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宇立在客厅里,米筱竹毫不掩饰心里的不快。
“你怎么还找到这儿来了?”
周浩宇神情自若,彬彬有礼,似乎他的登门拜访是米筱竹求之不得的。
“sorry,我来是想请你去我公司看看,你喜欢旅游,可以对我的工作提出许多好的建议。”
米筱竹毫不客气,开门见山。
“你既然知道抱歉,就不该跑来打扰我,还有,请你不要总是说话往外蹦英语单词,我知道你是外国友人,你也用不着这样贴牌明示。”
周浩宇被奚落,依然露出八颗牙招牌式的微笑。
“好的,米小姐,只要我们以后继续交往下去,我会用纯正的汉语交谈。”
米筱竹嗤之以鼻:“我已经让我父亲转告你姑姑了,我们的相亲没必要继续下去。”
“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做朋友,我回中国开拓旅游市场,需要方方面面的朋友出谋划策,我很欣赏你”
米筱竹烦不胜烦。
“贵公司开拓的是会员制的豪华游,我只能穷游,恨不能一分钱不花玩遍全世界,我和贵圈没有交集。”
王梦晨吸着盒装牛奶躲在厨房里听二人的对话,她忍不住走出来。
“我替筱竹直说了吧,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妇联杂志社副主编马凡。”
米筱竹一愣。
王梦晨还理直气壮呢:“你就别让国际友人再误会了,快刀斩乱麻才是硬道理。”
周浩宇的气宇轩昂顿时消失,海归生起气来也是气急败坏的。
“米小姐,这是真的吗?”
米筱竹犹豫了一下:“是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周浩宇一连串的质问砸了过来。
“我为什么这样做?”米筱竹茫然看着横来一刀的王梦晨。
“我在请你回答,你我是事件的当事人!”周浩宇不许米筱竹转移方向。
“因为纯属个人**,无可奉告。”
“我抗议!”
“抗议无效,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米筱竹面无表情,“王梦晨,你惹的祸,你收场。”
米筱竹冲进卧室,关上门,留下王梦晨独自面对周浩宇。
周浩宇不甘心,在客厅里喊米筱竹:“米小姐,我不相信你是游戏感情,我们要面对面的谈话,用纯正的汉语交谈,请你出来!”
卧室里传出米筱竹的声音:“你和王梦晨谈,她英语是我们班第一个过六级的,你就用纯正的美式英语和她谈,她是我的代言人。”
米筱竹憋着笑,可算不用搭理这个讨厌的人了。
马凡来到主编办公室,把这次去南明等地跑发行的战绩汇报给程主编。
本来想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求盛赞,只要程主编能够不再给他施加阻力就好,结果,程主编黑着脸,对马凡的所作所为全盘否定,还告状到妇联韩主席那里。
马凡憋了一肚子火,带着齐乐到韩主席办公室申辩。
“程主编说分印不对。”马凡努力保持平静的态度,“可是,国内很多大杂志社十几年前就在外地搞分印了,这不是我的创举。”
“人家大杂志社掌握着发行权,你是把发行都交给了云溪邮局,卖一本才给咱们回五毛钱,连一折都不到。”韩主席指出问题所在。
马凡进一步解释,他和对方谈好了,只是分印部分的发行权交给云溪邮局,所印的四万册杂志在长江以南销售,就是为了扩大影响,馨女孩现有的三万多册发行权还在杂志社手里,在长江以北销售。再说回款,对方承担分印的所有印刷费、发行费,所以这样算下来,馨女孩杂志社每月净收两千块钱。
“小杂志的日子艰难啊,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齐乐火刺棱地跳起身,他才不管不顾呢,直接点名,“程主编说马凡是变相卖刊号,丧权辱社,卖刊号是什么?是把杂志整个交给别人办,撒手闭眼,每月坐收万八千块钱管理费。”
马凡点头,进一步说明。
“杂志最重要的编辑权、终审权,和以前一样全部由咱们掌握,只是每月把出版胶片寄给他们,他们原样印刷,不许有任何改动。”
“说实话,我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肯分印、肯包发,五毛钱回款还嫌少,对方没让咱们担负一半印刷费就不错了,哼,现在就是谁干活儿谁有罪。”齐乐这回真的认真了,居然窜到韩主席面前拍桌子义愤填膺。
