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阳的话还真是把那个财大气粗的强三霸镇住了。
这一次坐下来之后,强三霸把身子向李阳阳靠了靠,完全放下大老板的架子,像跟一个知己人那么亲近的样子,放低了声音,轻轻地跟李阳阳说:“小伙子,你不知道,其实,她原来也跟我挺安心的,哪次给钱她都乐呵呵地要,别说两叠,就是一叠,她也兴高采烈地接过去。就是最近,她的一个什么初恋情/人来了,跟她见了一面,就开始跟我作上了,你说我能不在乎吗?”
“奥。”李阳阳装作不知道,问,“跟她的初恋情/人见面,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他妈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儿,那天我回家正赶上她开车走,我怎么突然就觉得好像她有什么事儿,就跟踪上去了。还真蹊跷,果真在一个饭店,跟一个男人见了面,一下子让我抓住了。”强三霸一拍大腿,幸灾乐祸地说。
“这么严重?”李阳阳惊愕地说,“还跟踪了人家?你知不知道,这也是违法行为。”
“不跟踪我能抓住她吗?”强三霸说。
“在哪儿抓住的?”李阳阳问。
“不说在饭店吗。”强三霸张口就说:“正跟那小子亲亲密密地唠呢,还痛哭流涕地说着什么,我那天跟他们俩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李阳阳松了一口气,郑重地说:“老总,那有什么那?不就是饭店吗?人家跟初恋情/人吃吃饭,喝点儿酒,说说话……”
“还叙叙旧呢……”强三霸接上了话。
卧室里的肖燕姿一下子拚住了呼吸,彭彭直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李阳阳不也是这么说的吗?看你怎么跟强三霸说?
没想到,小伙子却毫不惊奇地也接过了他的话,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让你那么大惊小怪地,像是被你捉了奸。那里人来人往,又能发生什么事儿?”
“哎呀我的妈呀,还不大惊小怪呢?”强三霸说,“都凑到一起了,你摸我手,他摸我脸蛋子的,就差没亲嘴儿了。我要再不大惊小怪地,那我不就是个瞪眼王八了吗?”
卧室里的肖燕姿脑袋忽地就蒙了,这些都让他看见了?看见就看见呗,你当李阳阳说什么?不说他还跟我耍呢,这要一说,他不更耍了吗?
外面的李阳阳听了这些话,心里猛然一紧,暗中一哆嗦,怎么还“你摸我手,他摸我脸蛋子的”呀?心里顿难受起来,就差没像强三霸那样,也暴跳如雷了。
可表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强装笑脸呵呵一笑,说:“老总,我看你这是多余。你又不是人家老公,人家也不是你媳妇,顶多就是个小三儿,怎么成了瞪眼王八呢?概念上都不成立。”
“……”说得强三霸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卧室里的肖燕姿立即拼住呼吸,竖起了耳朵,真想听听李阳阳是什么说法。对,都不是你媳妇呢,你瞪什么眼儿!瞪眼儿不也是干瞅着吗?
“人家女孩子跟自己初恋情/人就是见见面,说说话,甚至是叙叙旧,那不是一个太平常的事儿了吗?要想做什么,还能去那里?随便去一个宾馆,开个房间,神不知鬼不觉,不什么事儿都做了吗?”李阳阳说,“你能知道个啥?”
卧室里的肖燕姿脸上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李阳阳知道这个呀?知道这个还跟我过不去?知道这个还跟我耍?跟我生闷气?,臭哥哥——
“按你说,初恋情/人分手了,就得见面像仇人似的?就得刀兵相见?吃个饭还不可以?不对吧?做不了情/人,还可以做朋友吗,为什么整得像谁杀了谁爹妈那样。其实,这就是代沟,你老了,就按老眼光看事儿。在我们年青一代的思维里,情是情,爱是爱。没有了爱情,还可以是感情吗,还可以是人情吗。”
肖燕姿越听越高兴,也越听越糊涂。你李阳阳怎么给别人说起来这么明白,自己做起来就那么糊涂呢?跟别人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到自己哪儿就什么道理都不讲了?一说见了初恋情/人,你鼻子没扭掉了,一听说我的初恋情/人非我莫娶,撒腿就跑,哼,咱俩也没有代沟呀?
强三霸又说:“那我打了那个人,她怎么还积极主动去医院护理?”
