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以北,雁门郡周围的山上布满残雪。
一行人,身披毛皮斗篷,顶着凛冽风雪,正行走在狭长的山谷间。
雁门山,东西山崖峭拔,中有一路,盘旋崎岖而上,在山巅缺口处,建有一座关楼,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远远望去,山岭上蜿蜒着一道无边无际的巨大的城墙——长城。
中州世界第一王朝的创立者,为抵御寒荒游牧民族以及凶兽的入侵,在北境边塞构筑了这道防御城墙。它东起大海,西至流沙,贯穿中州北部边疆,有近万里之长。
这雁门关,便是长城上的重要关隘,它是固守冀州首府晋阳城的锁钥,是冀州的咽喉之地。若该关失守,寒荒游牧民族便可长驱南下,冀州再无险可守。因此这雁门关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侵的天堑。大成帝国瓦解后,雁门关为占据冀州的唐国把持。
一行人缓缓来到关口石阶下。
走在最前的是帝影的两个儿子——帝天鸿和帝天成,紧随其后护卫两侧的是十二帝子中的寒兔和御鼠。
此时,早有在职的守关军士迎下关来。
一行人走上关来,见一座巨大的城楼横亘在两峰之间,黑色的墙体上雪覆盖厚厚的冰雪,城墙之上站满了持矛守关的士兵。
“时人所谓‘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帝天成见雁门关如此雄壮,颇有感慨地道。
这时一位身穿战甲,腰悬利剑的将军,匆匆从关楼下来,迎上来禀报道:“二位公子,尸屠使臣在关外等候多时。”
众人正准备起身出关时,那将军突然拦住帝天成道:“为安全起见!帝影令大公子在城内接应,派二公子出关谈判!”
帝天成眉头一皱,不悦地道:“有御鼠和寒兔两大帝子在,会出什么乱子?”
一旁的精瘦中年男子御鼠连忙上前说道:“既是帝影之令,烦请大公子在此等候。若双方真动起手来,老夫保护二公子一人要比保护两位公子轻松得多。”
帝天成见御鼠如此说,又见是父命,便不在执拗,转头叮嘱弟弟帝天鸿道:“天鸿,凡事小心。我在此静候佳音!”
“父亲太过多虑,区区野人而已,能奈我何。大哥,请放心。我此番出关,定能谈判成功,订下盟约,绝不辱使命!”帝天鸿说完翻身上马。
将军命令士兵打开关门,在前面开道的两队骑兵率先奔了出去。帝天鸿在众人的护卫下,策马走出关门,只听身后“咿呀”一声,关门复又合上。
城楼上,帝天成目送弟弟走出关,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雪域,隐隐瞧见数里外的落雪之境,埋伏有数不清的黑影,神色不由紧张起来。
关前,不远处的雪地上,簇拥着一群人。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两位面目狰狞的巨汉,半裸上身,背着一柄巨斧,骑在一头巨大的长毛猛犸象背上。
两人见帝天成上前,便分开两边,供出一人。只见一位满脸风霜的中年壮汉,骑在一头巨型蓝色雪狮上,一位魁梧的青年男人护卫在旁。那青年人白发披肩,腰间悬挂着一个长长的剑鞘,露出水晶剑柄。
御鼠驱马,退后一步,让出帝天鸿道:“这是帝影二公子帝天鸿,特来与贵族商议结盟事宜!”一旁的寒兔,机警地观察着四周,以防不测。
“嘁!你们派个黄毛小子来,还谈什么。”对面蛮族中年人见唐国派来谈判的不过是一位十一二岁的黄毛小儿,觉得自己被戏耍,很是愤怒。他坐上的雪狮仿佛与主人心灵相通,也龇牙咧嘴,眼露凶光,愤怒不已,鼻孔里不断碰出一圈圈热气。中年人兜了兜缰绳,准备走人。
帝天鸿眼见此次谈判就要无功而返,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冲中年人的背影喊道:“大有何用,如您坐下的凶悍大物,终究还不是被人驯服,为人所骑。”
中年人闻言回头,满眼杀意,直勾勾地盯着帝天鸿。
身边白发青年人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
两边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帝天鸿面无惧色,继续说道:“什么人来谈判不重要,重要的是所谈的内容,像族长这样的英雄人物自然能明白这个道理!”
