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回风从桃花扇中拂过,恰迎向青蟒蛇的蛇头,凛凛的化气别有着拒人千里的份量,此蛇的舌尖还要绕卷过来攻击,冰护腕凝出了玉白色的盾面,将其举重若轻地挡了回去。
这一连环的对斗招式,看起来繁琐如生锈的链条,可实际上却是加了润滑油来驱动的,墨亦儒躲过青蟒蛇的极致偷袭后,把聚丹虎往身后一招,辰羽箭就势拔了出来。
此箭与非攻贤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他的真实战斗力达到修士等级后,通过自身气脉来驾驭羽箭自是不再话下,而这箭镞藏有细碎的孔缝,雕工和刃弧都是制作的如同鬼斧神工。
辰羽箭作为墨子修炼的主用兵器之一,最显著的作用便是改善了墨门在攻击方面的天然缺陷,墨亦儒现在兼用的还是非攻贤气,这气箭咻咻声连响成一片,便仿佛连天夜雨起了铿锵落地的节奏,势如雄兵百万。
那条青蟒蛇的皮层柔韧如网,对于尖锐物有着极强的防护,它一连挺受了数枚气箭,却还是忍着身上的伤势,放任尾巴横扫千军地掠杀过来。
这还罢了,此蛇的掌面在左右轻触时,产生了类似电流的青芒色,墨亦儒躲过一击后,有心要看此蛇的真实战力,一时听得花火交织的暗声,桃花扇刚旋转成的迷境已被这种电火冲破。
要不是他有更妙的身法,指不定又要中招了,进退如风,脚尖在树木上稍微回旋,在产生了一点借力后,桃花扇再起,茂盛的草木在这种狂压下,一下子就纷飞到了空中。
青蟒蛇并不畏惧,它用电火将某种土系斗技结合起来,形成了标志性的全新杀招——地火刺,墨亦儒落身的地面宛若笋尖起冒,隔了数步就会以电火的形势,尖旋着让他不能稍微喘息。
这样东奔西跑地在游移在不同的木叶上,墨亦儒如春雨沾衣欲湿地避了许多步,等到后头的枝叶都被凶猛的火势给吞噬,他不得不正面迎对着土系与火系相结合的斗技。
单纯的气脉能敌得过两种系别的斗技,可此蛇的舌尖不知从哪里沾染到了风系的灵巧,专门探在地火刺之后,这等同于结合了两种半,大张的蛇口,冷黛如岩石的齿牙凶厉露出。
墨亦儒急转后一个回马枪,才刚用桃花扇将蛇口撬成洞状,不等他用辰羽箭反手递上致命一击,又有一个蛇头从青蟒蛇的口腹中爆破出来,硬生生地吞下了辰羽箭。
这条青蟒蛇在惊险中更为奇绝的大招,使得这位墨门巨子不再吝惜自身的情心缘气,气脉支撑他直接对着此蛇的蛇心挖取过去,此气能轻易攻破物种在心门上的防护。
先是一重吸力,后面再利用桃花扇加以同化。
桃花扇与无上气脉最足相连,能形成数十种不同的迷境,有的意在困住敌人,有的则在形成幻识,而墨亦儒此时还停留在最粗浅的一层,那就是通过简短的迷境给身位添加魅惑的影子,让人无从辨识。
飘影如鸿雁,一时快一时慢,那青蟒蛇不能长久支撑来多系合用的斗技,在它微弱拆换时,墨亦儒的辰羽箭从第二个蛇头中反射出来,仍带着千丝万缕具有杀伐的化气,气如箭,箭尖长射于心!
青蟒蛇始料不及,长在外围的大蛇头引来了爆裂,蛇血四溅,其身躯没有歪扭更多寸步就倒坠不动了,对着眼前的男子发出了绝望的嘶嘶声,可后者只清冷地擦拭着辰羽箭。
聚丹虎速度飞快地抢过去,将一枚双色的晶核吞了下去,然后,它的皮毛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鲜艳光彩,其反复跳闹的样子又变得雄赳赳、气昂昂起来。
墨亦儒不想再沉闷的地底再多呆片刻,在青蟒蛇身上的兽气被自行吸摄后,他并不顺着长长的甬道出去,而是只手往上头前供,泥土在两种气脉的作用下,分显出了极大的缺口。
轻风袅袅,斜烟对着眼帘舒卷下来,他将手往两边一拂,紫英山脉惯有的空旷,又是遮天蔽日地垂下,除了舒爽,竟忘了第一次进入山脉时的惴惴不安。
先前那条青蟒蛇,若不是墨亦儒手下留情,恐怕也不用耗费那么久,多系斗技的威力,在传说中是气脉的克星,可惜百闻不如一见,最起码并不能让他真的失手。
“阿凌和忆娘这丫头都去哪儿了呢?也时候去找她们了,小虎,你可知道她们在哪?”他将鼻尖轻凑到聚丹虎前头,聚丹虎并不与他对碰,反而伸出了舌头****。
大嫌肮脏的墨亦儒,忍不住揪了下聚丹虎的短尾巴,此虎顿时摆起两撇翘胡须,装成恼样地往前头跑去,而前者知道此虎对气味天生灵敏,说不定是向着二女失踪的方向,就逞着临风的步痕又往前追去。
这一人一兽往返活动的地点,已经不同于进来时节,一派秋叶与荻花萧瑟地伴杂着,聚丹虎时而在草地上扑捉着刚蹿起一只鸟雀,时而又憋着气探头探脑地左右观望着,仿佛玩性与查寻是不能用来区分前后的。
便在时时警惕的眺望里,墨亦儒猛地一惊,前面数百米之外,有一截青梗色的旗帜斜插着,连片的残尸堆积在旗杆子之下,阴阴的死尸味道略显浓郁地散发着。
