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雷云依然滚滚,暴雨也未曾停歇,这一场雨,注定充满了杀戮和血腥的气息。
有人倒下有人不停地上前,生死只是一步之遥,你若倒下,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正当我们要急于脱身之时前方忽然来了一队军马,一时之间分不清敌我,敌军也是愣了一下,带领军马的将士看着我们清一色的铠甲也愣在了原地,三队人马怔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分不清敌我。
“我乃南冥上将,前来助大和朝一臂之力,大和朝的将军何在”是长前夜派来的援兵。
“朕乃和朝帝君,将士们,我们的援军来了,这次势必要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魏涵一发话,众将士便亢奋起来,一把扔掉头盔,奋力杀敌。
一时间,局势扭转,我们开始占上风,敌人开始渐渐不敌,边打边退。
经过半天的时间拼杀,我们终得全身而退,雨开始渐渐停了下来,出了树林天色已经沉了,我们开始调整军队安营扎寨。
虽然我们伤亡人数惨重,但是敌人也遭受了重创,想要继续追击我们必然是不可能的,一旦他们再次溃败,将无法在这片土地立足,所以他们需要的是回去休养生息,而这也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魏涵立在风里,看着排满一排排的士兵尸体,眼中落了灰暗的神色。
他走上前,将那些裸露着的尸体拿雨蓬盖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孤寂悲凉的背影,或者这场战争是我们都不想见到的,我们都不忍心见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我们身边一个一个流逝,可是悲悯却不能改变任何事实,我们空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却依然无法守住我们想要的东西。
那些带不走的士兵我们只能火花之后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去,我们带他们出来就必须带他们回家,我们不能让他们做个孤魂野鬼,只盼能给他一个墓碑,让他们来生转世投胎落在一个和平的时代,不要让他们再受战争之苦。
战争终于结束,我也终于可以缓一下气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箭在玄上片刻不得松懈,现在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才发现已经好久没有洗过澡了,再加上今天淋了一天的雨满身泥泞,汗水雨水早已是一身臭味。
一场暴雨后一切都变得清晰,乌云也已经褪去,天边是难得的半玄月,我借着月光往树林里走去,只听见树林中有溪流声传出,我寻声走近,溪流入潭,我见四下无人便小心地褪去衣物下了潭中,所幸的是潭中的水并不深。
潭中的水有些凉,但是也正因为是夏季,所以更显得凉快。
碧绿的潭水映着天上的玄月,静白分明,我伸手轻轻打散,湿了把脸。
我靠着石背闭目小憩,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放松身心了,自出了宫,每日都在担心战事,无时不是紧绷着一根玄。自入了宫,每日不是算计别人就是防着被人算计,我已经多久不曾做回我自己了
我猛然把整个身体没入水中,一种窒息感忽然袭来,过往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一幕幕放映,从最初的回京到嫁入王府,一路走来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是越害怕失去的东西越是要失去,上天待我不公,不,是先皇待我们赵家不公,我们赵家一心为主何以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父亲母亲在九泉之下可会尸寒,我哥哥嫂嫂百年沉睡之下可会瞑目香儿在那寒冰湖底的灵魂可会安息可愿投胎转世我不甘,我实在不甘,皇家欠我的和我所失去的我要一并拿回,我要赵家的子孙在皇家生生不息,我要让太上皇知道,他所欠我们赵家的,我赵冷月,会统统拿回。