“哈哈哈!”中年男子突然放声大笑,道:“有如此胆识,后生可畏啊!”
见气氛有所缓和,两边的人都放松了警备。
“族长不敢当,我是族长的弟弟东革,代替族长前来谈判。废话少说,你们要借兵多少?”东革调转狮头问帝天鸿道。
“骑兵2万!”帝天鸿见谈判峰回路转,便不再拐外抹角,直入正题。
“代价呢?”
“事成之后,必与你好处?”
“好处就算了。”东革驱兽上前几步道,“我尸屠族地处北疆苦寒之地,从未沐浴过中州温暖的阳光。事成之后,给一座城池便可!”
帝天鸿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自大成帝国分裂以来,你们尸屠族占尽我中州长城以北城池,我不向你讨还塞外之地,你们反而得寸进尺想染指我中州,未免太过贪心!但是,我们也不是小气之人。事成之后,每年奉上各种物资2万斤!且允许你们每年派修灵之士来中州游历和拜学!您看如何?”
“中州泱泱大国,人口千万,我助你们一统中州,你们难道就这样对待朋友!区区2万斤,也太小气!我也不让你们吃亏,与你5万骑兵!事成之后,你们每年奉上物资五万斤!你看怎样?”
此时,一旁的御鼠凑到帝天鸿耳边低声提醒道:“二公子,攻打并州2万骑兵足以,如今他出兵5万,只怕日后不好处置!若是他们来个里应外合,对我们怕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沉思片刻后帝天鸿斩钉截铁地道:“2万骑兵,4万斤物资,就这么定了!”
“好!”东革哈哈一笑,一口应允,随即道,“正事既已谈成,不妨娱乐娱乐!”
这边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东革身边的白发青年人,浑身杀气瞬间暴涨,直冲寒兔而去。说时迟,那时快,御鼠一个闪身便挡在帝天鸿身前。寒兔一个幻影,瞬间退后几步,水晶冰弓已握在手。
此时亲年男子已拔出腰间剑,但奇怪的只有水晶剑柄,却不见剑身,就在众人大惑不解时,他拿着剑柄的手臂,肌肉一阵震动,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注入剑柄之中。
一把大剑骤然成型,说它像剑,其实只是一把长满冰刺的剑形武器。
如此同时,三支冰箭已从寒兔手里的弓中发出。
青年男子猛一挥剑,寒兔射出的三支冰箭被一一打落。
“哈哈哈!来自我极寒之地的玄武晶——千寒弓果然名不虚传啊!玩笑而已,没有吓到二公子吧!”坐在蓝狮子上的东革大笑着摆摆手道!白发亲年男子也收敛住了气势。
听罢,御鼠一脸杀气的回敬道:“小心别开错玩笑,反丢了自家性命”
东革置若罔闻,拉拉缰绳,缓缓转过身去,率领众人缓缓离去。
巴国西南广通山上。
清晨的山林,弥漫着浓浓的雾气。
山谷中,泉水叮咚,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雀跃欢叫。
山间小径上,一群少年,手里拎着沉甸甸的水桶,踩着光滑湿漉的青石阶,大步朝山上的修灵苑奔去!
路边草木上的晨露,早已沾湿他们的鞋袜。
修灵苑的大广场上,此时已聚集了不少晨练的年轻人,一个个悠闲地在拉升筋骨。
当他们一行人,提着水桶,从广场旁绕过时,走在前面的一人,突然,“啊”的一声大叫,连桶带人,摔倒在地。
少年的惊叫声,打破了清晨学苑的宁静。
后面的人见状,纷纷放下水桶围了上来!黄康和唐牛二人也在其中!
“你没伤者吧?”黄康扶起摔倒在地的少年。
“没事,只是这两桶水白打了!”少年望着泼洒在地的两桶清水满脸惋惜地道。
“你怎么就突然摔倒了呢?”旁人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突然飞出一块石头,我没有避开,就摔了一跤!”少年指着脚下的石头说道。
黄康看了看石头,朝广场中扫去,见两个衣裳整洁的少年正在那里挤眉弄眼,一脸嘲讽地望向这边,仿佛在看一群怪物似的。
当下,黄康指着两人气愤地质问道:“你们当中谁扔的石头?”