像这种地带向来不乏猛兽出没,这些人身肉做的骨骸,既然还没有被掳掠一空,想来必定是不久前才刚遭的毒手,在这样形似杜鹃啼红的残酷氛围内,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试探的危险。
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墨亦儒曲了解一切,他快掠如羽燕地到了一处古木,躲在茂盛的绿荫中去俯瞰现场,乱哄哄的苍蝇,在霎时吹来的猛风中成了血腥的注脚。
还有几只虫蚁从死尸的鼻孔走倒爬出来,却是会吸人血肉的巨蚁族,这些墨者实力最高的是准修士,最弱的是三品圣公,这一番吸食,想来是别具滋味。
墨亦儒跳下树,捡了一根木棍将这些被堆簇成团的尸体拨了开去,一个少年的头颅不小心就滚落了下来,再看他的衣饰,赫然是墨者装扮,手腕上用古篆纹着的“墨”字更能说明这一点。
他再将其他人都摆成横放姿态,一共有十三具死尸,其中有八名墨门弟子,但看其用墨渐深的穿着和颇为尊崇的发冠,可以判断出这一拨人必定是大有来历的。
若是墨城郡的人,墨门弟子往往会自带一支紫竹笔作为凭证。
最然墨亦儒感到惊奇的是,这些人全身没有一点伤痕,现场并不带一点打斗或者类似抗争的举动,就像是不须归来的细雨在此走了个回转。
他半跪下身子,仔细地检查死者的咽喉和七窍位置,当他将一个中年男子的唇齿给撬开时,一股浓黑色的血倒扑出来,初始还以为是下手者使用柔招的关系。
可紧跟着,这黑血中轻溢出来的气味,别带有一点墨香,竟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好在非攻贤气时刻护着,血气充盈不到鼻口唇边,就自行荡了开去。
为怕有染,墨亦儒双膝并垂,将两种气脉合二为一地围拢起来,又从自己往尸身扩散开去,被涤荡的尘气,空净得如同清晨的街道,连死者的衣络线上都不带分毫劣气。
功成之后,他收掌想要去查看那支酒旗时,有一具男子尸身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其嘴角稍微内陷,发出了细碎而模糊的喃喃声,显然是被墨亦儒用先前的气脉救活回来的。
“什么?”墨亦儒侧耳附过去听,这种暗劲完全是一气呵成的连杀,究竟是谁对他的同门墨者下此毒手,这是他急于想知道的!
“被……被盗……了。”那男子含糊不清道。
墨亦儒将非攻贤气都聚到此人的心肺上,这宛若松泉流水后的回光,使得此人惜字如金地又憋出三两个断字道:“得剑者死,果然……不假。”
“什么剑?你再说一遍?!”
那人像是临死前,最受不了有人扭着他领口死扯不放,一口墨黑的血狂喷出来,流窜成种种疑窦道:“昆仑剑……天命长生……”
“喂,喂!”墨亦儒沉叹一口气,极为纳闷地将手掌从这名男子的脖颈边缩回,这名男子此后便是他再三输入气脉也是不能,聚丹虎凑到近前的伟大牺牲也是不能让结果有所改变。
“昆仑剑?那不该是阿凌的佩剑么,倒也蹊跷,这些墨者怎么会晓得此间。”将连般的谜语都拧到一起之后,墨亦儒紧锁的眉心,让他将这些死者身上的衣物都掏了出来。
其他不是墨者的五人都是些散钱,数十两不等,另有几颗八级兽的晶核都交给聚丹虎打发了,唯独那未死男子身上,居然有着一封撕毁了一半的信页。
信页上的字句倒钩如月地写着:“……妙物……十二,诸剑……散于天下,其一……位出紫英山脉之侧……”
这些乱糟糟的字句让人看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墨亦儒手中可是有驼背老爹所遗留的那只神奇墨笔的,他驭气与笔尖之后,却受困于墨汁已尽,只浅短写了首行:“弑帝陨落于天,剑灵与……”
砰砰的心跳,便似一面鼍鼓在墨亦儒的思维里,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弑帝”——就是那个持剑与皇帝轩辕在第三十三重天大战的不世天尊?
所谓的天尊,其斗战实力更凌驾于真王和仙卿等级之上,完全是俯仰苍生、开辟洪荒的绝代天才,是数百万年都很难出得一个的,从远古至今,能达到天尊级实力的绝对屈指可数。
书颜儿当时说起这段传说时,还说这名天尊比当年的战神刑天还要霸道,虽则因为被暗算导致功败垂成,但万古之主轩辕氏带着本是气脉之源的三元气,一同消失,这才有了后面的多种气脉并起。
难道说堂堂‘弑帝’在对战失败后,他身上的种种器物重降人间?白雪凌的昆仑剑是否也与此有关呢?墨亦儒正心潮澎湃地乱想时候,聚丹虎轻啸一声,虎口叼着一柄剑,直往墨城郡的方向绕穿过去。
这是在说——它已经知道白雪凌的方向?