马凡赶忙制止:“只说分印的事,废话别说。”
“这是废话吗,你丧权辱社了,人家怀疑你拿了好处,你是**苍蝇。”
韩主席厉声道:“没人这样说马凡。”
“那是您没听见,程主编当着好几个编辑的面说了这话”齐乐被马凡一把揪到椅子上坐下,后边的话被生生地摁回肚子里。
吴主任陪着马凡前来,一直没有开口,此刻,她替马凡说好话。
“马凡出差之前,给我详细讲了他的想法,当时对杂志扩大发行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就当休假出去玩一趟,他是实实在在为杂志的生存着急。”
韩主席何尝不知孰是孰非,但她碍于程主编,只能和稀泥。
“小马,你精神可嘉,可毕竟你现在不在杂志社,老程又没退休,分印这样的大事我们还是要尊重他的意见,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
马凡心里凉了大半截,苦苦央求。
“韩主席,没有时间再等了,期刊发行江河日下,市场瞬息万变,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我可以辞职走人,但这个机会千万不要放过。”
“扯得上辞职吗?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你不懂我的意思吗?最后这三个月,在接访室站好岗,守好位。好了,你们去吧。”
韩主席下令,结束了申辩会。
齐乐愤愤然不肯起身:“其实你们领导很清楚,挑明了说吧,就是程主编借机修理马凡”
马凡掐着齐乐的后脖子,推搡着他出办公室。
马凡把齐乐推到楼道僻静处,戳着他的脑门教训。
“你就是看喜羊羊灰太狼的智商。”
“不许侮辱亿万儿童的智力水平,我跟你这个蜗牛在一起,只能是螺类软体动物的智商。”齐乐反唇相讥。
“我不是服软认怂,翻旧账,你能给我平反吗,你巡按使啊,皇帝等着听你汇报?今天咱们主攻的是分印,你突然转移战线扰乱大局,这会儿我不需要你跟我讲义气,你要对馨女孩讲义气。”马凡开导。
“有老程在那儿横着,你能主攻下来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咱们先要把自己的态度和办法亮出来。”
“你自己搭饲料,尥开蹄子南方跑了一圈,是骡子是马你亮相了,可有人夸你是千里马吗?”这回轮到齐乐戳着马凡的肩膀质问。
马凡沉吟片刻。
“韩主席暗示了,让我站好最后三个月的岗,来日方长,搁在以前,到了七月份我能不能回杂志社她从没给过活话,今天这就是小胜。”
“你刚才不都要辞职了吗,我特希望你说到做到,你辞我就辞。”
“这叫哀兵战术。”马凡自鸣得意。
齐乐不屑:“自挂战术吧。”
“其实,我和云溪邮局的孟局长打过预防针了,分印要经过领导层层审批,得给咱们三个月准备时间。我个人的事不许再提,分印你暗中准备,一旦我官复原职,咱们就着手实施。还有,别去招惹程主编,他是咱们叔叔大爷辈的人,你就当敬重长辈了,在家里你也敢跟长辈犯浑吗?”
“我敢撒娇!”齐乐恨恨地说罢,甩手上楼。
马凡疲惫地靠在墙上,歇了片刻,朝接访室走去。
接到周浩宇姑姑的愤怒通报,米中文这才明白自己整个一瞎忙乎,这份败果他无法接受。
他正在出席一个摄影展开幕式,借口去卫生间,溜了出来。
米筱竹料定父亲会登门兴师问罪,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笑脸相迎,把父亲搀到沙发上坐稳。
米中文痛心疾首质问:“马凡不是修马桶的吗?你不是没有新男朋友吗?”
“周浩宇还是小孩子啊,怎么什么事都告诉家长,他怎么不坐地上蹬腿哭呢?”米筱竹指手划脚,想用玩笑蒙混过关。
“他当然要跟他姑姑说了,你有了马凡,我还急眉火眼地给你张罗介绍男朋友,我这不是欺骗人家吗?他姑姑很恼火,到最后跟我摔了电话。”
米中文大喘粗气。
米筱竹殷勤地给父亲按摩双肩:“你往我身上推啊,你不知道我有男朋友,是我骗了你又骗了周浩宇。”
“我怎么不知道”米中文吼到这里猛地意识到失言,“对,我是不知道,可现在我知道了,爸爸跟你郑重地讲,你不能和马凡交往。”
“好了好了,别上火了。”米筱竹含混地回答着,“我们也不一定能成,先接触着看吧。”
米中文心中发紧,这件事他可不能含混。
“不能成还和他耗什么,咱是女孩子,耽误不起时间,更耽误不起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