窒息感不断撞击着我的脑海,我想我确实是需要清醒,我不能忘了我入宫的初衷,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身体中的血液开始沸腾,脑海中的景象随时都会冲破脑壳喷涌而出,我猛然突破水面,空气灌入鼻腔,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似有火把攒动,往这边靠近,我心下一惊。
我想要穿上衣服,却发觉已经有人影往这边走来,我只能迅速躲在石壁后。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靠近,我提着的心顿时紧了紧。
许久,身后不见动静,一声沉稳的声音却忽然响起,“这里没有,你们去那边去找找。”声音很是熟悉。
人声渐远,火把的光线也黯去,静了片刻,直到我以为已经无人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一声响,“出来吧,他们都走远了。”
我惊了一下,没有动。
“难怪我看你这么熟悉,没想到竟是莲妃娘娘。”我心口猛然提紧,转身探出头来,潭边伫立着一副坚毅刚拔的身影,借着朦胧月光,我看清他冷峻的轮廓,竟是四爷。
我猛然抽回脑袋,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请四爷转过身去。”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退了几步,“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我伸出脑袋,看岸边的背影在挺直地矗立着,我小心起身拿起遗落岸边的衣物,衣物上一件红色肚兜格外刺目,我也顾不得这么多,匆忙穿起来。
“为什么你要扮成太医跟我们出宫难道你不曾想过这里是战场,人命脆弱得就像沙土,一吹就没了,不是你想要戏耍的繁锦京城。”
“爷难道以为我千方百计出来只是因为贪玩吗”
“难道不是吗”
“爷觉得是就是吧。”
他的背影似乎颤了一颤。
“你与我认识的一个人太过相像,性格倔强,不容置喙的说话口气,就连出宫的方式都那么一样,有时候我都觉得你究竟是不是她”
“那爷可能像护着她一样护着我”他怔了一下。
“罢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爷何必为了我蒙受欺君之罪。”我不想着他能为我掩护身份。
“对了,我来找你是因为皇上的旧病复发了,情况危急,你若是穿戴好了便马上跟我回去罢。”
我一惊,随即低头匆匆系好腰带,便大步向前走去,“走吧。”
魏涵的脸色苍白,额前还冒着冷汗,我上前探过他的额头,温度异于常人,又探了探他的脉象,迹象絮乱,定是一场暴雨将他淋垮了,他的伤势本就没有好,如今在加上一场暴雨,多坚挺的男儿也难免会倒下。
我吩咐人准备好酒精,烧好热水,再开出一张药方,吩咐下去命人煎好,嘱咐伺候魏涵的人一段时间换一盘水给他拭擦身子,交代完我便起身出了帐篷,拿起一旁的箩筐。
“你要去哪”八爷匆匆跟出来。
“治皇上的病还差两味药,这两味药常年生长在深山野林之中,而且生长得极为隐密,又无特殊气味,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如今时辰耽搁不得,所以必须现在进山找这两味药。”我背起箩筐,正要离去,却被正出帐篷的四爷唤了下来。
“等等,我跟你去,深山野林的难免会有财狼猛兽,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也去,多一个人也好多一份照应。”八爷跟上前来。
“不行,虽说如今刚打了胜仗,但却也是军心最涣散的时候,如今皇上又病重,军中若无主帅,如若敌军有变故再来突袭谁来主事,我本是武将出身,护送她去倒也不会怕被财狼猛兽袭击,可你武功不如我,若护送她去只会有可能陷两个人的安危于险地之中,所以你必须留下。”末了,四爷走上前来,“早吧,时候不早了,耽搁不得。”
“可”
我朝八爷轻点了下头,快步跟上四爷的身影。
天色刚蒙蒙亮起,又因为这几日连续大雨,所以山中迷雾密布,我们只能摸索着前进,那药材多生长在极为阴暗潮湿之处,所以有河湖之处乃至山洞之中都极有可能会找得到。
