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说的起劲,听到这样的嘲笑,不免个个怒从中烧,随即发现嘲笑他们的人站在妙春堂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随着目光的聚集,他往前迈了几步,人群不知道他的身份,不免狐疑地让了道。
那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大厅的正中央,规规矩矩地向知行禅师行了个礼道,“鸿渐拜见大师伯!”
“原来是陵阳派的俗家弟子!”
“我们一路上与知行禅师同行,怎么没见过这小子!”
“口出狂言,陵阳派堂堂名门正派怎么出了这样的弟子!”
“今日瞧在知行禅师的面儿上且不与他计较!”
“我今天倒是要代知行禅师教训教训这小子!”
……
一时之间大厅内简直要炸了锅了。
“你是明止师弟收的俗家弟子?”知行禅师看到面前的王鸿渐甚是面熟,但想到刚刚他说的话确实得罪了不少武林同道,于是连忙有意撇清他与自己的关系。
“师伯,师侄刚刚一时心急,失言了,还望师伯恕罪。”王鸿渐是何等精明之人,此时陵阳派内忧外患,知行禅师定然不想惹自己这个大麻烦,于是对着厅内众人娓娓道来:“众位且听我一言!大家聚在这里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这欧阳家的三少夫人不是大魔头,那么大家即使抓了她也无济于事,真正的大魔头还是会逍遥法外,祸害武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三少夫人的的确确就是大魔头,她习得《云间术》中的绝世武功,十年后为父报仇来的,十年前诸位火烧白鹤峰,中和派死伤无数,颛孙榭也被活活烧死,如今人家女儿替父报仇,又杀害无数武林同道,也是大有可能。诸位刚刚向欧阳家提出各自要求,确实亦合情合理,但晚辈初入江湖,不知江湖规矩,请恕晚辈直言,殊不知诸位前辈,谁人能逃过这‘夜放花千树’的掌风!”王鸿渐有条不紊地说了一串话,顿时把厅内的各派豪杰说的哑口无言,对呀,颛孙青葭若真是学了那绝世武功替父报仇,那在场诸位,谁又是她的对手呢?
“这位小兄弟,话虽如此,但我辈武林中人一向以英雄豪杰自居,岂能因为武功不敌而贪生怕死,今日就算打不过,死于那魔头掌下,也算是蝮蛇螫手,壮士解腕,十八年后依然是条好汉!”左岭山人瞪了一眼王鸿渐,侧脸故意看了一眼坐在他下手的知行禅师。
“老前辈这等视死如归的精神,晚辈着实佩服,老前辈一心寻思晚辈自然拦不住,但不知在场诸位是不是都愿与老前辈同生共死?”王鸿渐一脸轻蔑地回望过去。
“臭小子,在我师父面前竟敢如此放肆,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灵蛇鞭的厉害!”苏清浅本不想多生事端,但这小子今日屡屡挑衅,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倒想请教!”王鸿渐自幼跟着明止禅师学功夫,但回宫之后总找不着陪练的,在欧阳家这几个月才发现,欧阳家医术的确高明,但是族中竟没遇到一个对手,早就技痒难熬,今天可算等到了。
何忘归还未来得及阻止,这苏清浅便纵身一跃来到王鸿渐面前。王鸿渐看他身形弱小,再看那俏生生地面庞瞬间知道是个女子,便有些不悦道,“在下不才,但也从不欺负女流之辈!”
“先打赢了我再说大话!”苏清浅被激的越加生气,伸手就抽了一鞭过去,喝道,“看鞭!”
这灵蛇鞭最讲究纵打一线,苏清浅这一鞭虽抽的简单,却用了十足的力道,况且这一鞭首攻的便是对方头部天灵盖,但对方敢如此口出狂言必定也有些手段,因此苏清浅并不敢轻敌,知道这一鞭子过去,对方肯定有挡御之术,心中早有了打算,琢磨着等对方一躲,自己就再横扫一扇,接着再抡回一团,最后再放出一片,就不信他不手忙脚乱,出个洋相。
“好鞭法,真是快如……”厅中本有人要大赞苏清浅的鞭法,顺便对左岭山人好好恭维一番,却不料,话还未说完,那灵蛇鞭已经被王鸿渐的玉扇挡住,鞭尾在玉扇上端绕了两圈,王鸿渐轻轻一拉,苏清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那苏清浅自然不服,抓着鞭子与王鸿渐较力。王鸿渐嘴角轻笑,一松手,苏清浅直接摔在地上。
厅中有人偷偷轻笑起来,但碍着左岭山人的面子不好表露太明显,何忘归连忙跑过去扶起师妹,捡起王鸿渐的扇子抛给他道,“这位侠士的武功,不才倒想请教一二!”
王鸿渐知道这玉环刀小潘安并非浪得虚名,刚刚自己让他师妹出了丑,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假笑道,“不才称不上侠士,只是学武之时,师父就没有教授什么兵器,早闻皖山派的皖公掌天下无双,今日有幸请教!”
