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这样的言辞，总是不知道该让人怎样接口才是。
颜晓被他看着，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不太自然的低下头。
脑袋垂的很低，并不宽阔的视线中，只能看到他整齐的裤脚、考究的皮鞋、修长笔直的腿骨和垂在身体两侧骨节分明手。
他的手抬了抬，敏感的意识到似乎是想摸摸她头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了下来，转身离开。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总之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而只是一种单纯地条件反射。
颜晓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
这是第一次主动接触他的手，不像顾迟的那么凉凉的，他的手很温暖，很结实。只是，心里怪怪的，一种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的感觉。
程容昊很快用力的回握住了难得主动送来的。只是，她似乎，还是排斥。
颜晓的手攥成了拳头，努力想挣脱，可他握得很紧，一时又逃不出来，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一瞬间充血，直烫到了耳根，周围人多多少少的目光看过来，有些不知所措。无意识的就用了很大力气，也或许，只是程容昊松了手，总之两只手之间颜晓的战斗胜利了。
抬起头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过去排队了，所以不知道他刚刚是一种什么表情。至少，对她的忍耐，应该已经到了一种边缘了吧。
看着他排在长长的队伍最后，心里空落落的。
他呀，她啊！
在客厅无意中听见老妈唠唠叨叨的万年历，恍然意识到这都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呢，前两天‘潇湘印象’剧本征集的主办方已经给颜晓打来电话，提醒她过去领奖。原本不太想去的，倒不是瞧不上它一个‘优秀奖’，因为毕竟人家的奖项设置总共就只有两种，只是算算的话湖南到底怎么都不算近的，何况她这阵子身体健康状况可算不上是好的，三天两头都会感冒，想想听完老中医的诊断结果之后程容昊那冷的跟冰块是的大黑脸，再看看桌子上那某人刚刚送过来的中药，犹自带着略微烫手的温度。
只是，电话那边的联系人声音很好听，言辞也很诚恳，倒是让颜晓动摇了不少，毕竟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难处和工作，如果可以做到，她还是愿意尽量配合的。
思前想后，一拍大腿，定了。
已经决定要去之后，想了想，还是给程容昊挂了电话。
解释不上来为什么要跟告诉他一声的原因，但是很长时间里亲近的相处中，好像某些东西已经潜移默化成为了一种下意识，亦如现在既然做了决定，便总觉得告诉他是一种理所当然很应该的行为。
只是想不到程容昊听后，反应倒是很淡，就像是听到说颜晓明天要去逛街一样自然而然。
颜晓咪咪眼睛，直觉的事情有些不妙，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会打算到时候跟着一起过去吧。”
“你，你不会打算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程容昊回以同样的不可思议，语调夸张而刻意。
“可是——”
“你身体不好，而且现在还需要吃药呢。”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晓晓，听我说，如果可以，我情愿身体不好、爱得病、需要吃药的人是我而不是你。”电话另一端的程容昊叹了一口气，他无论怎样都不会忘记当初她在s市是怎样过着一个人的生活的，“原谅我的太自私，我只是再不能忍受眼看着你遭受痛苦而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心脏里说了出来，然后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像是刀子一样深深的、深深的嵌到颜晓最软的心脏里。
“我……”颜晓半晌说不出话来。
“至少，答应我，这次过去湖南，让我陪着。”
“好吧。”她好像没有反抗的能力。
忙完上午的工作之后，颜晓手头暂时闲了下来。反正早晚都还是要请假的，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下班了，转头瞧瞧老庞办公室，硬着头皮，走起。
