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凌彻坐立不安,时不时朝殿内看一眼,萧婉月见状安慰道:“陛下不必着急,着急也不是办法!”宇文凌彻眉头紧锁,“你叫朕如何不急?”
一语未完,殿内传来了婴儿的哭叫声,宇文凌彻悬了半日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殿内一个稳婆出来回禀:“大喜呀,陛下,夫人生了位小公主!”
宇文凌彻欣喜若狂,赶忙走入内殿,萧婉月一个人站在殿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殿内依旧传来小公主的哭喊声,她的哭声是那么的响亮,似乎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来到了这个世上!
紫楉快步走到萧婉月身旁,伏在耳旁低声不知说的什么,萧婉月听后微微扬起唇角,蛾眉淡扫,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人心里一慌。
纷飞的大雪也终于因为公主的临世而终止,但笼罩在永巷中的阴霾却永远无法散去,因为它凝结了太多女子的爱与恨。
萧婉月孤身站在屋檐下,忽见简昭仪和赵婕妤远远的来了。简昭仪名唤墨问,与卫昭仪平日里情同姐妹,无话不谈,只因近日连着身子不大好,又兼连日大雪又偶得了风寒,越发连门也不出,只是在自己宫中养病,今日忽闻卫昭仪早产,也顾不了许多,匆匆忙忙地就赶了过来,途中遇上了赵婕妤,二人就顺路一起来了,见到萧婉月后,皆行礼请安。
萧婉月朝简墨问细细瞧去,只见她皮肤细润柔滑如同羊脂玉一般,娥眉淡淡未曾装点,水眸中看不出是何等滋味,细长睫毛自然垂落,樱瓣浅唇不点而赤,柳腰盈盈一握。淡紫色盘领窄袖,上镶有紫色花纹,腰间用粉丝软烟罗系成一个优美的蝴蝶结,显出了身段窈窕,还给人清雅感觉。
萧婉月笑脸相迎,“妹妹身子不大好,原该好好养病才是。”简墨问微微一笑,“只是不知卫昭仪怎么样了?”
萧婉月抿嘴一笑,“生了位公主,陛下在里头呢,卫昭仪才刚诞下公主,身子弱,大家都进去未免太吵,不如我们且在这里缓一缓吧!”萧婉月瞧见赵婕妤头上带的一支步摇,笑问道:“妹妹的这支凤穿白玉步摇是陛下赏的吧?”
赵婕妤得意地一笑,“姐姐果真是好眼力呀,能认出步摇也就罢了,竟连步摇的主人也都看的出来,怨不得常听人说姐姐专留心别人穿的戴的,唉,妹妹在这方面倒不如姐姐多心了!”
简墨问听见赵婕妤奚落皇后,眉毛一挑,冷笑道:“含玉妹妹的这张嘴只怕忒厉害了些!”
萧婉月明知赵含玉话里头的意思,本欲发作时,又见简墨问在一旁看戏,便强忍住不与她计较,转而笑道:“聪明也得聪明在地方上,若把聪明放错了地方,那就如同踩在没有根基的悬崖上,万一不小心,可就失足掉下去了!”
赵含玉听后只笑不语。
宇文凌彻把公主抱在怀内,正自逗她玩笑时。卫昭仪的贴身婢女瑾萱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陛下,快去瞧瞧夫人吧!奴婢瞧着恐不大好……”宇文凌彻忙把公主交给奶娘自己进去内殿。
宇文凌彻快步走至卫昭仪的床前,“斓馨,你觉得身子怎么样?”卫斓馨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宇文凌彻忙喊道:“来人,快传太医来!”。
卫斓馨一把抓住宇文凌彻的手不放,声音断断续续道:“不必了……臣妾有话要对陛下说……”
宇文凌彻一脸的着急,“等你养好身子,有多少话朕都听你的!”
卫斓馨脸上淡淡一笑,手紧紧的握住宇文凌彻的手,“让臣妾瞧瞧孩子。”
宇文凌彻喊道:“瑾萱,快把公主抱来!”瑾萱抱着公主匆忙进来,宇文凌彻接了过来,放在床头,卫斓馨盯着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微微笑道:“你瞧,她的眼睛多么像陛下啊!”卫斓馨抚摸着公主柔滑的脸颊,口内轻轻道:“她出生在大雪天,臣妾也希望她长大后能够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生,不要太淘气,不如就叫她静雪可好!”
