去公园转转，消消食回来可得吃饭啊。”
“你明天还得上班，不用管我，今天早点休息吧。”
“……”对于颜晓逞强的话，方虹充耳不闻，紧扒几口手里的饭，没有说话。
“你稍等等，我换套衣服，很快。”方虹对颜晓打声招呼，钻进卧室。
“没事，慢慢来就好，我不着急。”颜晓呆在客厅没事做，转来转去，看到墙角地上的电子秤。
女人骨子里似乎就有这种天赋，看到与体重有关的东西，可以自然的被吸引。
站上去，电子屏显示的数字跳来跳去，最后定格在数字46。
好吧，比昨天轻了三斤。
卧室门打开，颜晓赶快从电子秤上下来。
“嗯？多重？”
“昨天不是才称过吗，你知道的。”颜晓打个马虎眼，“好了？咱们出发？”
“走！”出门之前，方虹从沙发上拿起一件外套，递给颜晓，“外面凉，穿上吧。”
颜晓低头看看自己的单衣，确实有些单薄了，抬头看一眼方虹，她已经转过头去，她却连谢谢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忽然觉得很知足，因为就算没有顾迟，至少还有两个这样掏心掏肺的密友。
如果愿意，或许恋人好找，但是一个在电话里听见你的伤心事，可以陪着你一起哇哇大哭的朋友一生也不定有幸可以遇上一个。但是颜晓永远记得之前刚刚离开顾迟的时候，电话里她对安宁诉苦，安宁最初在劝，后来干脆陪她一起哭。
另外一个是爱说爱闹，虽不善于表达感情，却会在出门时候记得为自己加衣的挚友。
下楼，从楼道里出来，迎面一阵夜风，颇有几分凉意。
颜晓扯扯身上的衣服，还好方虹给拿了外衣。
一时间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伤感。
没走多久，离家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小公园，晚上出来遛弯锻炼的居民很多，抖空竹、打太极、老年交谊舞，空地上的民族歌曲，太极的背景音乐，孩子们的笑闹，大人们之间的调侃好不热闹。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颜晓看来却只觉得阵阵心寒。
二人边走边聊天，不过其实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可以做的。好像就是很早学过的一篇课文，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里面有一句话，原句记不清了，大致内容好像是：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没有转多久，方虹便扯着她回家，让她回去吃东西。
颜晓自然没得说。
回来之后，饭菜已经凉了，从微波炉里热了热，乱糟糟的一团，肚子饿的都瘪了，原本是准备吃来着，只是看了看，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的意味。
勉强着才吃了一口，胃里一阵恶心。
还好方虹已经洗澡去了，颜晓猛喝下一杯自来水，强制压下恶心的感觉，可桌子上的饭是结结实实一口也吃不下了。
正发愁，卧室里的电话响了，颜晓过去看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一时更加心烦意乱。
程容昊。
“喂。”
“——最近，过得还好吗？”程容昊的声音因为客气显得几分疏离。
“挺好的。”颜晓舔了舔嘴唇。
“他，对你好吗？”
“嗯，也挺好。”其实这两天已经都没有哭过了，颜晓以为自己恢复的很好，像是心里的伤口已经逐渐在愈合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之后，眼泪还是毫无预兆的往下落。
“实话？”程容昊眉头轻轻拧着，依旧英气。
“……”颜晓语塞，不是不想骗他，只是话到嘴边总觉得堵的厉害。
“晓晓，怎么了？”听到电话彼端传来的低泣，程容昊心脏像是被紧紧揪着。
“我们分手了。”原本，是不想告诉他的。
“谁提的？”程容昊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声音异常温柔，像是生怕惊醒了什么。
“我。”
“可以出去走走吗？”
“现在？”
“不方便吗？”
“没，没有。”想到待会儿可能会见到他，脑子里一瞬间空荡荡的，没有办法思考。顿了很久，才想起来什么，如果他过来，不知道要怎么给方虹交代，毕竟她和顾迟还是同事。
“程容昊”看一眼电话还没有挂断，颜晓对着听筒喂了一声。
“嗯，我在。”
原本是要拒绝的，只是听到他的这句话，莫名的心安，简单的三个字像是带了魔力，阻止了颜晓原本要说出口的言辞。
“你现在在哪呢？”
“我出小区了。”
“那，你来这个地址吧。”颜晓从桌子上翻出方虹不久前才收到的快件，对着上面收件地址一栏上面的几行字，从头到尾念了下来。
“好，很快就到。”
