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是森林之中,泥红色的长路似是把危机铺得满满的。
墨亦儒面对方回利落已极的劈砍,身形向后一退,毕竟对战经验不足,踉跄得差点跌倒,可他却顺势滚到方回的腿边,挨着他运用出儒家的浩然正气,尽管微弱如挠痒,却一下子撕开了皮肉层的筋骨。
像是一柄尖刀直接就剖开了对应的血脉,宛若庖丁解牛,先给了一记快攻,尤其是方回还不以为意地跺了跺眉头,这小鬼太能东钻西绕了。
突然的晕眩缠上了方回蓄着络腮胡的大脑袋,这个光膀子大汉,脚趾头一歪,反而是自行扑跌在地,其艰难地爬着,他身体上的痛,与脱落的斧头像是做着追赶,斧头没在手,痛便继续撕裂着他的筋骨。
“可恶,老子要宰了你。”他看着像是小白兔满地乱跳的墨亦儒,一下子就将弓箭取出来,力不从心的他,明明对准了方位,却像是偏离了航道的轮船,慢悠悠地滑向了别处。
墨亦儒并不急于上前虐杀,凭直觉,林道中还应有着同伙才对,果然,李飞灵敏得像一只猿猴,从后头一下子紧抱过来,他的武功便在于这种黏皮糖似的捆缚。
这一招与方回的射箭术相搭配,联合起来对敌,可谓天衣无缝,非但下贤者手到擒来,便是中贤者也能够胜之,之前那一拨人中就有一个是中贤者,便是这样偷袭得手的。
可由于轻敌,方回率先被墨亦儒攻得难以爬起,这让后者大可不必忌惮这两人的杀手锏,他死命地挣脱着,可李飞的双臂只越来越紧,像绳子般一分分地将其勒紧,其反扣到了咽喉,墨亦儒险些口吐白沫就挂了。
微弱的气修在李飞身上很难起到强大的攻击效果,墨亦儒忽然想起了此前备在身上的短刀利刃,他听任双脚被李飞摔得像是稻草人,气凝于刀尖,一刀****了对方的腹部。
李飞哪里信自己会勒不死一个普通少年,对于刺痛本着被蚊子咬一口的心思,更倔强地死掐着墨亦儒,他哪里料到墨亦儒的进境便是中贤者都只有一层之隔。
一等墨亦儒将短刀从李飞的后背刺穿到前胸,李飞的瞳孔就像月黑之时,瞬间就暗淡得没了神色,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是死在这样一个少年手下。
万千草泥马从其心中呼啸而过,可墨亦儒连其仅有的思绪都给一并抹杀,又是短刀没落,李飞的整颗脑袋都身首异处。
待到李飞死了,墨亦儒才捂着嘴唇,一阵阵的恶性涌上喉头,李飞的肠子以及猩红色的鲜血,让这个从来就没有杀过牛羊、更别说大活人的少年,跪在地上狼狈地呕吐起来。
方回此时已然站起,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也不将羽箭拉满在弓弦上,直接从箭囊中抽出来,像是扔掷长枪那样,对准了匍匐在地的墨亦儒就猛刺过去。
还好方回此前被墨亦儒伤到,气力大减,不过即便如此,一连两支羽箭的箭镞,都刺入了后者的衣襟,一支深刺进了他的臂膀,另一支则探进颈口,差点从咽喉中直穿过去,还好墨亦儒惊险躲了一下。
他急忙上前,费了一番工夫灵活周旋,方才把方回的双腿刺伤,箭囊也给抢走,让其坐困在地上不能再有暴起之力,自己却跪倒在李飞面前喃喃说着一些孔孟之道,显得忏悔异常。
“我若不加防备,任由其宰杀,不同样对不起我的济世安民的志向么?我就不信古今圣人都没杀过人,对,我没有辜负孔孟的教诲。”墨亦儒的思绪迂腐百转地绕了老大一个弯儿,方才从儒家的“仁义忠信义”中艰难开脱出来。
他本来没想着要拿这两人的包袱的,但心里想着这箭囊和羽箭都拿了,多拿一点与少拿一点,还不都是一样么?于是,就这样强撑着虚弱的念头,把李飞身上的那个浅褐色包裹给拎了就走。
“你这王八羔子,有种别走,看老子不跺了你!”方回大声叱叫着,面对墨亦儒的好心并不领情,若是即刻死了,面对林脉中野兽的横咬撕扯,到底是没有知觉的。
直到与方回离得远了,墨亦儒方才把先前的包裹解开,五颗色彩晶莹的浅紫色晶石,十二颗九级兽丹核,以及一颗赤红色的八级兽的丹核,一下子就将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这对他来说,可是一笔横财啊。
按照市值,浅色紫英晶块三十两一颗,九级兽丹核十两一颗,八级兽则是百两一颗,这一加起来,就已经有三百七十两了,像他此前那样耕作以及为人跑腿、卖苦力,一年能赚到这零头都是不可能的事。
“嗯?这一瓶浅蓝色的水液是什么东西,怎么层层包裹得这么严实,难道比先前那些还要值钱,倒是蛮香的。”墨亦儒手里持着一个用琉璃色的瓷瓶,满腹疑惑地想着。
