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自我身旁撞了一撞,力道之大让我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谁”我断然喝道。
空气中传来一股细微刺鼻的味道,那身影身着一件黑色斗篷,慌忙地捡起地上巴掌大的东西便匆匆忙忙地离开,始终不曾抬头看过我一眼。
那身影身着黑衣斗篷,看不出身型亦是看不清面容,四爷说近日宫中连续出现失窃案,难不成。
我慌忙转身,却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静寂的夜色只有月光萧索。
第二日我便听丫头们说宫中又起了失窃案,御药房中少了一只上等的玉质捣药瓷,如今各宫各苑的丫头奴才都被逐一排查,连侍卫也不例外。
晌午的时候我宫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我出门去瞧的时候已是围了一群宫人,四爷和一干侍卫正绑着一个丫头往宫殿门口走过,那丫头不安分地挣扎着,满脸泪痕,口中不断道,“不是我,不是我”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一旁的丫头。
“这就是近日这段时间失窃案的罪魁祸首,赃物就是从她的房间里搜出来的。”我看着前面远去的身影,似有侍卫拿着用布包裹的东西,巴掌大小,与我昨晚见到的确实有些相似。
我也不去多想,转身回了屋,继续抄写着佛经,上次抄写完的佛经被潇贵妃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如今不得不从新抄写一遍了。
夜晚的时候我越想越不对,那晚我撞见的那身影身上明明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而且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味道应该是一味药材,或者也可以说是毒药,用量得当它是一味良药,用量不当它就是一味毒药,这味药名叫水影砂。
如果那人盗的是瓷器,那为何他身上会有这么浓重的刺鼻味,即便是在御药房沾上的也不可能带着这么浓重的药味,入室行窃之人多为小心翼翼,断然不至于让自己沾上这般容易让自己暴露的东西,但如果是御药房的人或许能说得过去,可是御药房之中的人都是懂得医理且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这御药房本就是关系皇上圣体龙安的地方,一般丫头奴才都不可进入,除非是御药房的人。
思前想后我还是披了件衣服出门,来到了刑事房门口,说要求见四爷,见到四爷的时候我要求四爷带我去见见那丫头。
“你为何要见这丫头她与你有何关系”
我跟着四爷走下地牢,笑笑道,“没什么,只是不想四爷冤枉了好人。”
四爷顿住了脚步,回头看我,“冤枉赃物可是在她房中搜出来的,难不成那也能是假的”
我越过四爷,走进地牢,看见一身伤痕的丫头瘫倒在地上,不禁蹙了蹙眉。
“爷就是这么审犯人的吗”
“她口口声声喊着冤枉,不肯画押,我只有动刑了。”四爷跟着进了牢房。
我上前嗅了嗅那丫头身上,并没有那日我撞见那个人身上的那股味道,不过一日的时间相信这种味道不可能清除得这么快。
“或许,她真的是冤枉的呢。”我起身。
“可是赃物确实是从她房中搜出来的,若说她是冤枉的,谁会相信”
“我信。”我直直看着四爷,“ 那晚我撞倒一个身影,我不敢断定他是不是失窃案的元凶,但是他形迹可疑,或许我能找出元凶,爷信不信我”
他怔了怔,“你为何这般有把握”
“爷若是信我,便随我去一趟御药房。”
他怔了一下,随即点头。
我与他一起去了御药房,细细检查了御药房里所有的东西。
“御药房中仅仅只是丢了一件瓷器吗可有其他。”我问那御药房的管事,那管事的摇了摇头。
“当真没有比如,药材”
那管事看我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犹豫起来。
“你的一句话可能攸关一个人的生死,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回答我。”
“这”那管事犹豫了下,“确实是丢了一点药材”
“可是水影砂”
那管事惊讶地抬头看我,“确实是此物,您是如何得知的”
果然没错,这贼人本意偷的是水影砂,而那件瓷器不过是障眼法,拿此物栽赃给别人,却正好摆脱了自己的嫌疑,只怕他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这水影砂本是宫中的禁药,一般不是大病大患绝都不会轻易使用,因为使用不当可要人性命,丢了可大可小,所以奴才刚刚不敢轻易开口”
“用一条命去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难道你就不觉得心里难安吗”我厉色道,宫中之人为了自保可谓是早已掏干了良心了。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了。。”那管事慌忙跪了下来,不断磕着头。
四爷命人将他带了下去,“那人偷水影砂做什么难不成他想用这东西杀人”
我摇了摇头,“这东西确实是可以杀人,但是其实它还有另一种作用。”
“什么作用”四爷抬头看我。
“堕胎。”
为了尽快证明关在刑房里的丫头清白,我让四爷把宫中的奴才丫头包括御药房的人都集合到前院,然后端来一盘水,加入一味药,这味药名为钱草,钱草若与水影砂相融,便会显现出淡紫色。
所以,如果碰过水影砂的人把手放入含有钱草的水盘中,水便会浮现淡紫色。
