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不好意思地收回钱包,诚心诚意地劝说马凡。
“马哥,真的,我这些话憋了好长时间了,别这么热血了,人家不领情。”
“大家上班干活儿领工资,凭什么你发情别人就得领?”
“我发情也不在单位里发”齐乐咕哝,“马哥,我这么劝你吧,这几个月在接访室好好歇着,七月份刑满释放回杂志社后先玩着干,等程主编正式退休后你再率领大家干着玩。”
马凡板起脸。
“你这话我不爱听!”
“郭德纲的相声你爱听,人家可得给你说啊。”
话不投机,齐乐起身就走,他不能总当领导的撒气筒。
马凡追到门口,把齐乐薅了回来。今天他这个霸道主编还就不许下属甩手犯脾气了,老实回座位上听训。
齐乐撇嘴提醒他,是副主编,而且还在离职改造期。
不在其位也要谋其政,马凡强行训话:“玩是玩,干是干,玩着干能干成大事的人,那得是天才。你我这样的人,拼命踮脚刚刚摸着人才的线,不拼命你就等着成废柴吧,烧火都嫌你糠。”
小高一方面替齐乐挡枪,同时把自己最大的担忧说了出来。
“马老师,我最担心你还能不能回杂志社,你要是回不去了,我也跳槽走人。”
另一个女编辑小曹随声附和,她也是这意思。
“七月份我一定能回去,你们不许军心动摇”马凡不好对女孩们发火,只能热切地看着无精打采的下属,“今天来是商量怎么提高组稿质量的,怎么着,我还得先安抚军心啊?”
看马凡也怪可怜的,齐乐的怨怒之气慢慢消了。
他们俩就像亲兄弟,工作上马凡急起来跟齐乐没鼻子没脸的,可是为齐乐跑职称、争待遇时他更不含糊,齐乐心里给马凡起了个外号——混蛋好兄长。
“最有效的安抚,就是让将士们清楚大帅的安危,他身上的伤是否严重,是自己误伤还是遭到敌人暗袭,你们说是不是?”
齐乐恢复嘻哈本色,替马凡岔开话题。
两个女小编在自己的眼睛上画圈,打趣马凡。
“你们集体投奔狗仔队去吧,个个八卦彻骨。”马凡哈哈大笑,他岂能不明白齐乐的良苦用心,此刻,也只有拿自己开涮才能让小编们轻松下来,稳住人心。
“也不是非听领导绯闻不可,我们可以自己补脑想象剧情嘛。”小曹开玩笑。
齐乐接着找乐儿:“那我们想象一下,一只熊猫为什么是一个眼有黑眼圈?”
“出门走的急,眼影没带够。”
“女熊猫不借给男熊猫眼影,男熊猫只好找来女熊猫用过的”
“停止无良演绎,我给你们剧透。”马凡故作神秘,“三分钟,看完就删,然后商量正事。”
三个下属夸张地鼓掌。
马凡呷一口咖啡,说书般地娓娓道来。
“话说昨天下午,就在这里,风云突起,鄙人先是被前相亲对象痛斥为**流氓,随后,又被旁观的热血男儿重拳痛击”
咖啡会议结束,开车回家的路上,马凡情绪波澜。
齐乐和女小编们的话,怎么能对他没有触动呢?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更不是光环罩头的圣贤。
把车停在路边,他喃喃自问——我多余如此上心,跳槽走人不好吗树挪死人挪活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手机铃响,是王梦晨打来的求助电话。
听明白了原由,马凡一个劲儿嘬牙。
“昨天下午她还给我报喜呢,她怎么这么潮呢,糖饼从天上都掉到嘴里了,又让老天收回去了我讥讽我嘲笑怎么了,我嘴就这么黑,胎里带的改不了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她男朋友,就是给你们同学演了一场戏,对她我有什么义务呵护备至,你是她闺蜜你接手”
电话那边王梦晨骂了声“垃圾”,毫不犹豫地挂断。
马凡把手机扔到一边,趴在方向盘上沉思片刻,启动汽车。
二十分钟后,吉普车来到米筱竹租住的海澜园小区大门外。
王梦晨立在门卫室旁边四下寻看着,鼻子尖都沁出了汗珠。
马凡把车停到路边,戴上墨镜遮掩住脸上的乌眼青,推开车门下车。
看见马凡,王梦晨一愣,翻他个白眼:“你来干什么,你不是不管她的事吗?”
“我闲极无聊,过来解闷她还没回家?”
“没有,小区里里外外我一直在找,我就怕她又想不开了出什么状况。”
“超市买红酒去了吧,再来一次红酒浴。”
王梦晨气恼,指着马凡低吼。
“你赶过来是应该的,别觉得自己是在施舍别人,到现在你还帮着吴毅骗筱竹,你敢说你把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筱竹了吗?”