出于这次钱财上的大收获,他以强有力的理由,把那些孔孟之道一下子就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但他却不会想到这瓶药水,市值可是五百两银子,其对于贤者阶段的气引聚集,效用是极大的,能强行提升一个层次。
此物对于下贤者和中贤者用处极大,对于上贤者来说却没有多大意义,因为即便上贤者服用了,其等级也不会上升到九品圣公,不知就里的墨亦儒,饶有兴致地盯着瓶口贴着的“聚气水”三字,把他藏在了怀里。
他很快辨别位置,一个形似祭台的圆形陵墓,在步步为营地走了大半个时辰后,面对面地横在了身前,恰好有瓢盆大雨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使得这位心绪茫然的少年的衣服几乎全湿了。
这一下,墨亦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像兔子没入荒野般钻了进去,索性这个惨败不堪的陵墓,在一截古木被移开后,露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豁口。
穴洞之中多蛇虫,他不敢太过深入,就躲在陵墓口极隐蔽的半扇掩门内,之前对战方回与李飞的疲惫,一下子袭来,他酝酿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有的睡意,还没将其拖入梦乡。
大雨滂沱之中混杂的脚步声,就像是骑兵重阵踏马而入一般,一连四个身影从墨亦儒眼前疾速跑了进去,其中一个绿衫女子因为要拂去长发里的水珠,立在陵墓口站了一会儿。
这让墨亦儒被突兀吵醒的睡眼,能够肆无忌惮地凝视这个年轻女子。
那是个身段妙曼、容颜秀丽的女子,她此刻正把白藕般的双臂遮护着,略微俯下的腰身,恰将本该被衣服裹紧的雪白脖颈,以及微有春色的前胸给暴露出来。
尤其是此女用手指将发丝夹着,又捋直着挤掉了又一些残水,这让她的身体更靠近了门檐,墨亦儒紧张地望着对方曲尽玲珑、却又轻透着体香的身体。
尽管嘴里默念着“非礼勿视”,可实际上还会有些心猿意马地窥探着,那一刻,他是真的恨他自己的儒家道学都给白读了,其实也不怪他,这女子实在站得久了些。
“萧丫头,别再弄头发了,小心着凉,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这里头是安全的。”一个男子的声音弘正地里头传散出来,轻透着一股怜爱而威严的气度。
“李大哥,我知道啦,马上就来,你不要老是丫头长丫头短的,叫我名字鬼灵就好了,哎,这次我们才刚避开一场恶战,就碰到了这样一场暴雨,讨厌死了。”
此女说着,把海藻般细垂的秀发轻轻一甩,露出一双精致可人的鼻尖,眼神狡黠而充满欢快地往里头对望过去,步伐紧跟着走了进去,而墨亦儒则发慌地想着:“原来她叫萧鬼灵,嗯,好名字。”
“萧小姐和李宏护卫,我们此行可一定要小心,不但我们纵横郡出动了人马,就连鬼谷郡和阴阳郡也都是雇佣了一些兵团,无论如何,此次行动都要特别小心,他们想来也听说了什么风声,可惜我和胡天两个先伤了,不然大可不必忌惮。”
这次却是一个老妇的声音,听其字面意思,倒显得分外警惕。
“是啊,尤其是获得了此物,就有很大机会能拜入到殿门之中,学习气修之外的特殊技能,如果能因此学得一招半式,我们轻鹤宗的实力就能跃升一大截,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这次却换了一个中年男子来衔接下来。
“原来他们是来自纵横郡最大宗门轻鹤宗的人马,嗯,这李宏的名头我是颇听过,安碌仗势欺人时,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他就像斗败的公鸡一副吃了鹤顶红的样子,必是高手无疑。”
墨亦儒暗自嘀咕着,本来还要继续睡去的,偏生背后传来了窸窣的声调,待他转过头去,赫然是一条大蛇,他年纪轻轻何曾受过这等惊吓,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蛇……”他结结巴巴地叫道。
萧鬼灵咯咯大笑了起来,努着嘴调戏道:“你这人太不老实,躲在门缝里偷看了我半天,我没放一条真的进去就已经是很客气了,李宏,先说了,不许吓着他。”
却原来,她早就发现了门缝后边的墨亦儒了,毕竟她的武功极高,又不像李宏等人一下子就探到了里头,自然就发现了武功方才入门的墨亦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