前院之中火把通红,宫人排队将手放入水盘之中,我与四爷立在一旁,灯火在他脸上打下一小片暗影。
“你会医理”四爷抬眸看我。
“不过是在南冥的时候跟着宫中的御医学了些皮毛而已。”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那贼人究竟想偷这水影砂做什么”
“按水影砂的作用,相信想偷这味药的人无非就是想做一件事,要么想救人要么想杀人,再者便是想除去自己的累赘,也就是害人。”
天空微微下了雪,身上覆了一层微微的寒意,一着凉便忍不住泛了老毛病,一阵咳嗽起来。
“若是身子不适你便回去歇着吧,这里教给我就行了。”
“不碍事,老毛病了,治不好的。”我缓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抬眼,正看见四爷怔怔看着我。
“爷为何这样看着我”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难不成是我说错了话”
“没什么。”四爷收回目光,眼底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四爷,您过来看,这水有反应了。”一旁的侍卫高呼,我顺眼看过去,只见一丫头瘫倒在地上,挣扎着想逃开却被侍卫拿了下来。
我和四爷上前一瞧,水盘中的水果然便成了淡紫色。
围观的宫人退开,侍卫押着那丫头上前,我定眼一瞧,竟是丹妃身边的贴身丫头。
刑房中,那丫头跪倒在地上,一脸惶恐的泪痕。
“那药现在在哪”我厉色道。
“奴奴婢已经把它吃了”
我示意御医上前把脉,把完脉那御医冲我和四爷摇了摇头。
“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有流产的迹象,那药根本不是用在你身上,你究竟把药放在了哪里,若是不从实招来,只怕这刑房里的刑具可就不只让你吃一点点苦头这么简单了。”
“奴奴婢真的没有撒谎,是奴婢与宫中的侍卫私通,犯下了大错,才想着偷偷打掉孩子,好神不知鬼不觉”那丫头频频磕头道。
一旁有侍卫匆匆进来通报,领头的侍卫上前对着我和四爷摇了摇头。
“在她房中并未找到水影砂,也没有任何可疑物品。”话音刚落我便看见那丫头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说你与宫中的侍卫私通,那你说,那侍卫是谁”四爷冷然开口道。
“是。是”那丫头犹疑地抬头看了看四周,而后目光锁定在领头的侍卫身上,伸手断然一指,“是他”
“大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奴婢,竟敢说我与你私通,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领头侍卫上前愤然抽出刀鞘,那丫头吓得瑟缩了下,脸都惊白了。
“你说你跟他私通,可有证据”四爷道。
“证据”那丫头眼神闪烁了下,往领头侍卫身上小心翼翼地瞄了几眼,“证据证据就是他佩刀上的红须,那是奴婢送他的”
“你个贱婢,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领头愤然抽出佩剑欲要上前,却被四爷拦了下来。
“奴婢没有撒谎,就是他”
“住口”
那侍卫青筋暴起,挣扎着上前却被四爷遣退。
“单凭一条红须便想让我定他与你私通之罪,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就休怪我动用刑罚了。”
“奴婢说的句句是实话,奴婢没有撒谎。”
“你在袒护谁”我上前看着她,“若是没有人指使你这么做,你哪有天大的胆子去偷这东西,你想袒护的,难不成是你的主子”
“不是,不是的,一切都是我擅作主张,是我想偷偷打掉腹中的孩子才想着去偷药的,不关主子的事”
有些事,往往越想欲盖弥彰的时候,越是容易暴露意图。
我转身走了出去,牢房里的潮湿压抑气息让我觉得快要窒息。
若是当真是丹妃所为,只要那奴婢不肯开口,我们也奈何不了她,何况并不知道她的意图所在,若是拿来偷偷堕胎那便证明她与别人私通,这可是有辱皇家圣颜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不是,草率地带人去搜索的话拿不到证据那便是诬蔑之罪,总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有何想法”身后跟着出来的四爷忽然开口道。
“断案本是刑部的事,我自知没有这个能力破案,爷其实也不必操这个心,天色晚了,我就先告辞了。”我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翌日,我在房子抄写佛经,却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便索性放下笔出了房门。
房门外聚集了一堆丫头奴才,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你们都在做什么”
那丫头奴才一听便立即噤了声,诚惶诚恐地列了队低头站好。
“都没人回话吗”我重了重语气。
其中一个丫头上前回话,“回主子,刚刚不知道哪里跑来一只小犬,我们看着好玩所以”
我这才注意到那丫头的怀中还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犬,看起来倒也真挺惹人爱的,我上前瞧了瞧那小犬,目光却停在了它脚上那一块淡紫色的绒毛上。
“这小犬是从哪里跑来的”我冽了冽目光。
“好像是西苑”
我忽然抱过那丫头怀中的小犬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