并不长的过道，总觉得走的很困难，双腿有些不听使唤，脑袋也有些空。其实，老庞喜欢颜晓这件事虽然当时在杂志社里的同事们口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关系不错的朋友都是调侃，只是凡事总有两面，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两句并不好听的声音，比如‘颜晓当她是谁呀，老庞这都低声下气到什么份上了，还矫情，真当自己是仙女了呀。’
“就是的，再说这老庞也是个傻，这颜晓有什么好的呀，长得不过也就是那样，脾气倒还不小。”
当真是悠悠众口。可是天知道啊，她颜晓即便之前明白知道老庞对他存着不一样的心思，可他性格老实内敛，一向规矩，而她颜晓亦不是愿意依靠与上司的暧昧而取得某些利益的员工，所以两人之间那是比白水拌豆腐还干净的那种，何况老庞也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示爱或表白种种的。
只是，即便在二人之间严重失真的舆论最夸张的时候，颜晓照旧自顾自过去他办公室讨论工作进展，重点是那时候走在这条过道的感觉都没有现在这般难为。
此时却——
尤其是走到距离兰欣婷办公桌不远处的时候，感觉到那道赤果果的目光，更是觉得整个头皮都是麻的厉害。
在这之前最近的时候，杂志社里关于颜晓那些沸沸扬扬的谣言，因为她本人一直没有解释或者辩解过什么，众人原本想看的热闹或猎奇的心里都落了空，时间一长，难免觉得这种游戏也是没什么意思的，众人失去了兴趣，诸多不好听的声音自然也便渐渐弱了下去。
老庞还是爽快的很，颜晓说完之后很快摆摆手说“没问题，这不只是你，更是咱们社里的荣誉啊。”
“没有什么荣誉啊，又不是很了不起的奖项，庞编你快别这么说了，我可承受不起了呀。”
“你看你，又开始了，其实你说起的这个‘潇湘印象’的活动，我是听说过的，之前有次过去上边开会的时候，会议上咱们的老总多多少少提起过一些。”
“那就算巧合吧。”
“你呀。”老庞说话自然真诚，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让人感觉轻松，这招对于舒缓工作压力倒是很有效。颜晓渐渐忘记了因为兰欣婷所起的隔阂，二人有说有聊，言笑晏晏，从这次请假聊到工作，再聊到职业规划等等的，时间不知不觉中一分一秒的流过。
无意中，颜晓笑转了头，眼睛余光扫了一眼他办公室西侧墙上的表盘，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已经下班不少时间了。
扭头对着犹自说着的老庞指指时间，老庞意会，对她抱歉的笑笑，开始着两人赶快回家。
颜晓抱着聊天过程中老庞交代给她的一些文件，走出办公室，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其实，她还是不太清楚老庞和兰欣婷的关系，照例说明明记得之前她自己在s市的时候，与小褚的通话中听到说两人已经准备到结婚的地步了，虽然开始的有些狗血，可也毕竟算是修成正果了，颜晓还是真心替他们高兴的。
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老庞对于兰欣婷的感觉似乎并不是太过热切。工作上他对于兰欣婷也没有特别照顾什么，可他这人公私分明在杂志社里是出了名的，兰欣婷既然爱着他，是不应该在意这些的。
尽管她口口声声‘我家老庞、我家老庞’的叫着，可她对于颜晓过分怨毒的目光，似乎像是两人并非如想象中的那般如意的样子。
因为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一个人都不剩了，颜晓可以放心的走在过道上，低头专注的想着事情，所以在过道里，拐了几道弯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几乎要撞到某个低笑、垂头看他的男人。
抬头，对上一对很宽容、很宠溺的眸子，颜晓才猛然想起来，原来她中午是约了程容昊的。
昨晚某人的软磨硬泡真是让人受不了，颜晓几乎怀疑这男人究竟是怎么长大的了。
还没能从这双深眸里逃脱，另一个人的身影强烈的闯到了实现之内，很不友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吆，看了晓晓你们感情还挺不错的呢，看你经常和我们家老庞有说有笑的，我还以为呀——”
她的话着实带刺，颜晓忽然看向程容昊，因为这才想起来，刚刚过来的时候余光中似乎是看到这么一幕的：程容昊坐在她的座位上，怡然自得，兰欣婷站在他一侧，面向着他，半靠在办公桌上，姿态倒是撩人呢。
虽然没有听到刚刚她涂的很红的嘴唇一开一合的说了些什么，不过从现在她毫不客气挑明的一句话中还是不容易让人想到的。
关于她和老庞，有的没得，想必她兰欣婷又说了不少吧。
忽然，很在意他的想法，整个杂志社里人说来说去的时候她都可以一笑置之，可是唯独这时候，她真的很知道他会是怎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