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也不曾见亮起,许是因为山中密林遮避,所以即便天色已经亮起,山中还是受不到阳光的照射,一路寻下来,身上已是被划开了几道口子。
“听,似乎是水声。”四爷止了脚步,倾耳细听。
“快,寻着水声去,必定能找到那两味药材。”
水声在山林之中隐隐潺潺,不多时,拨开密林枝变看到了悬崖前的小瀑布,悬崖底下便是碧潭,碧潭旁边绿荫丛生,那药材极有可能隐在其中。
“我下去看看吧。”我看了眼悬崖,虽不是很深,但是下去,也要费一些力气。
“还是我去吧,你告诉我那药材的特征就行了,你一个女人下去危险不说,还会更费时间。”
“爷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女人就成不了事了吗,如今我才是大夫,取药的事情自然也是由我说了算。”我取出箩筐中的绳子,一头递给他,却见他有些怔愣地看着我。
“爷”我轻唤了声,他才回过神来,接过我手中的绳子。
“爷这么爱走神,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可不敢把命交托给你。”我低头将绳子在我腰间系了个结,抬眼四爷已经将绳子一头系在树根上。
“你这倔强的性子倒是跟她很像。”
“谁”我抬头看他。
他摇了摇头,抓住绳子做好了准备,“下去吧。”
我不再去看他,沿着崖壁慢慢爬了下去,壁崖上水草丛生,又是常年润水,所以比较滑,下去还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刚落定脚便解开身上的绳子,迫不及待地寻起了草药。
此两味药乃是双生草,所以只要能找到其中一棵那么这另外一株便就连在其中,虽说是双生草,可这两株药的药效却是不一样的,一味性温,一味性寒,相生相克,缺一不可。
沿着湖边上寻,终是在溶洞前找到了这两味药草。
“找到了找到了,爷,皇天不负有心人,皇上的病有救了。”我抓着草药难免有些激动,却见崖上的四爷没有回头,背着悬崖连连后退。
“爷”我不禁心中不安。
“先别上来,有狼群。”四爷慢慢地抽出腰间的佩刀,我虽看不见他表情,却也知道必定是与狼群对峙,目光如锐。
隐隐听到有狼群的低嚎,只见四爷手中的刀刃一起一落便沾起了刺目的猩红,我在底下看得触目惊心,我转身看看四周,脑子飞速想着法子一边寻找着可以帮忙的利器,却不想隐隐听到洞中传来低嚎,我一惊,退了几步,终看见洞中有狼的身影渐渐清晰。
“四爷”我惊呼。
四爷在悬崖上分身乏术,只怕我现在已经是身在狼群中的美餐了。
“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四爷俯在崖边,拉住了绳子。
我看着渐渐逼近的狼群,又看了看落在不远处的绳子,狼群对我虎视眈眈,我不轻举妄动它们尚且有所顾忌,但是只怕我一动,速度未必能赶在它们之前抓住绳子。
“快啊。”
前无去路,如今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根绳子上,可却在我抬脚之前狼群比我更快地冲了过来,来不及细想便往绳子跑去,眼看着已经抓起了绳子,却奈何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便跌落湖中。
“啊”
湖水不断灌入鼻口,我瞬间呛得难受,却不稍片刻,我便看见一副墨色身影落了下来,拖着我的手便往上提。
脸及至水面便如释获自由一般一阵呼吸,鼻口中的水也咳了出来,待缓下来才看清形势,如今我们已是被狼群团团围住,进退维谷,只怕是难以脱身了。
“草药”我惊起,回头看着身后的空箩筐,转身没入水中寻了起来,幸好丢得不远,抓起草药我便往怀中放好,再次浮出水面之时四爷正与狼群对峙,目光沉得比湖中的水还要冷上几分。
“你只管躲在我的身后,我想办法杀出一条路,上了岸你只管跑,我会断后。”
我点点头,四爷护着我慢慢靠近岸边,岸边的狼有所警惕,目露凶光呲牙咧齿,低低嚎犬。
未想未曾上岸便有狼群倏然发起了攻击,猛然跳入湖中,四爷挥刀砍下之时一把将我推向岸边。
“走。”
湖中不断有狼扑进去,待我反应过来才看清有狼往这边跑来,我踉跄起身便往山林中跑去,却奈何怎比得过在野林中长大的猛兽,眼看着身后扑上来的狼群我惊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