马凡一时语塞,吭吭哧哧。
“我、该说的我都说了”
“该瞒的你也还在接着瞒!筱竹的冤有头了,债也得找个主儿负责,你既然是吴毅在国内的全权代表,你来是必须的,所以,别再冷嘲热讽。”
“你能肯定地说,你和筱竹大学读的是化妆造型专业?”马凡讪讪地笑问。
“当然是了!”
“我怀疑你们是辩论专业毕业的。”马凡说罢掉头朝小区里走去。
“你干什么去?”王梦晨喊道。
“去新娘家找筱竹。”
“我早就去过了,筱竹没在那里我那么傻啊,不知道去新娘家找,就好像你多聪明似的。”
马凡停住脚步,回过身,给王梦晨分析。
“凭米筱竹的性格而言,她不可能寻短见,顶多就是跑到某个角落里痛哭一场;还是凭她的性格而言,她不会轻易放弃,最终还是要去新娘家。所以,我们要去那儿找,她不在我们就在那儿等,她刚才不在那儿,不等于现在不在那儿。”
这段绕口令听得王梦晨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她想了想,冒出一句。
“你要是不黑嘴,还是个蛮不错的人。”
“这是夸我吧?”马凡呵呵两声,“那我不就是完人了吗,完人死的快。”
此刻,米筱竹坐在小区居委会办公室内,她是来求助郭婶的。
郭婶刚刚从苗莉莉家赶回来见米筱竹,风风火火地描述着她摸来的情报——是婚庆公司下的绊儿,他们撺掇莉莉妈说,有了跟妆师,公司又负责婚礼每道程序,干嘛还多花五百块钱雇新娘秘书,这不是冤大头吗?
米筱竹冤透了,她原本一直在替这家婚庆公司着想,结果反被他们拆了台。
“我做新秘跟他们不冲突,又没让他们少赚钱。”
“莉莉妈心疼钱啊,他们家不富裕,嫁一回闺女把老底儿都搭进去了,能省点儿就省点儿呗。关键是,他们都没听说过还有新娘秘书这个行当,她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觉得莉莉肯定是被你忽悠了。”
“我还成骗子了。”
看着委屈的米筱竹,郭婶也是直叹气。
“我知道你这个新娘秘书是怎么回事啊,就一个劲儿地给你说好话,可人家今天大忙忙的又都不愿意听,哼哼哈哈的对付我,我只好出来了。”
“您见到苗莉莉了吗?”
“她在里屋化妆呢,莉莉妈没让我进去。”
“谢谢您了,帮我跑前跑后这么半天。”
“孩子,别泄气,万事开头难”郭婶心疼地拍着米筱竹的手。
米筱竹怏怏地点头。
“嗯,我不泄气,我回去了,您忙您的吧。”
米筱竹放下身段来相求,让郭婶很满足,顿感贴心了,再看这个自谋生路的年轻女孩她就觉得像在看自己的女儿,愿意帮一把。
走出居委会,米筱竹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
走出几步,她站住,擦去泪水。
思索片刻,米筱竹回身又走进居委会办公室:“郭婶,我还得麻烦您!”
马凡他们来到海澜园六号楼,按响苗莉莉家的门铃。
不一会儿,又是苏艺灿下楼挡驾。
“米筱竹真的没有再来,接亲车队马上就到,我们这边正忙。请你们不要再打扰莉莉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意思吗?”
马凡绅士般地行礼,露出八颗牙的微笑。
“我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在找米筱竹,绝对没有跑来纠缠报复的意思。冒昧打扰了,对不起。”
这份客气,让苏艺灿不得不缓下口气。
“其实莉莉挺内疚的,只是大喜的日子里,她不能为这件事和父母闹别扭,就没再坚持请米筱竹来,你们转告米筱竹”
恰在这时,米筱竹和郭婶走过来。
王梦晨上前一把抓住米筱竹,急吼吼地问她:“你跑哪去了,手机也不带,吓死我了。”
米筱竹扫了一眼马凡,不知他怎么又跑来了。
郭婶和颜悦色,冲着苏艺灿开言。
“筱竹来没别的意思,一是把二百块钱退给莉莉,二是给新娘子道个喜。你让让,我上楼去跟莉莉说说,让她跟筱竹见一面。”
苏艺灿依然坚守防线——钱由她转交,道喜的话她也负责转达,但苗莉莉这会儿不能出来,大家请回吧。
郭婶生气了,一来是不吃这套,二来她这回是给筱竹这个“女儿”趟道儿的,她扒拉苏艺灿的手就使了大劲儿。
“躲开躲开,你这闺女也太霸道了,我是居委会干部,平日里我来串门走访,莉莉妈妈得远接高迎对我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你还拦着我连楼道门都不许进了?”
苏艺灿的身体真是弱不禁风,居然被郭婶扒拉得一个踉跄,要不是米筱竹手急眼快扶住她,她非摔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