在这学苑里从未有过寒门子弟敢这样和富家公子叫板,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更有好事者在一旁,添油加醋。
那两人见黄康强出头,立马张狂地叫嚣道:“是我扔的,你能把我怎样?垃圾!”说完,便和身边其他人嬉闹起来,完全不把黄康放在眼里。
黄康见他们如此嚣张,气不过便要冲上去狠揍他们一顿,却被摔倒的少年一把拖住。“算了!这些人我们惹不起!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去山下打两桶水。”说罢拿起空木桶,往山下跑去。
其它伙伴也纷纷过来拍了拍黄康的肩,示意黄康不要惹事。
在场人的见这么一场好戏就这样草草收场,还有些大失所望。
庭院内,洪福正靠着一个大水缸,悠哉的吃着东西,见黄康他们回来了,慌忙迎来上前,可没走几步,便发现他们中有几人神色不对,尤其是黄康一脸怒气未消的样子,忙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摆着一副死鱼脸,被谁欺负了?”不问还好,洪福这一问复又燎燃了黄康肚中的怒火。
黄康将两个水桶重重地往地上一砸,没想到水竟溅了满满一脸,一时怒不可遏,一脚踢翻木桶大声叫道:“天天劈柴担水,真搞不懂这和修灵有毛关系?还要受那傻鸟的白眼!”
“才来几天,这就忍受不了啦?”
众人见秦教员笑盈盈地远远走来,纷纷立直了身子,叫道:“秦教员好!”黄康则在一旁独自生闷气。
秦思容见一脸愤怒的黄康,沉思半晌,对黄康招了招手,道:“黄康你跟我来!”黄康低着头,跟随秦教员一路而去,来到一座山峰的小亭中。
黄康抬眼望去,只见云海间旭日浮出山岭,天地一片辽阔,清新的山风迎面吹来,顿觉心情舒畅不少。
秦教员半倚栏杆,望着黄康,指了指山崖下面。黄康附身望去,整个山崖下面,开满了金黄色的迎春花,仿佛一座花海,山风吹来,翻起滚滚花浪。
“黄康你看,这些花不论生在哪,都会在春天怒放自己的生命!从不去管别人怎么看它。”秦教员指着山崖上一株开得烂漫的迎春花道,“学苑里并非只有丑的东西,也有很多美的事物。”
黄康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我们修灵苑采取的是一对多的教学形式。一个老师带多个学生,有的老师喜欢挑家境好的,这样可以通过学生弄到优质灵晶;有的喜欢挑资质好点的,因为他们悟性高比较好教,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么?”秦教员趴在栏杆上,双手托着粉腮,扭头瞧着正愣得出神的黄康问道。
黄康闻声,挠了挠后脑勺,摇了摇头。
“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人!”秦教员说完,侧过脸去,露出少女般的羞怯。
两人一时竟都愣在原地,默默无语。
秦教员捋了捋吹到唇边的发丝,嘴角溢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两人伫立风中许久,黄康躁动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遭人歧视,很受委屈!”秦教员的话终于打破了二人的沉默,“其实你们所干的活和那些富家子弟做的体能训练并无本质区别,都是强健体魄之法。苑里定的规矩并不是成心为难你们,而是只有完成这种工作量,才能具备修灵级别的体质,才能开始其他的修灵!”顿了顿,秦教员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刚来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么?‘只有强者才有要求公平的权利’,这句话你一定要牢记。它不仅适用于我们修灵苑,便是放眼中州,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见黄康坚定地点了点头,眼中又燃起了斗志,秦教员突然厉声对黄康喝道:“小兔崽子,还不训练去,想偷懒,小心我揍你。”假装扬起手来。黄康见状,呵呵一笑,拔腿便跑。
看着黄康离去的背影,秦思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忽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依着栏杆,痴痴地望连绵不绝的山外青山,低语道:“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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