王鸿渐的话外之音再明白不过了,我没有兵器,你当然也不能用你那出了名的玉环刀来对付我,让你师父教你几招皖公掌法再和我打斗吧。这回何忘归倒是面有难色了,这皖公掌只传掌门人和大弟子,虽然皖山派立派不久,但是自己不能坏了这个规矩。其实左岭山人曾偷偷教过他招式,但是这种事情决不能为外人所知。
“这位小弟有所不知,这皖公掌只传掌门人与大弟子,这位何兄弟年纪尚轻,恐怕未必会这皖公掌,在下峨眉派谭云藏,以峨眉剑法向贤弟讨教一番,不知可否?”谭云藏最见不得在比武上藏奸耍诈之人,他不知道王鸿渐对于武林之事从来都是动听一句西听一句,并不十分清楚,更不会知道皖山派立下的这奇怪规矩,只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皖公掌。但见他刚刚戏弄苏清浅一个女孩子,和何忘归比武又耍滑头,只当他是个奸猾小人,一时气愤,便要帮何忘归出头。
“潜渊龙谭云藏!久仰尊驾大名!”王鸿渐曾经听闻过“金顶双龙”的侠名,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阿弥陀佛,老衲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诸位今日前来是为了‘夜放花千树’重现江湖一事,怎奈门下弟子顽劣,径自在厅中闹作一团,实在罪过!依老衲看,比武之事还是改日再谈,诸位还是好好商议我们的正事吧!”知行禅师知道这王鸿渐年纪尚幼,哪里是谭云藏的对手,连忙打岔将话题转了回去。
“知行禅师言之有理,大家还是商议如何对付这大魔头要紧!”苍耳子这话接的非常有水平,一下子把武林诸派的来意混淆了,从找欧阳家算账变成了拉帮结派为武林除害,也就是说颛孙青葭不是大魔头,大魔头另有其人,大家赶紧商量一下如何对付这大魔头吧。
王鸿渐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这老道士,和稀泥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
“道长言之有理,我等应当同仇敌忾,齐心协力为武林除害!”果然就有人上当了。
“可是这‘夜放花千树’如此厉害,我等又当如何对付?”
“那也未必,‘夜放花千树’真那么厉害,当年颛孙榭还不是被烧死在白鹤峰?”
…………
“我辈武林中人应当先杀了欧阳满门,再谈为武林除害!”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之中,突然有女子的声音轻柔传来,但闻者皆耳膜镇痛,原来这声音是用极强的内力传出来的,众人皆是惊诧不已。
“浮山凤仪宫宫主仙驾在此,尔等还不跪下!”突然八个紫衣女子抬着一顶镶满珠玉的紫色轿子飘然落于厅中。话音落下,一阵奇香袭来,不禁让人神清气爽,抬轿女子身边还立着一位雪青色袄裙的美人,手中提着一篮各色蔷薇花瓣,这美人正是苏清浅在吉安城外遇见的紫云仙子。刚才的话,想必就是她说的。
“哼,邪门歪道,无知妇人,也配在这里说话!”有人说大话自然便有人不服,人群里瞬间就冒出一句。
那紫云仙子双目一凛,从篮中姿势优美地拿出一枚粉色花瓣,弹动中指,那花瓣便飞了出去正中说话人的双膝,那人还没明白过来,双膝已是鲜血淋漓,继而重重跪下。周围人再不敢言,都奇怪地看向那顶紫色轿子。
“欧阳家与凤仪宫素无往来,不知尊驾前来所为何事?又为何要口口声声诛我满门?”欧阳至贤看了半天热闹,未曾开口,但现在来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来者不善,也不得不开口了。
“把颛孙青葭交出来!”紫云仙子根本不理会主人的询问,冷冰冰道。
“仙子此言差矣,这颛孙青葭是我欧阳家的儿媳妇,岂能无缘无故交给你凤仪宫呢?”欧阳至贤还是想与对方讲讲道理,只要公理在自己这边,武林同辈自然会出手相助。
“好啰嗦的老头!”紫云仙子有些不耐烦了,一枚黄色花瓣飞出,欧阳至贤双膝也被打的鲜血淋漓,只是苍耳子念及与他相交一场,不忍他今日颜面扫地,便偷偷探出一只手向他双膝打出一股真气,才致使他没有当堂跪下。
“中和派恭迎少当家……”
“中和派恭迎少当家……”
“中和派恭迎少当家……”
…………
这边厅内正吵得热闹,不想一对对披麻戴孝举着白灯笼的年轻男女正缓缓步入厅中,这时欧阳家的甬道两旁也整齐地站着掌白灯笼的人,这些人从大门外两两列队走向厅内,异口同声地喊着“中和派恭迎少当家”,并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厅内走,霎时间,妙春堂变得拥挤不堪。
“你们这是做些什么?都是来找我三弟妹的不是?实话告诉你们吧,她早不在这欧阳府中了,今日重阳,她去武功山白鹤峰祭拜她爹爹去了!”花重楼一直躲在后堂未曾出来,如今见整个妙春堂就快被这些人拆了,忙走出来道出实情,只想着快点将这些人赶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少当家回来!”站在最前面披麻戴孝的却是个中年人,他抬手示意,这些人立刻闭嘴不再说话。
“你们不用脑子的吗?”花重楼见这些人没有走的打算更加着急,连忙编出一个谎话道,“实话告诉诸位,早知你们来了吉安城,我这弟妹说,祭完她爹爹就远走天涯,叫你们再也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