“不！不用，你路上注意单全就好了。”颜晓下意识的反应，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关切。
“……好。”瞬间涌上心头的温暖，程容昊咧咧嘴角。
挂断电话，正好方虹洗澡出来，颜晓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解释。
想了想，准备和盘托出。
反正程容昊要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颜晓索性不急不缓，从头到脚，娓娓道来。
方虹的反应倒是出奇的平淡，没有像以往那样的喳喳呼呼，都不太像她了，这倒是反而让颜晓感觉浑身毛毛的，有些局促，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才好。
“很好啊，我正好担心你没人要呢。”方虹许是觉得自己的沉默让颜晓感觉不安，耸耸肩，拎起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摔下一句话，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走进卧室了。
“哈～什么吗，这是什么反应啊。”颜晓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总觉得方虹会有这种反应，像是触及了伤心事或者怎样。
想起她之前那段不甚清晰了解的伤心情事，颜晓一阵阵心疼，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可是真正的伤心事却从不爱多说。
只是，时至今日想起来还会难过，那该是怎样的伤痛啊。
看着半掩起来的卧室门，颜晓正有些走神，一边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我到楼下了。”
“外面在下雨，记得出来之前多加一件衣服。”颜晓正下楼，程容昊来了短消息。其实一样的内容，下楼之前方虹已经在房间里叮嘱过了。
下到一楼的时候，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暗着的，颜晓正准备用力跺脚，正好走到了楼梯拐角，一个闪身，视野变了过来，看到站在楼道外面的程容昊。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瞬间变得紧张，全不像之前与他在一起时候的轻松自在，不知不觉间动作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出声。
外面路灯隔的很远，天空真的已经彻底黑了，声控灯没有被触发，所以一楼楼道里暗的可以，颜晓放缓了脚步，慢慢向前走着，视线静静的落在他身上，像是再也移不开了。
黑暗中，他高挑的个子只剩下一个墨色的轮廓，仿如初遇时候的剪影。
那时候他单手插在西裤兜里，另一只手举着电话，周围带着春日早开的花朵散发的清香，四月和软的春风里他这样长身玉立，别样的灼人。
“劳驾小美女转个身可好。”
熟悉的声音、调调。颜晓听着电话，转身。
回头看见他笔直的站着，玉树临风。
“你跟踪我。”
“我只是喜欢你。”
记得当时见到他内心里的感受称不上惊喜，却也不像言辞上的那般生气。颜晓虽被人追过的时候不少，只是像他这样赤果果表达爱意的的确不多。曾经以为这种方式像极了他的为人，热情而直接。只是在后来二人更进一步的亲密相处中才逐渐了解到他的性格还可以做到那样的委曲求全。
眼前极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黑亮的眸子和右耳垂上的耳钻。
他视线定定的望过来，看着颜晓。即便看不清样貌，可是无论何时、何地、什么样的状况，只要她出现，人海中他一定可以第一眼便找到她。
“不是说下雨了吗，怎么不知道打伞？”他没有打伞，颜晓出来楼道，用手在空中虚托一下，感受到细软的雨丝，是在下雨，只是不大。
二人毕竟曾经一起住过不短的时间，虽然刚刚心里莫名的拘谨和紧张，只是彼此靠近的时候仍旧情不自禁的想亲近。
颜晓伸手摸摸他肩头，湿的。
“怎么这么湿，淋了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
“冷吗？”
“不冷。”
“哦。”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倒是更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只是除此之外，似乎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话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