“对呀。”李阳阳说,“这只能说明她肖燕姿仗义,说明这个女孩子成熟,不做情/人了还照样忠心耿耿照顾他,更是有难主动上前就帮,侠义。也说明你不地道,人家就跟女孩子吃吃饭,说说话,这只是朋友的活动范畴,你就派人打了他?要是嫁给了他,你还能怎么样?就是嫁给了他,也是正常的,他是孤男,她是寡女,嫁是合理的,娶是合法的。”
强三霸又“呼”站起来,张牙舞爪地说:“怎么样?我杀了他!”
李阳阳再次一把把强三霸按到沙发上,说:“要不说你粗鲁呢?你爹也没供你几天书?手里有两钱,就无法无天,就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你杀了他,那是你自取灭亡,到把肖燕姿解放了,你死你的,人家该嫁人嫁人,反倒让人家走得安安稳稳。”
肖燕姿就差没一步窜出屋去,来他个一声大喊:“那我就嫁给你!李阳阳——”
强三霸直了眼睛,他蔫蔫地坐在沙发上,霜打了似的,眼睛黯淡无光,脸也完全没了血色。
看起来他动心了,也可能一个项目拿不下来他不能这样难受,可心上的小媳妇过去跟他怎么作都未曾害过怕,经李阳阳这么一说他害怕了。
掏出一把钱时肖燕姿没接,他没在乎,因为这是经常的事儿。给一叠钱没接他觉得要不好,而第二叠钱扔过去的时候,他心想,这回小媳妇该眉开眼笑了。
可是,肖燕姿不但没眉开眼笑,倒把那两叠钱一下又下地砸回来,并且还砸在他的脸上。
人常说,抢饭别抢碗,砸人别砸脸。
这脸都舍得砸了,看起来这小媳妇还真的是要离我而去?强三霸害怕了,怕得手足无策。
李阳阳还坐在那里,眼看着身前的强三霸垂头丧气地样子,突然觉得他好可怜,老了老了,还让他最喜欢的女孩儿可能给扔了。
正在想着怎么劝说他才好呢,突然,强三霸身子一转,把脸转给了他,问道:“小伙子,看起来,你小子还真啥都懂得,我服了,心服口服。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阳阳瞅了瞅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强三霸,此时此刻让肖燕姿弄得束手无策的可怜样,也觉得他真的挺难堪的,说:“老总,我都说过了。”
“让她走?”强三霸急忙凑上来问。
“嗯。”李阳阳毫不犹豫地回答。
强三霸忽地站起来,他用一只手狠劲地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愤愤不平地说:“这些年来,她花了我多少钱那?那可不是一叠,两叠,十叠二十叠呀。连我都没坐那么豪华的车呀,你再看看着大房子,不都是我的血汗钱吗?就这么把我一扔,让我来个王八大晒蛋,说走就走了?”
李阳阳也站起身来,一把把强三霸按到沙发上,说道:“老板,您消消气儿。这个我也说过了,你觉得你的钱损失了,那你觉得她不比你损失的更大吗?那可是青春呀,花季少年呀。青春只有一次,花儿谢了,还能开吗?青春没了,还能回来吗?”
强三霸突然觉得他说的话怎么都这么扎耳朵呢,心里一惊,脱口就说:“你他妈地怎么总向着她说话?”
痞子作风又暴露出来了。
一听他说话带个“他妈的”,李阳阳心里很不舒服。在工地上李阳阳只是一个普通民工,跟强三霸不能正面接触。强三霸说话骂人他没直接听到过,更挨不了他的骂。现在他这么一骂自己,这个火气乱爆的李阳阳哪能接受得了?
想一想卧室里的肖燕姿,想一想他是自己的老总,再想一想他是一贯的口头语,接受不了李阳阳还是忍了,他心平气和地继续说:“我不是向着她说话,原本就是这个理。别以为你有钱就霸着人家,这不是旧社会,你也做不了南霸天,法律面前谁都一样。你只能老老实实放人家走,没有别的出路……”
哪想到,李阳阳忍了,他一说到这儿,强三霸一下子抢上话,又来了第二句:“是不是他妈的欠揍呀?”
李阳阳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把眼睛一瞪,怒不可截地喊道:“强三霸,你跟谁说话呢?他妈的他妈的。”
强三霸明知是自己说错了话,可也不愿意跟眼前这个自己手下的民工道歉,还是继续耍他的威风,他的霸气:“就跟你!你能怎么样?别一口一个法律的,吓唬谁?他妈的——”
李阳阳抬起一只手来,往他脸上一指:“小心我撕乱了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