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路面湿滑泥泞,马车也走得不容易,地上落下深浅不一的辙子,三天后,姬如雪和明阳与子萧会合。
再见子萧,已无往日颓废。他一身青色锦袍,披一件黑色绒氅,容颜还是那么俊,眉心间少了几分愁绪,眸子不再萧瑟,却仍旧冷漠。站在雪地里,阳光沐下,身姿挺拔,气质无双,如天神降临。
他的腿是真的好了,亲眼确认,姬如雪遮掩不住的激动,“子萧。”这一声,带着激动又有些谨慎,经历过这么多,她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好。
他冷漠看她一眼,没有回答。健步走来,却是将绒氅解下来披到她身上,然后看了明阳一眼,便进了客栈。
明阳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懊恼地低头,他怎么如此大意,她的身子受不得凉,还让她穿这么单薄出来。
姬如雪内心一片雀跃,他这样的意思,是不是代表他关心她?也就是说,他不恨她了吗?是这样吗?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她不知道。
子萧进客栈之后一头闷在自己房间里,为防止回京路上出现意外,他继续配置毒药。子萧的医术极高,善毒,他身上有各种毒药,却没有解药。对他来说,能让他使毒的人,必是该死之人,不需要心慈手软。
然而到如今,这个习惯要改改了。唯一一个让他破例的人,想起她,他嘴角泛起一抹隐匿的笑意。他曾经给她下毒,希望她永远不要醒来,但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她竟然昏睡几日后醒了过来。
在冷宫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过,她可以有千万种痛苦的死法,只要她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是子宁对她……所以,他饶她一命。
今日,他竟然为了她,配置解药随身携带。怕她被误伤?不是的,她是女皇,家族的平反还需要她,所以暂时还得利用她,留着她的小命。
这样想着,心里舒坦多了,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小二送来饭菜。子萧示意小二将饭菜放置桌上,继续着手头的工作。直到最后一味解毒丸配置好,才感觉腹中饥肠辘辘。
他看向桌上的饭菜,不由苦笑,这会全凉透了。好在他不挑,也懒得拿去再热,索性凑合吃了几口。盅里还有一碗汤,略有点温度,打开盖子,清淡的香味钻入鼻尖。
这汤……他拿起勺子尝了几口,身子猛然僵住,这味道……
思绪飘进那年那个冬天那个雪夜。
他和子宁一同入宫,丞相说,以后你们两个就是女皇陛下的人了,要懂得讨女皇陛下欢心,要伺候好女皇陛下,不论女皇说什么,都要照做。
对这个才继位两年的小女皇,他早有耳闻,调皮捣蛋,娇蛮任性,作恶多端。不过一想,反正是个十二岁的女孩,能坏到哪儿去。
进宫几个月,女皇从来没有召见过他,直到有一天,他接到凤旨侍寝,他才第一次认真审视他们的关系。她是女皇,他是夫侍,侍寝,很正常不过。
不过,十二岁的小女皇,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抱着一起睡个觉,这样想着,他心里没来由的放松。
哪知,等待他的是多么荒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