宇文凌彻微笑道:“静雪好,就叫她静雪,朕也给她一个封号,就叫弢邑”
“臣妾先替静雪谢过陛下,瑾萱,把公主抱下去吧,好生照顾着!”卫斓馨有气无力的说道。
瑾萱轻轻将公主抱起交与奶娘。
卫斓馨气若游丝叹道:“臣妾从进宫的那一刻起,便心如死灰。多少人羡慕臣妾能拥有荣华富贵,可臣妾一点儿也不高兴,因为帝王是不会有真正的爱的。可是从臣妾遇见陛下的那一刻起,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错了,陛下给了臣妾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可臣妾却不能够,也不敢再陪陛下走下去了。臣妾从来没有拥有一件东西这么长的时间,时间久了,会觉得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一切都是假的,我宁愿拥有一朝一夕,也不愿拥有一生一世。”
“别胡说!有朕在,你会没事的,等你好了,朕陪你去上林苑赏花,我们会和以前一样的,答应朕。”宇文凌彻的内心止不住的疼痛。
“臣妾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那些过着清贫生活的,互相恩爱的平凡夫妻。这一辈子,臣妾最爱的人是陛下,最恨的人也是陛下,如果有来世,臣妾绝不入宫,使得陛下不负我,”卫斓馨的手战战兢兢的伸到宇文凌彻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臣妾这辈子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只希望陛下能答应臣妾一件事。”
宇文凌彻抱着卫斓馨,“一百件朕都依你……”泪水滑落在卫斓馨的脸颊上,滴落在床头。
“臣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玹儿和刚出生的静雪,玹儿自小顽皮,如若日后犯下什么大罪,还望陛下念在与臣妾的情分上多担待些,臣妾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宇文凌彻早已泣不成声,“朕什么都依你……”
“还有,静雪一定要交给简昭仪扶养,不要告诉她她的母亲在她出生后就死了,臣妾想要她和其他皇子一样开心的成长……”
宇文凌彻紧咬着嘴唇,“嗯……”
“陛下……”卫斓馨的手已从宇文凌彻的肩上滑落……
“斓馨……不要走……”宇文凌彻大喊一声。殿外的萧婉月,简墨问同赵含玉正自谈话,忽听见宇文凌彻的一声叫喊,立即都走进殿来,只见卫斓馨已花落人亡,“妹妹……”众人早已大哭,简墨问晕倒在地,宫女赶忙扶了起来。宇文凌彻见状,越发的悲痛起来。
正在众人都处于慌乱之中时,萧婉月却无意间看见了床头案上放着的半碗汤药,她悄悄地走过去,端起来置于鼻间轻轻一嗅,察觉有些不对劲,便将药拿到宇文凌彻跟前小声道:“陛下,臣妾闻着这碗药有些不对劲,不如去请李太医来瞧瞧!”
宇文凌彻听到萧婉月话里有话。赵含玉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卫昭仪自从有孕以来,对胎儿百般照顾,思虑周到,纵然是早产,也断断不会葬送其性命,臣妾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不知姐姐想的可与妹妹想的一样?”赵含玉说罢朝萧婉月一笑。
“陛下,含玉妹妹所言,正是臣妾所想。”萧婉月心中暗喜。
宇文凌彻命江舍人去请李太医来,李太医来后,宇文凌彻让其检查汤药,“李太医瞧瞧这碗药,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李太医端起汤药在鼻间闻了许久,脸上的神色大变,跪下道:“请陛下恕罪!”
宇文凌彻见状也觉得此事有蹊跷,疑惑:“有什么不妥?快说!”
“这碗汤药里被人掺了附子粉,这附子粉能置产妇于死地!”李太医吞吞吐吐的说道。
“这可是你开的药方!”宇文凌彻厉声道。
“陛下!这个药方虽是臣所开,可是药方里并无附子粉!”李太医战战兢兢道。
简墨问晕倒后被扶进内殿,此刻刚醒过来,就听到了这番话:“臣妾想定是有人想害卫昭仪,才会趁人不注意在汤药里做了手脚!”
萧婉月命紫楉去尚药局把药渣找来,过了片刻,紫楉带了个木盒进来,里面呈着的是一些药渣。
“李太医,快瞧瞧,药渣内是否有附子粉?”宇文凌彻急切的说道。紫楉把木盒交到李太医的手上,李太医轻轻打开木盒,用手抓取了少量药渣轻轻嗅了嗅,眉头一紧,“药渣内除了微臣开的几味药外,的确又多了一味附子粉。”
“大胆,竟有这种事!来人啊,快去给朕查清楚,是谁煎的药?查明立刻带来!”宇文凌彻顿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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